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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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客滿座,樓梯一陣響動,衆人又是眼前一亮,走上來的竟是個嬌豔如花,十六七歲绯衣少女。

     少女背插長劍,劍鞘上面黃惠飄揚,她秀目一掃酒樓上的座位,無意中和杜珏的目光一接,杜珏慌忙偏過頭去。

     少女妙目流波,驟睹英姿翩翩的少年,不禁面泛紅霞,低垂螓首。

     酒樓上坐客滿座,幾無虛席,她頗為失望,正拟返身下樓,正好夥計适時迎上,招呼着指向杜珏一席,道:“姑娘委屈點,将就點和這兩位……” 明霞一時忘了自己是易钗而弁,起身含笑招手道:“姑娘,客中何須避嫌,就請來這邊同坐吧!” 少女瞟了明霞一眼,覺得這位少年——眺眺,毫無須眉氣概,不由皺眉冷哼一聲,對明霞熱情招呼置之不理。

     但夥計仍把杯筷送到這一席上。

     杜珏移開座位,空出一邊,少女仍然秀目回掠,像找尋什麼人似的,最後雖然不願就座,卻又實在找不到空位,終于勉強坐了下來。

    少女絕世風姿,光豔逼人,杜珏恰好坐在她對面,杜珏更顯得拘謹異常,目不斜視。

     少女妙目一瞥鄰座,悄目斜飛,微顯不屑地喃喃自語道:“我以為洞庭喽羅們傳說的要招待什麼了不起人物,原來竟是趙巡壇那賊道!” 明霞對少女的喃喃細語,深感不解,但是由她所佩劍蕙上看出她竟是武當門下。

     明霞雖是少女,但素性爽朗大方,對面前少女頗具好感,不由微笑道:“在下昆侖門下葉明霞,這是愚表弟峨嵋杜珏,未請教姑娘芳名……” 少女初見杜珏已具好感,此時又見明霞以禮相問,也自微笑着答道:“原來兩位是名門高弟,無任景仰,我也無須隐瞞,家師武當上玄下風,我名張曉霞,來此已三天,隻為等候一位仇家。

    ” 女孩子家見了女孩總是很想結交的,何況明霞又喜歡她的活潑聰明,很懇切地問道:“姑娘的仇人是什麼人?” 少女俏眉緊皺地說出“趙侗”兩個字,态度仍然十分冷漠。

     他們三人陌生初會,僅隻寥寥數語,話音很低,樓上劃拳行令之聲,鬧哄哄的,别的座位上根本無法聽清。

     不大工夫,四位奇形異服的人物,大踏步走上樓來。

     為首一位容貌奇絕,颔下一绺山羊胡子,兩“太陽穴”隆隆鼓起,一身黑衣,态度非常狂傲,後面三位宛如三星捧月一般,十分謙卑恭謹。

    三人步履矯健,生得虬筋栗肉,顯得剽悍暴戾。

     座上守候的大漢,慌忙起立迎着行禮,道:“難得趙巡壇大驽光臨川境,清水幫分堂堂主在下周敬,有緣拜識尊顔,實為萬幸!” 為首那人隻信手一拱,道:“不必客套,我此行匆匆不能久留,謝謝諸位的招待盛意。

    ” 說完,冷傲異常的往首席一坐,其餘三位依次落坐相陪。

     原來随後三人,高個子的是洞庭幫四川分舵舵主魚鹞子何孝文,矮胖身材乃洪洞幫西路總巡堂鐵掌吳恒,另一人左眼深洞無珠的是三峽獨眼龍張廷玺。

     幾個人對玄壇黑煞均十分恭謹,分别舉杯緻敬,席間語多恭頌間,亦說些江湖近事。

     鄰桌三人卻各懷心緒,尤以張姑娘俏眉透煞,玉面寒霜,妙目閃射xx精光。

    杜珏想起此行要務,朗目注視明霞姑娘道:“你一路由甘、陝入川,沿途可曾得到璇宮消息?小弟也曾到處探訪,竟毫無線索可循。

    ” 明霞姑娘驕狂自負,柳眉軒飛,揚聲答道:“璇宮!這些邪魔魈魅,全是見不得人的東西,專門暗地搞鬼,有日遇上本姑娘,看我不把他踹個天翻倒地才怪哩!” 他倆間一問一答,卻把鄰桌嚣張跋扈,山羊胡子的黑煞玄壇,氣得睑色鐵青,吹胡瞪眼,兇睛一瞪,冷哼一聲道:“好狂妄的小子?老夫闖蕩了數十年江湖,從沒有入敢當面侮辱過!”說至此目射兇光,接着暴喝道:“小子,你是何人門下?乳臭未幹,缺乏教導,敢如此目中無人,老夫今天不好好的教訓教訓,諒你也不知天高地厚!” 雙方劍拔驽張,大有一觸即發之勢,一時座上酒客,膽小的紛紛溜走,膽大的避開遠些看熱鬧。

     店小二覺得事态漸趨嚴重,深恐雙方一打,勢必殃及池魚,趕忙打恭作揖,陪了許多好話。

     黑煞玄壇趙侗怒氣未息,瞪着同座四人冷冷地道:“老夫來此不過兩天,若非爾等洩漏消息,今天怎會受這些小子的鳥氣?幫規對洩漏機密者該處何刑?” 老叟聲色俱厲,吓得周敬睑色泛青,坐着的身軀,竟微微發抖起來,身為分舵主的他,自然十分明了幫規的無情殘酷,就是其他三人也感到微微顫栗,面面相觑楞在那裡。

     緊張的空氣更顯得沉悶異常,看了半天的杜珏,蓦地劍眉一挑,戟指黑煞玄壇叱道:“老匹夫,發什麼狂,何必拿一批窩囊廢做出氣筒,有種的沖着你家少爺來吧!” 一聲老匹夫,一句窩囊廢,罵得五個兇煞啼笑皆非,登時怒火千丈,兇光暴露,齊聲喝道:“小子,你找死……” 話音未落,绯衣少女“當”地酒杯向鄰桌一甩,霍地站起,指着黑煞玄壇嬌聲喝道:“老賊,找死的今天應該是你,本姑娘候了你三天,鬼使種差的讓本姑娘查出萬惡老賊行蹤,血債血還!今天休想在本姑娘劍下逃命!” 老賊被罵得滿頭霧水,何以這幾個少年專向自己找碴?而且看樣子,都結有深仇大恨似的,使得一代魔頭丈二和尚摸不着頭,暴怒喝道:“小丫頭,說什麼血債血還?說明白點,好讓老夫一起打發你們上路……” 绯衣少女不等他說完,猛挫玉牙,切齒叱道:“老賊,十二年前你害死我爹寶馬神刀張志浩的事,莫非忘了嗎?” 趙侗怒吼道:“老夫當年沒有斬草除根後悔不及,丫頭,你竟敢自來送死!那兩個小子,量是你邀來的幫手了,哈哈哈,有種的不必在這裡逞雄,且到魚口墩,待老夫一并成全了你們就是了。

    ” 杜珏也霍然起立,胡聲喝道:“醜老賊,今天是你的死期,難道小爺還怕你?也好,老賊既劃出道兒,小爺一概奉陪。

    ” 黑衣老叟傲然冷笑道:“很好,老夫先走一步,江邊魚口墩等侯你們這三個不知死活的後生小子,老夫當年橫行兩淮,現在隐身玄宮,你們這些乳臭未幹的小輩,竟敢對老夫無禮,公然挑戰,老夫又豈能畏懼爾等!” 杜珏冷冷一笑說:“不必妄逞唇舌,江邊魚口墩憑本領見見真章,你既是這位張姑娘的世仇,在下忝為友派同道,我也要拾掇你這惡煞,以盡武林同道的義務。

    ” 曉霞感激地瞟了杜珏一眼。

     杜珏神豐骨秀,英風照朗,倜傥不群,猶如玉樹臨風,更使少女心醉,再加上杜珏這時又挺身出而相助,怎不使她深自感激? 曉霞苦笑着朝杜珏道:“萍水相逢蒙伸義手,但是這老賊與我有血海深仇,還是讓我手刃為快。

    ” 杜珏答道:“在下理當相助武林友派同門,況且我還要從老賊口中追問璇宮所在,就是姑娘和他沒有仇恨,我也不能放過他的。

    ” 黑衣老叟又傲然瞪視了他們一眼,招招手說:“小子們,午夜魚口墩見!” 何孝文等一幹幫會首領,簇擁着黑友老叟下樓而去。

     杜珏和表姊、少女等,不久也互約後會,先後離去。

     城東八裡之外便是魚口墩,該地乃是一座荒廢的船渡口,地面荒涼僻靜,一面臨江,側背均為茂林修竹,白日三五漁夫撒網捕魚,入夜滾滾江流,樹影婆裟,更顯得冷靜異常。

     月冷星寒,萬籁蕭蕭,此時夔州城外正有兩條人影,輕如飄風的撲向江邊,刹那間,不遠處又有一條纖小人影,行雲流水般的朝同一方向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