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節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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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吓唬自己的,他這樣逼問,定有理由,得小心應付。

    于是道:“狂叟師傅從未見示姓名,否則在下哪有不說出恩師姓氏的道理?” “你是不是宮知非的徒弟?” “不是,在下稱他老人家師叔。

    ” “他現在在何處?” 萬古雷心想,先前他就說知道我是誰的徒弟了,這話是什麼意思?接着問追命飛環刺是什麼玩意兒,再接着要知道宮師叔在何處,莫非他是宮師叔的對頭不成? 這樣一想,便道:“他老人家行蹤無定,晚輩也不知他哪兒去了。

    ” “咦,看來不動刑你是不說真話的了!” 萬古雷見他放下酒葫蘆,看樣子真要動手,靈機一動,突然向後一倒,渾身打起抖來,以示那股精寒之氣又在丹田作怪。

     酒翁一愣,緩和下來,道:“等你發作過後再來問你,你再不說就動刑!” 萬古雷其實并不完全是裝的,此時寒氣又從丹田中冒起,使他靈機一動,借機使計。

    這股寒氣已被他煉化了不少,因此發作得并不厲害,他故意誇張欺哄酒翁。

     酒翁注視他一會,道:“老朽已為你耗去了不少功力,你一時也死不了,待老朽去城裡買些應用之物回來,你也就發作過了。

    ” 萬古雷待他走後,急忙運功逼住精寒。

    此時他已恢複了四成功力,另有酒翁貫注的一股内力,一時之間還不能融和。

    他先逼住精寒,後設法把酒翁注入的内力融和,半個時辰後仍未能合一,隻好又去逼那股精寒。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寒氣又去了大半,他于是繼續運功。

    一個時辰後,寒氣已經消失,功力恢複八成。

     此時,他輕松地吐了一口氣。

    既使酒翁要對他下手,他已能自衛。

    功力恢複八成,聽力也敏銳起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入耳,他趕緊倒下躺着。

    不一會,聽見酒翁在隔壁放置東西,待進來時帶來一大股酒味,想是在城裡灌足了老酒回來。

    一見躺着睡覺,便又踅了回去。

    不一會就傳來一陣鼾聲。

     萬古雷連忙坐起,又聽了聽,确認酒翁已經睡着,尋思逃出洞去為上策,免得有了沖突不好,畢竟人家救你來此,幫你保住了性命。

     他四周瞧瞧,發現神罡劍就在壁角,摸摸身上,飛環刺和銀票都在,于是站起來拾起劍,朝洞口走去。

    來到洞口,發現隔壁有一洞穴,酒翁靠在石壁上打盹。

    一條通道經過洞穴往前延伸,便輕輕走過洞穴,沿通道往前走。

    通道斜着往上去,繞了幾個彎,成螺旋形,上到頂端,見一出口,被灌林叢遮蔽。

    越過灌木叢,便來到洞外。

    隻見滿山蒼翠,不見出路。

    當下也不管方向,施展輕功,往前飛奔而去。

    他的想法是,先離開酒翁越遠越好,慢慢再辨别方向,尋找下山這路。

    他一陣狂奔,在樹林裡飛蹿,足有半個時辰,方才停下步來打量周圍。

    發現自己來到一個峽谷,耳聽淙淙流水聲,便沿着小溪往下奔,一個時辰後,終于出了山谷,來到了山腳下。

    再往前奔,隻見遠處有個村莊,便直奔村莊而去。

    在村裡找到農夫,打聽方向,買了匹馬當座騎,直奔華陰縣府,由那兒出潼關奔河南,轉道入皖,去八公山。

     曉行夜宿,一路緊趕,這天到了八公山麓,按張鎮東所說尋到了村子,見到的是一堆瓦礫,哪有什麼院子。

    找村民打聽,方知原委,料想公冶一家又出了事,不禁焦慮萬分。

     接着又上山去尋找八公叟的宅院,好不容易才找到。

    敲了敲門,一個仆役出來問他找誰。

     “華老先生在家嗎?”他說。

     仆役道:“不在,尊客高姓?” “在下萬古雷,與羅斌、耿牛、秦憂……” 話未完,仆役忙讓開身道:“原來是萬爺,請進請進,主人留有書信在此。

    ” 萬古雷大喜,忙跟了進去,仆役從屋中取出一封書信奉上。

    他拆開一看,方知公冶一家已被精英會方天嶽等人劫走,諸俠去廬州府追蹤,公冶一家不知被帶到何方。

    落款的是羅斌,書于三天之前。

    他立即辭别這位仆役,趕往廬州,但天色已晚,隻好在壽縣用餐。

    天黑後上路,直奔廬州,馬疲走不快,天亮時方到,找了家大旅舍歇息。

     這一路上來,他夜夜行功,已将酒翁注給他的内力融合,不僅功力恢複原狀,還增加不少。

    他坐床上行功一個時辰,精力盡複。

     羅斌等人到何處去追蹤鐵臂翁遊敬呢?他們在廬州能打探到公冶嬌一家的下落嗎?看來隻有到飛虎堡去尋根究底了。

    于是除了吃飯,他都呆在房間裡,直呆到二更将近,方才換上夜行衣,從窗口躍出,直奔城西飛虎堡。

     不到頓飯功夫,他已進了大院。

    隻見周圍黑沉沉一片,并無人巡邏。

    五幢樓房無燈光,隻有後園有燈光閃爍。

    他小心地進了花園,防止有暗樁查覺了他。

    這花園不算大,有一幢小樓,樓下樓上都有燈光。

    他輕輕從樹上一躍,蹿到了走廊上,貼着牆站立傾聽,客室有人說話,聲音蒼老,有氣無力。

     “這麼說來,我兒甘願降賊……” 一個清朗的聲音岔話道:“爹,命孩兒答應遊老前輩的是爹,爹說話怎又不算數?” “當時爹要你答應任精英會廬州堂堂主,那是為了保全你的性命,一味頑抗下去,申家豈不絕了後?因此爹用的是緩兵之計,待挺過了這一關,再想辦法。

    現在爹傷勢有了好轉,幾經思量,方才定出出逃之計,你竟然……” “爹,并非孩兒不願出逃,但又能逃到哪兒去呢?精英會高手如林,若派人追蹤,爹又失去了武功,孩兒如何能保得住爹爹性命?” “那依你說,就這麼忍辱下去嗎?” “爹,精英會并未侮慢飛虎堡,孩兒任總壇護衛使,與衡山三劍、追風刀這些前輩平起平坐,十分榮耀。

    再任得廬州分堂堂主,皖省武林,無不以飛虎堡之命是聽,這又何等威風,飛虎堡的聲望,從未有如此之高……” “精英會有天地雙魔、索命閻羅、惡鷹這班魔頭作祟,必将禍害天下武林,若飛虎堡為虎作伥,精英會消亡之日,勢必禍及飛虎堡……” “爹爹未免多慮了,有皇甫和遊敬兩位稀世高手坐鎮,這世上隻怕無人能敵!” “爹的話你竟然一句也聽不進去嗎?” “爹,你說咱們要逃到何處去?” “不管到哪兒,為的是脫離賊巢。

    ” “爹,飛虎堡還是飛虎堡,怎麼成了賊巢?” “飛虎堡如今成了廬州分堂,你說是什麼?” “爹,飛虎堡衆多的丁壯,咱們能棄之不顧,就這麼撇下他們逃去嗎?” “這是萬不得已的事,以後他們會明白的。

    ” “爹,你身體不好,早些睡了吧!” “慢,你……” “啊喲,孩兒早就想睡了,有話明日說吧!” 此刻申勇志出了門,從走廊那一頭下樓去了,隻見他頭也不回,出了花園。

     “唉!孽障,不聽老人言,以後……” 萬古雷心想,這老者定是堡主,他已失去功力,又不甘心屈服于精英會,不如走去見他,看能不能打聽出點什麼來。

    主意打定,從牆角轉出,大步進入客室。

     申堡主正自老淚縱橫,忽見個人走了進來,不禁一怔,道:“什麼人,敢闖私宅!” 萬古雷抱拳行禮:“在下夤夜冒昧來訪,驚憂了前輩,還請恕罪!” 申堡主見他有禮,便強自鎮定道:“你是何人,找老夫何事?” 萬古雷道:“能否容在下坐下回禀?” 申堡主見他氣宇軒昂,不象為非作歹之徒,便道:“好,坐下說話。

    ” 萬古雷道:“在下萬古雷……” 申堡主一驚:“咦,你就是江南神劍?” “正是在下……” “不是說你與祁連老祖同歸于盡了嗎?” “在下并未喪命,那祁連老兒恐也活着。

    ” 老堡主精神一振,道:“久仰久仰,你果是江南神劍的話,老夫也有事拜托!” “前輩若信得過,在下一定盡力。

    ” “你聽見老夫與犬子的說話了嗎?” “聽見了一些,知道前輩失去功力,不願屈服于精英會,想離家出走躲避……” “原來你都知曉了,你的蹤迹未被我兒發覺,足見輕功高明。

    ”一頓續道:“少俠來找老夫有何事,不妨先說!” “在下意欲打探公冶一家下落……” “啊,你是說被遊老兒拘禁之人?” “正是正是,請前輩道其詳。

    ” “老夫所知不多。

    自那日被遊敬那厮以内家掌力震破内氣之後,便在這小樓上靜養。

    才過了兩天,夜裡來了人,把老夫驚醒。

    隻聽對面房間有人說話,道:‘公冶老兒,你夫婦就在這屋裡住,不許出門一步!’旋又聽一個姑娘的聲音道:‘讓翠喜、鳳喜随我父母住樓上!’隻聽方天嶽笑道:‘小姐,兩位老人家有程夫人、俞夫人主仆侍候,難道還不夠嗎?’那小姐道:‘方天嶽,你卑鄙無恥!’方天嶽怒道:‘住口!你已落到我手中,再敢猖狂,先把你老母剁去一個手指頭!’小姐恨聲道:‘方天嶽,你走着瞧!’又聽一個老者的聲音勸道:‘公冶小姐,大人和夫人落在他們手中,暫且忍一忍就是了,不必多言。

    ’接着犬子的聲音道:‘公冶嬌,你還想着那姓萬的嗎?他與祁連老祖同歸于盡了,不知你心中滋味如何?’公冶小姐道:‘申勇志,你投降效精英會,沒皮沒臉,還有勇氣和人說話嗎?真是無恥已極!’小兒氣得罵她:‘你私下裡與人定終身,才真是不知羞恥……’方天嶽岔話道:‘申兄,怎麼回事,公冶嬌與那萬古雷私定終身嗎?’小兒道:‘不錯,是她自己親口說的!’方天嶽問公冶小姐:‘真有此事?’公冶小姐道:‘不錯,有又怎的,與你何幹?’此時遊敬命他們不要再開口,安置大家睡覺。

    第二日早上,老夫便被擡到外間的第五幢樓。

    小兒就任堡主和堂主的那天夜裡,把公冶小姐他們押走了,第二天老夫才知道,因為又把老夫搬回來。

    ” “他們去了何處?”萬古雷焦急地問道。

     “這事老夫問過小兒,他說公冶一家是朝廷重犯,往京師那邊去了。

    ” 萬古雷尋思道:“不錯,方天嶽要立功,把公冶一家送交朝廷,早該想到這一點的!” 申老堡主又道:“老夫知道少俠救人心急,但老夫有一言相勸,不知當說不當說?” “前輩有何指教,盡管說就是。

    ” “不敢。

    老夫以為少俠一人,決不是遊敬等人的對手,因此不可孟浪……” 萬古雷急着要走,岔話道:“是是,晚輩決不冒險,但晚輩必須查出他們到底去了哪兒,事情緊急,前輩有何事相托,就請直言。

    ” 申堡主知他急待離去,便道:“少俠以後若有機會,請助老夫一臂之力,擺脫精英會。

    ” “這個……若少堡主甘願效忠精英會……” “請少俠看在老夫面上,替申家留後。

    ” 萬古雷道:“今後事不可逆料,在下與精英會會主皇甫楠有殺父之仇,立誓要滅了精英會。

    倘若有那一天,在下定牢記前輩的囑托。

    ” 申堡主歎了口氣:“精英會勢大,少俠定要謹慎從事,以免報仇不成,反受其害!” 萬古雷又一揖:“多謝前輩教誨,在下要去追蹤方天嶽等人,以後再來拜望前輩!” 話聲落,他人已掠出門外,片刻就到旅舍,留下銀子,到馬廄牽了馬,叫醒小二開門,徑自出城往東而行,直奔京師。

     中途在一個鎮上換了馬,夜裡繼續趕路,第二天清晨便到了京師。

    用過早膳,在旅舍略事歇息,徑直往承恩寺來。

    道衍法師見到他,十分高興。

     在方丈室,萬古雷說了經過,請法師設法打聽公冶一家被關押在何處。

     道衍法師詫道:“有這等事?方天嶽已被皇上革職,他莫非想要立功複職不成?但老衲在朝廷并未聽說公冶大人被捕的消息。

    ” 萬古雷一愣:“方天嶽被革了職?” “不錯,開封雙義和鄭風持賢侄書信來見老衲,老衲第二日就秘奏皇上,念其靖難有功,免去都督佥事之職,貶為庶民,永不錄用,鄭風等人沒把這消息告知賢侄嗎?” “原來如此!難怪方天嶽入了精英會。

    鄭風等人還未見到愚侄,所以不知此事。

    方天嶽抓捕公冶大人,隻怕是為了立功贖罪……” “何以見得?” “公冶大人之子公冶勳護衛建文帝逃亡在外,皇上認定公冶大人知道建文帝去向,因此定要把公冶大人捉拿歸案……” 話未完,道衍法師道:“賢侄不用再說,其實皇上并非定要捉建文帝,此中玄機老衲一直未曾對人說起。

    捉拿公冶大人,隻是方天嶽的主意,老衲斷言,他不會把公冶大人交朝廷處置,因為他不可能再複官。

    ” 萬古雷一怔:“師叔此言當真?” 道衍法師道:“賢侄你試想,捉來建文帝又如何?殺了還是拘于獄中?” 萬古雷不假思索道:“天無二日,自然是殺了,留下終是禍害!” “建文帝何罪,該處死?” “這……小侄說不上來。

    ” “既無殺的理由,殺了又如何向天下人交代?須知他是太祖傳下的天子,比不得旁人。

    ” “但若不殺,由其在外,倘若振臂一呼,仍有忠貞之士率兵勤王,燕王這龍椅又如何坐得穩?因此愚侄猜想,斷不會饒恕了建文帝。

    ” “賢侄忘了,皇上已照告天下,建文帝死于火中,有宮女指認屍骨,言之鑿鑿。

    倘建文帝不甘流亡,欲抛頭露面,隻要一口咬定是假冒建文帝,天下人又如何能辨得真假?” “這……師叔說得是,但總有忠貞之士……” “皇上已坐穩龍椅,天下臣服,況建文帝東躲西藏,怕被官府查覺,他決無膽量去投奔哪一個地方官員,而地方官員又有誰敢窩藏廢帝?所以建文帝登高一呼,四方勤王之兵由各地湧來之事,斷不會有,否則燕王又怎能揮兵直下京師,不戰而克。

    因此,任建文帝四處飄泊,做個平民,總比捉來殺了的好!” “這是皇上親口說與師叔的嗎?” “沒有,皇上從未對老衲議及此事。

    ” “那麼,隻是師叔的推測?” “替建文帝剃度為僧的是僧官溥洽大法師,他還設壇作法詛咒皇上,可謂罪該淩遲處死,但老衲密奏皇上,請開釋大法師,皇上準奏,非但不問罪,依然讓法師做僧官。

    這事意味深長,賢侄當可從中悟出些道理!” “就是說,建文帝若知道這消息,就該明白,隻要他不再以廢帝身份出現,就無性命之憂,隻管安心做他的和尚去……師叔,是這樣的嗎?愚侄的猜測不知對否?”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又何必說破?” 萬古雷歎口氣,不再多說。

     道衍法師道:“方天嶽又在公冶大人身上做文章,一是為了公冶小姐,一是為了賢侄。

    皇甫楠殺了令尊,必然對賢侄處處設防,不除去賢侄,他寝食不安。

    依老衲之見,若能抓獲公冶大人一家,就可要挾賢侄。

    賢侄一時找不到他們,他們也會找上門來。

    ” 萬古雷道:“師叔說得是,這皇甫楠不知藏在何處。

    若不往京師來,又去了哪兒呢?” 道衍法師道:“皇甫楠是前錦衣衛官員,自不會藏在京師,隻在京師設下耳目。

    依老衲推想,此人決不會隐在荒山野嶺,蓋因彼輩追求功名富貴,一向窮奢極欲慣了,怎耐得荒山之清苦,況古有‘大隐于市’之說,老衲料定他們一定藏在某個城之中,決不會錯。

    ” 萬古雷道:“多謝師叔點撥,京師分堂由歐炎主持,愚侄前往一探,或可得些消息。

    ” 道衍法師道:“除魔衛道,風險極大,賢侄多加小心,以後與愚師叔多加聯絡。

    ” 萬古雷心急似火,辭别法師,徑自到六順巷去找宮知非,哪知人還未回來。

    羅斌留言上曾說,宮師叔等人在少華山尋他,真是不巧。

     從六順巷出來,經過承恩寺廣場,卻被他撞見一個熟人,京師鎮天镖局總镖頭黃興隆之子黃飛羽,便趕過去招呼道:“黃兄,久違了!” 黃飛羽愁眉苦臉,心情沉重,擡頭一見是他,喜得一把拉住他衣袖:“啊喲是萬兄呀,有救了有救了,天不該亡我鎮遠!” 萬古雷詫道:“黃兄何出此言?” 黃飛羽竟然滴下兩滴淚珠,哽咽道:“一言難盡,萬兄随小弟去家中一叙!” 萬古雷道:“黃兄遭了災禍嗎?” 黃飛羽鎮定下來:“回家說回家說!” 鎮遠镖局就在大功坊上段,離廣場不遠,不一會便到。

     萬古雷見镖局門口進進出出,來到一進院子,隻見幾個镖夥正吃飯,人人無精打采,蹲在階沿上。

    進到第二院,來到客室坐下,黃飛羽對一個仆役道:“快把我爹和顧兄他們都請來見客,說有好消息!” 那小厮甚是詫異,把萬古雷多看了兩眼,便匆匆奔内院去了。

     黃飛羽道:“這些年不見萬兄,傳聞萬兄投奔了燕王,後又聽說在太原開設了天豹镖局,又與祁連老祖約鬥于少華山,說是同歸于盡,不料萬兄卻好端端出現在小弟眼前,真是萬幸!小弟眼前難關,隻有請萬兄相助!” 萬古雷道:“好說,有用得着小弟之處,黃兄盡管直說。

    隻是小弟也有要事纏身,在京師不能停留,黃兄不妨先把難事說出,彼此再斟酌斟酌,想個萬全之策。

    ” 黃飛羽一愣:“萬兄也有急事?這就太不湊巧了,敢問萬兄何事奔忙?” 萬古雷歎了口氣道:“說來話長,但隻說個事端吧。

    公冶小姐被精英會的人劫持,小弟從廬州府追來,撲一個空……” 黃飛羽一驚:“啊喲,這便如何是好?” 正說着,總镖頭黃興隆、神槍顧仲賢和顧玉剛、顧玉梅兄妹相随走了進來,萬古雷忙站起來行禮:“二位前輩、顧兄、小姐,多時不見,還記得在下萬古雷否?” 衆人大喜,彼此又寒喧坐下。

    此時又進來個年青少婦,經引薦,是顧玉剛之妻潘雨荷,華山派掌門的女弟子。

    顧玉梅和黃飛羽已結了親,兩家便重振旗鼓,重新開張镖局。

     黃飛羽等大家坐定,道:“爹、嶽父,兄嫂,萬公子有急事到京,本不想煩擾,但鎮遠镖局面臨滅頂之災,隻怕是顧不得了,因此由我先向萬兄叙述經過,再商議對策如何?” 黃興隆道:“若得萬公子相助,事情大有可為,你就把經過告訴萬公子吧。

    ” 顧仲賢道:“老夫無異議,說吧。

    ” 黃飛羽道:“靖難之役結束,天下複歸太平,我們又開始走镖,仗着過去的聲譽,倒也平安無事。

    不久我和玉梅妹妹完了婚,有嶽父一家相助,镖局生意十分紅火……” 萬古雷心想,定是失了重镖,賊人勢大,光他們兩家出頭也無濟于事,要我助他們去索镖,可我哪有這個閑空呢,真是要命…… “哪知就在三天前的下午,子午刀歐炎派徒弟送來張請帖,原來是做生日大壽宴客。

    我們與他幾年未有這交往,尤其是前些年他一統京師武林與萬兄為敵之後起,數年間未照過面。

    請帖有兩張,一張是給嶽父一家的。

    經商議,大家都是京師武林人,便備了兩份禮,屆時去歐府祝壽。

    那天歐府十分熱鬧,張燈結彩,披紅挂綠。

    沒料到我們在入席時,卻見到了曾玉麟、許亮入坐了主賓席。

    随後壽翁起立向大家敬酒緻謝,說曾玉麟有重事向大家宣告。

    曾玉麟笑吟吟開言道:‘各位,今日是歐老前輩雙喜臨門之日,一喜是歐前輩華誕,二喜是歐前輩榮任精英會京師分堂堂主……’他這麼一說,不少人起立歡呼,多數人卻噤若寒蟬,一個個瞠目結舌。

    那曾玉麟續道:‘本座與許公子身為總壇飛鷹特使,奉會主之命前來駕壽,并宣谕諸位,京師武林今後歸屬京師分堂,若有冒犯分堂堂主,不聽命行事的,總壇将派護衛使、金鷹武師、銀鷹武士誅殺滿門,不留活口。

    望諸位慎重處事,以免害了家人!’一番話,氣得大家哪裡還有心思吃飯,不一會便走了不少人,我們也連忙離開。

    當時,并無人起來頂撞,沖着歐老兒的面子,也忌憚皇甫佑安父子,大家心照不宣。

    回來後我們一家人商議,不必理睬歐老兒,看他們有什麼花招……” 萬古雷道:“歐老兒早就以京師分堂堂主身份到過南昌梨花莊,參與抓捕公冶一家,卻原來直到三天前才公開挂牌。

    ” 黃飛羽續道:“原來如此,他們是在暗中行動。

    昨日上午,歐老兒派兒子歐傑、徒弟陳晃上門,邀家父、嶽父到他府上一叙。

    兩位老人家說局務纏身,改日再登門拜訪。

    歐傑闆下臉來道:‘事關鎮遠镖局存亡,兩位不去,隻怕後悔莫及!’我便勸兩位老人家不妨去聽聽歐老爺子的高見,由我和顧兄陪着去。

    到了歐府,歐炎在客室會見我們,開門見山道:‘恭喜二位,經老朽力薦,請二位任精英會京師分堂副堂主,副堂主共有四位,還有兩位是……’家父不等他說完,岔言道:‘對不住,我等走镖之人,成天忙于瑣務,無暇參加幫會,歐堂主盛情心領,告辭!’歐炎沉下臉來道:‘慢,還有一事……’說着從桌上拿起封書信讀道:‘請黃镖主一閱。

    ’家父問:‘這是什麼?’歐傑在一旁冷笑道:‘黃镖主一閱便知!’家父接過來打開一看,是一份委任狀和一份通諜。

    文告上說,鎮遠镖局收歸精英會京師分堂,以後經營所得之利分五成,四成交總壇,一成留作镖局開支。

    家父大怒,道:‘豈有此理,這不是太霸道了嗎!’歐炎道:‘此乃總壇通令,限兩日内回複,若不遵從飛鷹令,後果自負!’家嶽接過通令看了一遍,又遞與小弟與顧兄,小弟連忙道:‘回去商議,後日答複。

    ’家嶽臨走時對歐炎道:‘不可逼人太甚!’歐傑冷笑道:‘有話找總壇談去,對分堂說何用?’家嶽道:‘總壇在何處,你當老夫不敢去嗎?’歐傑道:‘放心,隻要你們敢不遵從通令,七天内總壇金鷹武師、銀鷹武師就會找上你的門。

    若是對幾位另眼相看,說不定還有護衛使大駕光臨!’家嶽道:‘歡迎歡迎,隻管來就是!’歐傑陰笑道:‘前輩知曉護衛使是哪幾位嗎?晚輩不妨引薦幾位,衡山三劍三位前輩、天地雙魔兩位前輩、關中雙煞兩位前輩……我看有這幾位就夠了吧,不必總護衛使遊老前輩、皇甫老前輩大駕親自光臨……’他說得十分得意,歐炎和他的門徒都笑了起來。

    我們當即告辭,回來商議對策……” 顧玉剛道:“歐傑亮出的都是一等一的大魔頭,憑我們兩家和二十多名镖師,萬難抵敵,因此打算關了镖局,可镖局又不是說關就可以關的,有的镖車外出未歸,有的貨主已與镖局定好走镖的日期,所以進退兩難。

    萬兄既然來了京師,還望助一臂之力!” 萬古雷十分作難,他這裡要搭救公冶嬌,不能耽擱,可鎮遠镖局的事又不能不管。

    他略一思忖,道:“歐傑說七天内總壇的人會找上門來,這無疑是說,總壇不在京師,要五六天才能趕到……不對,分堂要先報消息,總壇才會來人,這一往一返需要五六天,可見總壇離此不遠,那會是在什麼地方呢?” 黃興隆道:“賢侄估計不錯……” 言未了,萬古雷突然想起,劫持公冶嬌一家的人中就有曾玉麟、許亮,他二人三天或四天前到京師,那麼其餘人會不會也到京師呢?看樣子應該在京師多查訪兩天。

    主意打定,才又專心聽黃興隆說話。

     “……老夫之意,镖局隻有關門,若賢侄能在京師停留幾天,等镖局了卻俗務,關了門後我等離家暫避,不知賢侄意下如何?” 黃飛羽道:“萬兄也有急事,須得想出辦法來,一點也不能耽擱!”接着把公冶嬌的事說了,衆人不禁扼腕歎息。

     顧仲賢道:“既然公冶小姐一家罹難,我等豈能坐視不管,當盡镖局之力,查找線索。

    ” 萬古雷道:“當年我家的店鋪、碼頭還有私宅全部都被皇甫楠占了,如今大概還在他手中,此外他在京師秦淮河畔有幾處私宅,但不知确切地點,再有懷慶坊金牛巷的房舍,原是他安插武林豪客的地方,如今他雖然隐迹于外地,這些房舍隻怕還在他手中,都可以探查。

    ” 顧玉剛道:“先用午膳,然後分頭去打探,把镖師镖夥都派出去。

    ” 萬古雷道:“如此甚好,多謝各位!” 黃興隆道:“賢侄休要這般說,皇甫楠禍害京師武林已非一日,我等與他已是誓不兩立。

    今後與賢侄天豹镖局聯手,一南一北,共同對付精英會。

    老夫相信京師武林不甘受其驅使者還大有人在,大家攜手同舟共濟,諒他精英會也無奈我何,老夫今日就去邀約同道。

    ” 萬古雷道:“好極!天豹镖局與鎮遠镖局南北呼應,相互照料,當保镖貨無虞。

    ” 衆人越說越起勁,壓在镖局衆人心中的陰雲也就消失,一個個變得精神振奮起來。

    黃飛羽又派人去叫了一桌酒席,大家開懷暢飲。

     此時,镖夥來報,有位自稱姓羅名斌的羅爺來拜訪黃少镖主,萬古雷大喜,對衆人道:“兄弟們來了,不愁人手也!” 衆人極是高興,黃飛羽三步并作兩步跑了出去,不一會隻見他帶了羅斌、耿牛進來。

    萬古雷叫道:“兩位老弟,愚兄在此!” 羅、耿兩人大喜:“啊喲,大哥也在……” 萬古雷替大家引薦了一番,重又坐下。

    忙不疊問:“秦兄他們來了嗎?” 羅斌道:“都在都在,大哥你傷好了?” 萬古雷把在山洞養傷的情形說了,衆人都驚奇不已,江湖上從未聽過酒翁其人。

     羅斌道:“好了好了,大家一路都牽挂着大哥,盼望大哥能見到我留下的書信,沒想到會在京師黃兄處見到大哥,真是再巧不過!”一頓,續道:“我們從八公山返回廬州後,陳衛兄又找到飛虎堡鐵衛紀南的兒子紀小龍,經他設法打聽,夜裡精英會的人是往東去的,有兩輛馬車。

    我們當即向東追趕,沿途打聽,果然有兩輛馬車和一些騎手經過。

    後來一直追到京師,便沒有了消息。

    我們住在北邊太平橋附近的昌隆旅舍,天天出外查訪,三天來沒有結果。

    今日小弟忽然想起飛羽兄,不知還在不在京師,他地頭熟,或可打聽些消息,便和耿賢弟前來……這下好了,大家重又會集,以免你牽我挂……”又一頓道:“鎮遠镖局重又開張,該向各位道賀,我隻顧說自己的事,未免失禮了,請前輩們包涵則個!” 萬古雷喜滋滋道:“有幾位兄弟姐妹在,足可和精英會一搏,不怕人手不夠!” 黃飛羽喜道:“有幾位仁兄到京師?” 羅斌道:“連我一十五人,男十女五。

    ” 黃飛羽道:“好極好極,我這裡住得下,請大家都來局裡住吧!” 顧玉梅道:“男的住二院,女的住内院,現在我就去叫人準備房間。

    ”說着站起來走了。

     羅斌道:“人多打擾,恐镖局不便……” 黃飛羽笑道:“哪有什麼不便的,鎮遠镖局差點就關門大吉,有你們來,再好不過!” 萬古雷說了精英會逼迫镖局就範的經過,羅斌這才明白,怒道:“真是欺人太甚!” 又坐了一會,羅、耿回去叫人搬家,萬古雷等則繼續用膳。

    飯後,在客室坐等羅斌等人。

     黃飛羽、顧玉剛帶镖師镖夥分頭到街上打探消息。

    半個多時辰後,羅斌等人來到。

    大家見到萬古雷都十分高興,常玲卻低着個頭,不敢和他說話。

    華子平要她向萬古雷行大禮賠罪,被萬古雷止住。

    陳衛、張權和黃家也是相識的,他們隻坐了一會,便回雙龍镖局去看看,不打算過來住。

    其餘人經萬古雷引薦,免不了又寒喧客套一番。

    顧、黃二老與八公叟特别親近。

     萬古雷問起嚴寒等人傷勢,他們已恢複如初,丹田中的寒氣已煉盡。

    萬古雷也說了自己的受傷經過,下次遇上,要先閉穴才能交手。

     耿牛道:“原來如此,俺與那賊婆娘交手時,她把左掌來扇,發出一股寒氣,俺不以為意。

    可是過了片刻,寒氣鑽心,全身冷僵,一頭栽倒不省人事。

    下次遇上,閉了穴道,看她還有什麼手段可使,俺非把她宰了不可!” 萬古雷道:“我替你輸氣時,羅漢功不管用,可與祁老兒對掌時,忘了這一點,又以羅漢功對敵,吃了大虧,以後再不會讓他占到便宜,他最好别再來招惹我們。

    ” 楊孤道:“老弟你為救我們而受傷,多謝!” 萬古雷笑道:“老兄,自己人不說兩家話,你我弟兄還說什麼謝不謝的。

    ” 黃興隆與顧仲賢對視了一眼,心中十分驚異,這些年青人,身手竟這般高。

     嚴寒道:“咱們此次也得了教訓,對付陰魄掌總算有了辦法。

    這祁連老祖是咱們四兄弟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不來招惹,咱們也要去找他,這事還不算完全結。

    ” 萬古雷道:“我差點忘了這一點,實在對不住。

    四位老兄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過些日子我陪四位上祁連山找他!” 秦憂等四人聽了這話十分高興,異口同聲道:“多謝老弟!” 羅燕向姑娘們使個眼色道:“咱們是天豹莊的人,要去大家一起去!” 袁小芳、鐘蝶齊聲道:“不錯,一塊去!” 四個怪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同聲道:“不成,祁連山寨不是好去的!” 袁小芳招手把羅燕、鐘蝶、常玲叫過來,輕聲道:“我們也你瞅我我瞅你,然後一起說:‘就是要去!’明白了嗎?” 于是四女學着四個怪人的樣,誇張地瞪起眼睛,你看我,我看你,然後齊聲道:“就是要去!”說完齊把眼光看着他們。

     秦憂等人一愣,又相互瞧瞧,那邊衆女也相互瞧瞧,學得維妙維肖,引得衆人大笑。

    四女忍不住也咯咯咯笑起來,四個怪人也咧開了嘴,嘿嘿笑個不住。

     萬古雷搖着頭笑道:“難得難得,四位也有這麼開心的時候!” 不一會,顧玉梅、潘雨荷帶大家去自己的房間,把随身物件安置好,重又聚在三院的天井裡,說說笑笑等候黃飛羽和顧玉剛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