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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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迎铠進屋時已經淩晨一點。

     整間屋子都暗了,客廳和廊道問留了幾盞小燈,讓夜歸的人不至于太孤寂。

     他站在玄關深吸一口氣,空氣裡還是一直聞慣了的淡淡檸檬香,但又有些什麼不一樣了。

     是因為知道另一間房間裡,還有人在等他回來吧? 兩年來籠罩在這間豪華陵墓裡的漠然,突然沖淡無蹤。

     他舉步走到琬琬房間前,門縫下已沒有燈光。

    再看一眼腕表,她一定睡了。

    這小書呆的作息比鬧鐘還準,最晚十一點一定昏睡過去。

     又站了一會兒,無奈地扯一下嘴角,他的腳步無聲的往自己卧房移去。

     推開門,一個縮成小小圓球狀的女孩,抱着膝蓋,倚在落地窗前睡着了。

    她的棉布睡衣在月華下散着淺白光暈,幾縷發絲亂翹,逗人俏皮,看起來像隻沐浴在無盡暖意下的安詳精靈。

     為什麼一個二十七歲的女人,也不是不解世事,卻仍能保持如此幹淨純粹的氣質呢? 汪迎铠盤腿坐在她身前,看得有些癡了。

     「嗯……」睡夢中的俏皮精靈扭了下鼻子,慵然睜開雙眼。

     他回來了! 等人等到睡着的精靈搖搖頭,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于是,月光便如此灑在兩個人身上。

     琬琬坐正起來,學着他盤腿而坐,遠方的霓虹隐隐映進他深眸,再反射進她的眼底。

    有多久,兩人不曾這樣甯靜安适的相對而坐了呢? 她忍不住伸手,撫着前方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孔。

    眉。

    眼。

    睫。

    額。

    鼻。

    臉頰。

    下颚方面的線條。

    冒出一點頭的胡碴偎着掌心,有些刺癢刺癢的。

    這不是一張傳統的英俊長相,卻比任何比例完美的男模更能吸引女人的目光。

     她的手輕顫一下,垂了下來。

     「今天鄭姊告訴我,我們該回台灣了……」尾音淡淡地逸去。

     「也差不多是時候了,我好久沒個象樣的約會了。

    」他看向她圓潤的腳趾頭,淡淡地道。

     她低下頭,輕咬着下唇。

     「我……我這幾天都在圖書館裡……」 「圖書館?」她大概是少數來賭城,卻把時間花在市立圖書館的人。

     「我隻是想要知道,湯普森一家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琬琬揚起眸,溫柔地看着他。

     「看到我沒有像隻大野狼一樣,把他們全家吃掉,妳一定很失望吧?」許是深夜的緣故,他的嘲弄聽起來都緩和許多。

     「為什麼呢?」 汪迎鏡突然深吸一口氣,站起來往後退到自己的床畔,坐下來用力揉了揉自己後頸,然後兩隻手肘往膝上一撐,無限疲憊地望着她。

     「琬琬,妳想聽什麼呢?」他斂掉所有的嘻笑怒罵,隻是用那種平鋪直述的語調問。

    「妳希望聽我承認我誣陷忠良,痛改前非,所以聘他擔任玻璃迷宮的副總裁以彌補過失嗎?」 琬琬水盈盈的雙眸隻是盯着他。

     「或是班尼,我幫他回到米高梅飯店是因為我突然良心發現,覺得自己抹煞了一個曠世奇才,所以趕快再送還他偉大的未來?」 琬琬咬了咬下唇。

     汪迎铠平靜地看着她。

    「對于他們,我從來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即使到現在都一樣。

    我事後做的一切也不是出于補償的心理,隻是現實考量而已。

    當他們和我為敵時,我不會客氣;同樣的,當他們的威脅性不再,我也沒有必要替自己樹立敵人。

     「班尼和湯普森都是人才,這兩個人都還有一個很好的未來,有一天我或許會需要他們。

    我先把他們推到谷底,再在他們最需要的時候以恩人之姿将他們拉回來,自然換得他們的一個心甘情願。

     「噢,不,我應該說,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妳。

    為了讓妳開心,回到我的身邊來,所以我把妳當初看不過去的地方統統改掉,這麼說包準能把妳感動到痛哭流涕,從此對我死心塌地。

    」 「那你為什麼不這麼說呢?」她輕聲問。

     「因為我倦了。

    」夜色平緩了白日裡的劍拔弩張,他的嗓音又回到她記憶中那和煦好聽的男低音。

    「我厭倦了當一個完美無瑕的王子。

    我曾經以為這樣有用,但是我錯了。

    妳現在看到的人才是我,一個百分之百的賭徒。

    我不押沒有赢面的寶,不下注在對我無用的人身上,我既不完美也不無缺,一切都是現實考量。

    」 「我從來沒有期望你必須完美無缺。

    」琬琬有些感傷地說。

     「顯然妳在發現我真實的模樣那一刻就決定跑了。

    」他的語氣帶着淡淡的譏嘲。

     「我從來不是因為你陰暗的那一面而離去,我隻是……」她的聲音突然破碎。

    「我隻是很在意、很在意、很在意!」 她埋進自己的膝裡哭泣。

     一個溫暖的懷抱在兩秒之内将她緊緊裹住。

     「我可以不在意班尼和湯普森,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