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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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女人發瘋地撲上來,柳子言不知所措地呆住了,倏乎間柳枝劈頭蓋腦抽下來,啪啪啪聲響一片,柳葉碎紙似的滿空皆是。

    柳子言沒有動。

    他知道今日是丢命了,與其死在苟百都的槍下,還不如被心愛的女人活活打死!他感覺到的并不是疼痛,女人手中的也不是柳條,是鋒利無比的刀,在一陣迅雷不及掩耳的砍殺下,他似乎還完完整整,瞬間則一條胳膊掉下去,另一條胳膊也掉下去,接着是頭,頸,腰,腿。

    一截一截散亂了。

    女人喘着粗氣無休無止地揮動枝條,留給了柳子言滿臉的血痕,一截截柳枝随着一縷縷頭發飛落在水面,終于隻剩下一尺餘長了,仍不解恨,嘩啦一聲撕裂了他的褂子,赤身上露出了那紅綢裹兜,女人呆住了,軟在地上,嚎啕起來。

     遍身是傷的柳子言在女人倒在沙窩.淚水和鼻涕一齊進出之際.蓦然明白了一個女人的心。

    女人竟還在愛着他!感激之情油然生出,珍視着從自己臉上流下來的血滴在河灘的石頭上濺印出的奇麗的桃花。

    他要彎身扶起哭倒在面前的女人了。

    苟百都卻以為柳子言欲反擊自己的老婆,在馬背上吼道:“柳子言,你敢動我老婆一個指頭,我一槍敲了你的腦殼!”柳子言高傲地擡起頭,說:“我哪能打了她?苟百都,我現在正式恭賀你了!” 苟百都笑了:“你早這麼說就好了!你現在可以走了。

    ”但柳子言沒有走。

    女人說:“我不讓他走!”苟百都說:“柳子言,你聽見了嗎.她不讓你走.你就給她下跪再道個萬福吧!”女人說:“我要讓他和咱們一塊走!”苟百都疑惑了,眉頭随之挽上疙瘩。

    女人說.“柳先生能踏墳地,怎不讓他同咱們一塊回家去踏個墳地.你還指望我将來的兒子像你一樣半輩子給姚家跑腿嗎?”苟百都哈哈大笑起來:“說得好,說得好!柳先生,苟某人就請你為苟家踏吉地了。

    姚家有錢,能賞你一桌面銀元,苟某人有的是槍.會搶一個女人給你的!” 三個人結伴而行了。

     先是苟百都和女人同騎一匹馬,馬後步行的是柳子言。

    小挢流水.古木,峥崖,女人不停地遺落了手帕要柳子言撿了給她.或是瞧見一樹桃花,硬要柳子言去折了她嗅。

    行過三裡,馬背上的女人便叫嚷馬背上颠簸,一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苟百都便命令柳子言背着她,“你不悅意嗎?不悅意也得背!”柳子言巴不得這一聲喚,在女人雙手摟了他的脖子,樹葉一般飄上背來.立即感到了綿軟的肉身熱乎乎的如冬日穿了皮襖。

    哎呀,女人的香口吹動了一絲暖氣悠悠在後腦勺了,女人耳後别的一撮柔發撲閃了前來摩撫着他的額角了,柳子言重新溫習了久久之前的那一幕的情景。

    他不知覺自己載負了重量行走,而是被一朵彩雲系着在空中浮飛。

    當半跪在背上後來又換了姿勢的女人将兩腿分叉地垂在了兩邊,柳子言緊緊反摟着一雙胳膊。

    眼睛就看見了兩隻素潔的肥而不胖的紅鞋小腳,呼吸緊促,噎咽唾沫。

    洋洋得意的苟百都在馬背上又吹起口哨。

    柳子言終是騰出手來把那腳捏住了,捏了又捏,揣了又揣,樂得女人說一句“生了膽了!”苟百都看時,女人用手指着山崖上一隻在最陡峭處啃草的羊,而同時另一隻手輕摳起柳子言的後心了。

     ** 到了過風岔,苟百都的家就在岔垴。

    三間石闆和茅草搭就的屋裡獨住着瞎了一隻眼的老娘。

    山婆子見兒子冷不防地帶回一個美婦人,喜得沒牙的嘴窩回去,臉全然是一顆大核桃了,舉燈将女人從頭照到腳,悄聲對兒子說這婆娘是從哪兒拾掇來的,屁股好肥,是坐胎的胚子,隻是奶太端乍,将來生了娃娃恐怕缺了奶水子吃。

    天一黑,柳子言被安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