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海天遺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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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會去注意這個孩子,他們正被一種瘋狂的野獸般的滿足的情緒所淹沒,他們用手、用腳、用一切卑劣的行為,去欺淩一個毫無抵抗的女子,而以此為樂。

     然後他們滿足了,他們回過頭來,天殘焦化用他那畸形的手,指着辛鵬九怪笑道:“好,辛老六,有你的,非但你這孩子的一條命,總算被你撿回來了,而且我焦老大一高興,連你也饒了,你若仍然跟着我,我也仍然像以前一樣的待你。

    ” 辛鵬九回頭望了辛捷一眼,那是他犧牲了自己的一切,甚至犧牲自己的生命而換取的他的延續的生命,突然,他心中湧起萬千情緒,然後回過頭去,對焦化說道:“你答應在十年之内,決不傷這孩子。

    ” 天殘焦化點點頭,說道:“我焦老大言出必行,難道你還不知道?” 辛鵬九說:“好,那我就放心了。

    ”随說話着,他緩緩走近焦化的身後,天殘焦化的背後,正凄慘而無助的躺着辛儀美麗的裸露身軀,他眼中噴出怒火,猛地出手,一招“比翼雙飛”左右兩手,雙雙招出,一取天殘焦化耳旁的“玄珠”重穴,一取他喉下的命脈所在。

     這“比翼雙飛”乃是辛鵬九仗以成名的“神雕掌法”裡的一記煞手,辛鵬九這一擊,更是不知包含着多少辛酸和悲憤,威力自是不同尋常,何況天殘焦化正在志得意滿,再也想不到辛鵬九會出此一擊,等到猛一驚覺,掌風已自臨頭了。

     但天殘焦化能稱雄寰宇,确非幸緻,辛鵬九掌出如風,焦化的脖子像是突然拉長了幾寸,剛好夠不上部位。

     辛鵬九此擊,本是志在必得,招一落空,他就知道自己冀求一命換一命的希望,已是破滅,但他本是抱着必死之心,身軀微矮,“平沙落翼”雙掌交錯而下,掌心外露,猛擊胸膛。

     天殘焦化陰恻恻地一聲獰笑,腳下微一錯步,側身躲過此招,右掌一揮,直點辛鵬九鼻邊“沈香”穴,躲招發招,渾如一體。

     辛鵬九一咬鋼牙,硬生生将身軀撤了回來,雙掌連環拍出,施展起他浸淫多年的“神雕掌法”,非但招招都是往天殘焦化緻命之處下手,而且絲毫不顧自身的安危,招招都是同歸于盡的進手招數,完全豁出去了。

     這種動手的方法,除非和對手有不可解的深仇大怨,而且抱定必死決心,否則在武林中是無人使用的,天殘焦化雖然武功通玄,但對這種招式,應付起來,也頗覺吃力,最主要的當然是辛鵬九功力亦是不凡,但辛鵬九若想傷得焦化,卻也是絕不可能的。

     過了一會,辛鵬九便覺得後力已是不繼,須知這等打法最是耗費真力,他眼看焦化仍然從容地化解着自己的招式,沒有一絲可乘的機會,而且天廢焦勞也始終冷眼站在一旁,若是他一出手,自己隻怕立刻便要難逃公道,而且死得更慘。

     辛家的院子并不甚大,他們在院中極快地騰越着身軀,幾次都從天廢焦勞的身旁擦身而過,但焦勞依然冷靜地站着,并未絲毫移動過。

     此時辛鵬九的一百二十七式“神雕掌法”堪堪已将使盡,辛鵬九正自使到最後的連環十二式中的“束翼穿雲”,下面便是“神雕展翼”。

    這連環十二式,招中套招,連綿不斷,乃是“神雕掌法”中的精華所在,天殘焦化雖自持絕技,但也不敢太過大意。

     辛鵬九在使到這招時,身軀又逐漸移至天廢焦勞的身前,在這一刹那間,忽地一個念頭在心中電光火石般閃過,他雙臂微分,看似門戶大開,其實中藏危機,下面便是該沉肘曲肱,一招“破風而起”,天殘焦化也知道他這下一式必是險招。

     但他忽地原式未變,側身撲向身側的天廢焦勞,張臂緊緊将焦勞抱住,張臂抱人,原是市井潑皮無賴打架的行徑,“海外雙煞”再也未想到他會使出此招,天殘焦化見他忽然舍了自己而去抱住焦勞,便是一愕,然而更有令他無法想到之事。

     辛鵬九将一身功力,全聚在這雙臂上,似鐵匝般匝着天廢焦勞的身軀,焦勞正是一驚,卻見辛鵬九竟張口向他喉頭咬來,焦勞平日以掌力、内力見長,與天殘焦化之軟功、輕功,大相徑庭,縮骨易形之術,也遠遠不及乃兄,他潛用内力,真氣貫達四肢,想将辛鵬九震落,但在須臾之間,卻也無法做到。

     這事情的變化,是那麼快,筆下所寫的那麼多事,在當時真是刹時之間,天廢焦勞若讓辛鵬九咬中喉頭,即使他有天大的武功,也得立刻氣絕,他如何不驚?但他畢竟是久經大敵,在危難中,自會生出一種超于常人的應變本能。

     他雙肩一聳,頭往下俯,将那脆弱的喉頭,挾在下颚與胸脅之間,辛鵬九一口咬來,卻咬在他唇與下颚之間,天廢焦勞痛怒之下,雙臂一抖,一聲暴喝,胸腹暗用内家真力,收縮之間,手掌從縫隙中穿出,一點在辛鵬九脅下的死穴。

     那脅下乃必死之穴,何況天廢焦勞指上潛力驚人,辛鵬九連哼都沒哼出來,便即死去。

     天廢焦勞摸着那已被辛鵬九咬得出血的下颚,冷然望着那地下的屍身,臉上依然一無表情,像是世間的任何事,都不能牽動他面上一絲肌肉似的。

     天殘焦化冷然說道:“真便宜了他,讓他死得這麼痛快。

    ”他突然想起這院中除他兄弟兩人之外,還有一個尚還未死的人,于是他轉過頭去找,隻恥辛捷仍然坐在桌旁,臉上滿是淚痕,雙拳緊緊地握着。

     天殘焦化心中忖道:“這小孩怎地恁般奇怪,莫說是這樣個小兒,就算是個普通壯漢,在這種情況下,也鮮有能不動聲色的,此子若不是癡呆,就定必是特别聰穎……若是癡呆必罷了,若是特别聰穎,将來豈不是個禍害?” 想着想着,他走到辛捷之前,緩緩舉起手來,想一掌拍下,免得将來反成養癰之患。

     他這一掌下去,莫說是辛捷血肉之軀,就是百煉金剛,也怕立刻便成粉碎,他目注着辛捷,辛捷也正以滿含怒毒的眼光看着他。

     但天殘、天廢兩人的心情,每每不能按常理推測,他們滅絕人性雖至頂點,對一言之諾卻看得甚重,他轉念想及:“但我已承諾了辛鵬九,決不殺死這個孩子,若是留下了他,将來也許倒成了我心腹之禍……”他舉起的右掌,遲遲未曾落下。

     是擊下抑或是不擊呢,這念頭在他心中遲疑着,辛捷的性命,也懸在他一念之中,在辛捷本身來說,他沒有絲毫能力來改變這些。

     夜涼如水,而且突然刮起風來,由這小小的院子通到後院的一條小徑上,忽然傳來沉重的腳步聲,而且還像不止一個人。

     那種沉重的步子,在這寂靜的寒夜裡,聽來是那麼刺耳,天殘焦化微微一驚。

    一揮手,他弟兄兩人心意相通,雙雙一縱,便隐在院内陰黑之處。

     哪知那由後院中走出的,不過是一條牝牛,不知怎的,在深夜裡竟會離開柴房,“海天雙煞”見了,相對作一苦笑。

     那條牛想是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