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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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塊朽木。

    ” “你當然是。

    ” 接着我突然想起了這麼個主意。

     “瞧,”我說。

    “我想起了這麼個主意。

    我在格林威治村有個熟人,咱們可以借他的汽車用一兩個星期。

    他過去跟我在一個學校念書,到現在還欠我十塊錢沒還。

    咱們可以在明天早上乘汽車到馬薩諾塞和見蒙特兜一圈,你瞧。

    那兒的風景美麗極了。

    一點不假。

    ”我越想越興奮,不由得伸手過去,握住了老薩麗一隻混賬的手。

    我真是個混帳傻瓜蛋。

    “不開玩笑,”我說。

    “我約莫有一百八十塊錢存在銀行裡。

    早晨銀行一開門,我就可以把錢取出來,然後我就去向那家夥借汽車。

    不開玩笑。

    咱們可以住在林中小屋裡,直到咱們的錢用完為止。

    等到錢用完了,我可以在哪兒找個工作做,咱們可以在溪邊什麼地方住着。

    過些日子咱們還可以結婚。

     到冬天我可以親自出去打柴。

    老天爺,我們能過多美好的生活!你看呢?說吧!你看呢?你願不願意跟我一塊兒去?勞駕啦!” “你怎麼可以幹這樣的事呢,”老薩麗說,聽她的口氣,真好象憋着一肚子氣。

     “幹嗎不可以?他媽的幹嗎不可以?” “别沖着我呦喝,勞駕啦,”她說。

    她這當然是胡說八道,因為我壓根兒沒沖着她呦喝。

     “你說幹嗎不可以?幹嗎不?” “因為你不可以,就是這麼回事。

    第一,咱們兩個簡直還都是孩子。

    再說,你可曾想過,萬一你把錢花光了,可又找不到工作,那時你怎麼辦?咱們都會話話餓死。

    這簡直是異想天開,連一點——“一點不是異想天開,我能找到工作。

    别為這擔心。

    你不必為這擔心。

    怎麼啦?你是不是不願意跟我一塊兒去?要是不願意去,就說出來好了。

    ” “不是願意不願意的問題。

    完全不是這個問題,”老薩麗說。

    我開始有點兒恨她了,嗯。

    “咱們有的是時間幹這一類事——所有這一類事。

    我是說在你進大學以後,以及咱倆真打算結婚的話。

    咱們有的是好地方可以去。

    你還隻是——”“不,不會的。

    不會有那麼多地方可以去。

    到那時候情況就完全不一樣啦,”我說。

    我心裡又沮喪得要命了。

     “什麼?”她說。

    “我聽不清你的話。

    一會兒你朝着我呦喝,一會兒又——”“我說不,在我進大學以後,就不會有什麼好地方可以去了。

    你仔細聽着。

    到那時候情況就完全不一樣啦。

    我們得拿着手提箱之類的玩藝兒乘電梯下樓。

    我們得打電話給每個人,跟他們道别,還得從旅館裡寄明信片給他們。

    我得去坐辦公室,掙許許多多錢,乘出租汽車或者梅迪遜路上的公共汽車去上班,看報紙,天天打橋牌,上電影院,看許許多多混帳的短片、廣告和新聞片。

    新聞片,我的老天爺。

    老是什麼混帳的賽馬啦,哪個太大小姐給一健船行下水禮啦,還有一隻黑猩猩穿着褲子騎混帳的自行車啦。

    到那時候情況就根本不會一樣了。

    你隻是一點不明白我的意思。

    ” “也許我不明白!也許你自己也不明白,”老薩麗說。

    這時我們都成了冤家對頭啦。

    你看得出跟她好好談會兒心簡直是浪費時間。

    我真他媽的懊悔自己不該跟她談起心來。

     “喂,咱們走吧,”我說。

    “你真是讨人厭極了,我老實告訴你說。

    ” 嘿,我一說這話,她蹦得都碰着屋頂了。

    我知道我本不應該說這話,換了平常時候我大概也不會說這話,可當時她實在惹得我心裡煩極了。

    平常我從來不跟姑娘們說這種粗話。

    嘿,她真蹦得碰着屋頂了。

    我象瘋子似的直向她道歉,可她不肯接受。

     她甚至都氣得哭了。

    我見了倒是有點兒害怕,因為我有點兒怕她回家告訴她父親,說我罵她讨人厭。

     她父親是那種沉默寡言的大雜種,對我可沒什麼好感。

    他曾經告訴老薩麗說我有點兒他媽的太胡鬧。

     “我不騙你。

    我很抱歉,”我不住地對她說。

     “你很抱歉。

    你很抱歉。

    真是笑話,”她說。

     她還在那兒哭,一時間我真有點兒懊悔自己不該跟她說這話。

     “喂,我送你回家吧。

    不騙你。

    ” “我可以自己回家,謝謝你。

    你要是以為我會讓位送我回家,那你準是瘋啦。

    我活到這麼大,從來沒有一個男人跟我說過這樣的話。

    ” 你要是仔細想來,就會覺得整個事情确實很好笑,所以我突然做了樁我很不應該做的事情。

    我放聲大笑起來,我的笑聲又響又傻。

    我是說我要是坐在自己背後看電影什麼的,我大概會彎過腰去跟我自己說,請勞駕别笑啦。

    我這一笑,可更把老薩麗氣瘋啦。

     我逗留了一會兒,一個勁兒向她道歉,請她原諒我,可她不肯。

    她口口聲聲叫我走開,别打擾她。

    所以我最後也就照着她的話做了。

    我進去取出我的鞋子和别的東西,就離開她獨自走了。

    我本來不應該這樣做的,可我當時對一切的一切實在他媽的厭倦透了。

     你如果要我說老實話,那我可以告訴你說我甚至都不知道我為什麼要跟她來這一套。

    我是說一塊兒到馬薩諾塞和凡蒙特去什麼的。

    即便她答應同我去,我大概也不會帶她去。

    她不是那種值得帶着去的人。

    不過可怕的是,我要求帶她去的時候卻真有這個意思。

    就是這一點可怕。

    我可以對天發誓我真是個瘋子—— 棋琪書吧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