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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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貌地道聲謝。

    靳大夫随意翻了翻手中的病曆,查看到知意的姓名,突然問了一句: "許知意是你的朋友?" "她是我女朋友的姐姐。

    "費揚如實回答。

     "哦,是嗎?"靳大夫想一想,"是個子很高、皮膚很白的那個女孩子?" "是的。

    "費揚說。

     靳大夫微笑了。

     盡管綜合會診小組采用了新的治療方案,使用了最昂貴的進口藥,知意的狀态依舊時好時壞,精神恍惚,四肢無力,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中度過,一張臉腫得老高老高的。

    許爸爸的頭發愁白了一大片,許媽媽則每日以淚洗面,兩人衣不解帶地陪着知意。

     知心和費揚一忙完公事就趕往醫院,許爸爸自打知道了費揚的顯赫家世,對他疏遠了許多,費揚卻是不在意,照樣忙前忙後,不把自己當外人。

    他從家裡拎來一罐由貴重藥材熬制的滋補湯,讓許爸爸許媽媽補補身子,許媽媽卻不過費揚的一腔盛情,喝了一小碗,稱贊香味醇濃。

    許爸爸擺擺手,一副廉者不受嗟來之食的作派,看都不要看,毋提沾染。

     "爸,那是費揚專門去買的燕窩、蟲草、人參、鹿茸,他們家的廚子熬了整整一天一夜,您就賞個臉吧。

    "知心拉着許爸爸的手,撒嬌道。

     "暴殄天物!"許爸爸拂袖。

     知心和費揚交換一個無奈的眼神。

     許家的親戚得到知意病重的消息,陸陸續續趕來探望。

    許家都是布衣百姓,不過略備薄禮,以及一腔的同情與熱淚。

    譬如知心的二姨,大老遠背了一筐自家種的夏橙,一進病房,就撲到知意病床前,流着淚,喚着知意的小名。

    知意毫無動靜。

     "遭罪喲!"知心的二姨抽泣着,惹得許媽媽也哭起來。

    知心趕着上前,連連對二姨使眼色,二姨會意,收了淚,反過來安慰許媽媽,說些吉人自有天相之類的話。

     "知心,這小夥子是——"歇下來,二姨留意到費揚。

     "是我男朋友,費揚。

    "知心說。

     "二姨,您好。

    "費揚禮貌地招呼。

     "好,好!"二姨笑眯眯地打量着費揚,連連點頭。

     "好什麼呀,"許媽媽歎氣,趁着許爸爸沒在跟前,悄聲對二姨說,"她爸爸反對得厲害,嫌人家孩子家裡太有錢,不可靠——這些日子,我冷眼瞧着,這倒是個實心眼兒的孩子,人品沒話說,待咱家知心也挺好的,但是她爸爸那倔驢似的脾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眼下知意偏偏又成了這麼個半死不活的樣子,我這心頭啊,亂得很,也顧不上考慮這麼多了……" 知心和費揚不約而同地别過頭去,假裝沒聽見許媽媽和二姨的閑話。

     "他家是做什麼的?"二姨問。

     "費氏藥業,你聽說過吧?就是那間制藥很出名的企業,像什麼鎮靈丹、息炎痛、安孕寶,都是他們生産的,"許媽媽列舉一連串藥名,道,"費揚就是那家藥業公司老闆的獨生子,未來的财産繼承人……" "費氏藥業?"二姨驟然提高嗓門,轉過臉來,兇巴巴地問費揚,"從北塘制藥廠出來的那個費智信,跟你是啥關系?" "費智信是我父親……"費揚心底暗自詫異,不明白知心的二姨為何會臉色大變,氣勢洶洶地提到北塘制藥廠。

     "反對!反對!"二姨跳起來,一把抓住許媽媽的手,"妹妹,你也太糊塗了,怎麼可以眼睜睜地能把知心往火坑裡推呢?" "二姨,您說什麼哪?别在我媽那兒火上澆油的好不好?"知心不悅了。

     "知心,你年紀輕,不曉得輕重深淺,這種人家,絕對不能嫁的,"二姨急切地說,"你知道的,我婆家就在北塘,我在那裡住過好幾年,我太清楚費家在北塘的那個制藥廠了,雖然停産很多年了,可是一直戒備森嚴,陰森森暗沉沉的,氣氛比隔壁那間開棺材鋪的還要吓人,而且從來就不讓人進去,半夜裡頭還經常發出恐怖的叫聲——這麼些年了,全鎮的人都傳,說北塘制藥廠不是鬧鬼,就是在搞人體實驗!" "鬧鬼?人體實驗?"知心皺眉,"不會吧,二姨,這都是些什麼呀?也太不靠譜了吧?費揚,你說是不是?"她望向費揚,"二姨說的那個什麼制藥廠,到底是做什麼用的啊?" "我、我那個,"費揚窘迫地摸摸鼻尖,有些結巴道,"好象是用來堆放儀器的……" "你就盡管騙吧!"二姨誇張地捉住知心的雙手,警惕地把她拖到自己身邊,仿佛費揚是兇猛的野獸,眨眼間就會張開血盆大口,把知心給生吞活剝了,"過來,知心!你爸的話沒錯,聽二姨的,以後甭搭理費家的人了!" 3 費揚駕車領知心去了一趟北塘,順帶邀請上了仁希。

    知心與仁希已經見過數面,然而如此貼近倒還是首次。

    費揚已經趕在第一時間将與知心拍拖的訊息告訴了仁希,畢竟他與仁希是多年的摯友,她愛他,他是知道的。

    他不願意辜負她,不願意瞞哄她,不願意就此耽擱了她。

     仁希很大方地祝福費揚,将對他的情意深埋心底,見到知心時,亦不着痕迹,跟知心交談甚歡。

    仁希的知情識意,費揚很是感激。

     在見過知心的二姨之後,費揚把費奶奶前往北塘制藥廠的種種古怪行徑,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知心,把仁希查到的高薪養閑人的異常舉動也告訴了知心。

     "其實我也很困擾,但是我和仁希從費氏着手,根本就沒有得到任何明确的線索。

    "費揚無助地說。

     "鬧鬼是沒可能的,"知心歪着腦袋拼命地想,"至于人體實驗,就算你爹是個徹頭徹尾的法盲,他也不至于有那麼殘忍、那麼恐怖吧?" "即使我爹有那麼殘忍,可是我奶奶是虔誠的佛教徒,她老人家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甚至助纣為虐,"費揚理智地分析,"不過有一點,我完全想不明白,奶奶費盡心思地想法兒避開我,那樣詭秘地搭乘計程車,單獨一個人跑到北塘制藥廠去,究竟是出于什麼原因呢?" "咱們此番一去,就會真相大白、水落石出的。

    "知心樂觀地預測。

     費揚苦笑,他不大有信心。

     北塘制藥廠的外觀與費揚上次所見如出一轍,大門緊閉,高牆與濃密的樹木遮掩了外界所有的視線。

    他們三個人繞着圍牆走了一圈,一無所獲。

     直接敲門吧。

    知心建議。

     仁希贊成。

     鐵門上并沒有安裝門鈴,隻有一對碩大沉重的鐵門環。

    費揚使勁扣了扣門環,門内随即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誰呀? "請開一下門。

    "費揚說。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鐵門竟然很快就洞開了一條縫,露出一張中年女性的臉。

    費揚記得她,是上次奔出來迎接費奶奶的那個粗笨的鄉下婦人。

     知心借機朝院内張望,那婦人卻是靈敏地返手掩住身後的鐵門,走出來,與他們面對面,雖然目光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