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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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哀哀地哭泣,嘴裡語焉不詳地嘟囔着,老天保佑,我的女兒不要有事,我的可憐的女兒啊。

     "伯父伯母,别着急,"費揚安慰道,"不會有事的。

    "他冷靜地一手掌着方向盤,一手撥通了醫院院長的電話。

    知心驚惶中隻聽見他斷斷續續地說着: "……是我的朋友……情況危急……是的,是你們醫院派出的救護車……車子已經過了十字路口……最多還有兩分鐘就到……" 救護車閃着紅燈駛進醫院大門,幾名醫護人員推着手術車,已經在門口嚴陣以待。

    救護車一停穩,血淋淋的知意就被火速擡上手術車,送進手術室。

     一位穿白大褂的銀發男子健步迎過來,熱情洋溢地與費揚握手。

    費揚介紹給許爸爸許媽媽,說是這家三甲醫院的院長。

    院長說,他為知意安排的是本院婦産科的頭牌專家,為防有什麼萬一,醫院的外科主任、内科主任也被緊急召來,在手術室外待命。

     "救救我女兒!"許媽媽反反複複地,隻會說這一句話。

     院長特意為他們安排了一間休息室,然而許爸爸許媽媽憂心忡忡地倚着手術室門外的牆壁,寸步不離。

    間中護士不住地告之狀況,拿了數張單子讓他們簽字确認。

    先是知意失血過多,需要大劑量地輸血,接着是知意腹中胎兒出現原因不明的宮内窘迫,必須手術取出。

     盡管有院長特事特批,但手術的每一道環節依然有繁雜的程序,有無數的字要簽,有無數可能出現的恐怖的後果要家屬事先閱讀。

    許爸爸許媽媽已經承受不起任何刺激,知心亦是淚流不止,于是費揚當仁不讓地承擔下來,在醫院裡穿梭往複,把所有的手續辦理得妥妥當當。

     "呆會兒孩子娩出,要拍照、做腳印的吧?"護士從手術室出來問。

     "要的,要的。

    "許爸爸忙說。

     "請挑一挑。

    "護士抱來一疊材質不同的紀念冊。

     "費揚,還是你幫我們決定吧。

    "許爸爸有氣無力地擺擺手。

     "就這款。

    "費揚相中一冊水晶質地的。

     "請簽個字。

    "護士說。

     "拜托松松手。

    "費揚忽然壓低嗓音,在知心耳邊輕輕說。

     知心不解其意,費揚低了低頭,她下意識随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她的一隻手,居然神經質地使勁揪住費揚的右胳膊,把他的皮膚擰得一塊紅,一塊紫。

     她尴尬至極,急忙松開手,說對不起。

    費揚溫和地對她笑一笑,騰出手來,在挑好的紀念冊上簽了字,禮貌地向護士說聲謝謝。

     半個鐘頭以後,那名護士一言不發地送出了紀念冊。

    翻開來,首頁赫然是兩隻鮮紅鮮紅的嬰孩足印,小小的,乖巧得不像話。

    而其餘的部分,本該粘貼數碼快照的地方,卻是空白的。

    知心楞怔着,倒是費揚反應過來,問護士: "孩子生下來了?" "生了。

    "護士的表情古怪得很。

     "照片呢?怎麼沒有我外孫的照片?"許爸爸焦灼地高聲問。

     "孩子好不好?"許媽媽哭起來,"我女兒呢?脫離危險沒有?" "大人平安。

    "護士說。

     "大人平安?這是什麼意思?"許媽媽敏感地一把抓着護士,絕望地問,"小孩呢?小孩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沒有救活小孩,對不對?" "孩子是活的。

    "護士淡淡答。

     許媽媽傷心過度,站立不穩。

    費揚眼明手快地攙住她,幫她追問那護士,孩子是男是女,體重幾許,健康狀況如何。

    誰知道護士态度奇異,似不願多言,一概推說不知。

     "醫生會告訴你們的。

    "她扔下一句,匆促地返回手術室。

     許家人全都傻了眼,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緊接着知意被推出了手術室,人依舊昏迷不醒,渾身上下插滿了各式各樣的管子,手腕處連接着大袋的血漿,臉被氧氣罩遮住一大半,面色殘酷地白,像是商店櫥窗裡的蠟人。

     許媽媽見狀,兩腿一軟,人就伏倒在手術車旁,緊拉着知意身上薄薄的床單,不肯撒手,一行呼喚着知意的名字,一行哭,哭得幾乎絕倒。

     "危險期還沒有過呢,病人需要馬上送到監護室裡觀察。

    "幾名護工強行撥拉開許媽媽的手,把知意推進了危重病人專用電梯。

     "你們不必太擔心,手術很成功的,"主刀醫生随即走了出來,摘掉口罩,一臉的倦容,"等麻醉劑過了,病人應該就會自然醒來。

    " "大夫,我們可以見見小孩嗎?"知心熱切地問。

     "孩子早産,體重過輕,已經送進育嬰箱了。

    "醫生簡單地說。

     4 千伶生平第一次,見到了流星。

     漫天繁星中,那顆隕落的星辰,就像是一小片發着光的羽毛,順着空曠而又寂寥的天際,輕盈地、決絕地飛掠而下,稍縱即逝。

     "在山裡,海拔高一些的地方,常常看得見流星劃過,運氣好的時候,接二連三地落下來,就好象是下了一場雨。

    "KEN告訴千伶。

     "真的嗎?在山裡時常可以看到流星嗎?"千伶好奇得很,她朝着流星飛過的方向,仰得脖子都酸痛了,還是舍不得挪移開視線。

     "有好多次,我都試過想要把它們拍攝下來,可是任憑我的鏡頭怎麼追趕,都趕不上它們墜落的速度。

    "KEN不無怅憾。

     他們坐在河岸邊,身畔有茸茸的綠草,有車前子、野菊花和看麥娘,空氣中充滿強烈的植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