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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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開了衣服領子——他還穿着那套開電梯的制服。

    嘿,我當時緊張極了。

     “好吧,先生,拿錢來吧。

    我還得回去幹活兒呢。

    ” “我已經跟你說過十遍啦,我不欠你一個子兒。

    我已經給了她五——”“别說廢話啦,嗳。

    拿錢來吧。

    ” “我嘛,幹嗎還要給她五塊錢?”我說。

    我的聲音響徹整個房間。

    “你這不是在向我勒索!” 老毛裡斯把制服鈕扣全都解開了。

    裡面隻有個襯衫假領,沒穿襯衫什麼的。

    他有個毛茸茸的又大又肥的肚子。

    “誰也不向誰勒索,”他說。

    “拿錢來吧,先生。

    ” “沒有。

    ” 他聽了這話,就從椅子上起身向我走來。

    看他的樣子,好象十分、十分疲倦或是十分、十分膩煩。

    天哪,我心裡真是害怕。

    我好象把兩臂交叉在胸前,我記得。

    我想,我當時要不是光穿着混帳的睡衣褲,情況怕不至于那麼糟。

     “拿錢來吧,先生。

    ”他一直走到我站着的地方。

    他隻會說這麼句話。

    “拿錢來吧,先生。

    ”他真是個窩囊廢。

     “沒有。

    ” “先生,你是不是一定要我給你點兒厲害看呢。

    我不願那樣做,不道看樣子非那樣做不成了。

    ” 他說。

    “你欠我們五塊錢。

    ” “我并不欠你們五塊錢。

    ”我說。

    “你要是動我一根汗毛,我就會大聲叫喊。

    我會把旅館裡的人全都喊醒。

    我要叫警察。

    ”我聲音抖得象個雜種。

     “嚷吧。

    把你的混帳喉嚨喊破吧。

    好極了,”老毛裡斯說。

    “要你的父母知道你跟一個妓女在外面過夜嗎?象你這樣上等人?”他說話雖然下流,卻很鋒利。

    一點不假。

     “别搗亂啦。

    你要是當時說十塊,情況就不同了。

    可你清清楚楚地——”“你到底給錢不給?”他把我直頂在那扇混帳門上。

    他簡直是站在我上面,挺着他那個毛茸茸的髒肚子。

     “别搗亂啦。

    快給我滾出去,”我說。

    我依舊交叉着兩臂。

    天哪,我真是個傻瓜蛋。

     這時孫妮頭一次開口說話了。

    “嗨,毛裡斯.要不要把他的皮夾子拿來?”她說。

    “就在那地方。

    ” “好的,拿來吧。

    ” “别動我的皮夾子!” “我已拿到了,”孫妮說着,拿了五塊錢在我面前一揚。

    “瞧?我隻拿你欠我的五塊。

    我不是小偷。

    ” 我突然哭了起來。

    我真希望自己當時沒哭,可我的确哭了起來。

    “不,你不是小偷,”我說。

     “你隻是偷走了五塊——”“住嘴,”老毛裡斯說着,推了我一把。

     “别理他,随,”孫妮說。

    “走吧,酶。

    咱們拿到了他欠我的錢。

    咱們走吧,嗨。

    ” “我來啦,”老毛裡斯說,可他沒動窩兒。

     “我要你來,毛裡斯,嗨。

    别理他。

    ” “是誰在出口傷人?”他說,裝出極天真的樣子,接着他用手指重重地在我的睡褲上彈了一下,疼得我要命。

    我對他說他是個混帳下流的窩囊廢。

     “你說什麼?”他說。

    他把手圈在耳後,象是個聾子似的。

    “你說什麼?我是什麼?” 我還在哭。

    我是他媽的那麼生氣,那麼緊張。

     “你是個下流的窩囊廢,”我說。

    “你是個向人勒索的混帳窩囊廢,再過兩年,你就會成一個叫花子,在街上向人讨一毛錢喝咖啡。

    你那件肮髒破爛的大衣上面全是鼻涕,你還要——”我話沒說完,他就揍了我一拳。

    我甚至都沒想躲避。

    我隻覺得自己的肚皮上重重挨了一下。

     我并沒給打昏過去,因為我還記得自己怎樣從地闆上目送他們兩個一起走出房間,還随手把門帶上。

    我在地闆上躺了好一會兒,就象我跟斯特拉德萊塔打架時那樣。

    隻是,這一次我以為自己快要死了。

    我真的這樣以為。

    我覺得自己好象掉在水裡快要淹死似的。

    問題是,我的呼吸十分困難。

    最後我好容易站起來,得彎着腰捧着肚子向浴室走去。

     可我真是瘋了。

    我可以對天發誓我是瘋了。

    在去浴室的半路上,我開始幻想自己心窩裡中了一顆子彈。

    老毛裡斯開槍打了我。

    我現在是到浴室去喝一大口威士忌什麼的,定一定神,好讓自己真正下毒手。

    我幻想着自己從混帳的浴室裡出來,已穿好了衣服,袋裡放着一支自動手槍,走起路來還晃晃悠悠的。

    我并不乘電梯,而是步行下樓。

    我用手扶住欄杆,嘴角裡斷斷續續淌出一點血來。

    我就這樣走下幾層樓——用手捂着心窩,流得到處是血——随後我就按鈴叫電梯。

    老毛裡斯一打開電梯的門,看見我手裡握着一支自動手槍,就會害怕得朝着我高聲尖叫起來,叫我别拿槍打他。

    可我還是開了槍。

    一連六槍打在他那毛茸茸的肚皮上。

    然後我把那支手槍扔下電梯道——當然先把指印什麼的全部擦幹淨了。

    随後我爬回自己房裡,打電話叫琴來給我包紮心窩上的傷口。

    我想象自己怎樣渾身淌着血,由琴拿着一支煙讓我抽。

     那些混帳電影。

    它們真能害人。

    我不說瞎話。

     我在浴室裡呆了約莫一個小時,洗了一個澡。

     随後我回到床上。

    我過了好一會兒才睡着——我甚至不覺得困——可我終于睡着了。

    我當時倒是真想自殺。

    我很想從窗口跳出去。

    我可能也真會那樣做,要是我确實知道我一律到地上馬上就會有人拿布把我蓋起來。

    我不希望自己渾身是血的時候有一嘟噜傻瓜蛋伸長脖子看着我—— 棋琪書吧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