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淩霄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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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腿法,兵刀并非他所長,這柄短劍亦非寶物,竟被這強勁一箭透劍而入。

    釘着短劍的長箭依然斜飛而起,卻是朝着揉身撲上的葛公公射去。

     葛公公變生不測,包着長衫的右手本是.朝着箭杆前部抓去,誰知長箭上竟釘着一柄明晃晃的短劍,百忙中變招出手,略往後移,一把握住了箭羽,隻覺箭上蘊着巨力,幾乎掌握不住。

     葛公公自幼淨身入宮,武功全走陰柔一路,最擅長四兩撥千斤、借力打力之法,本欲使一個粘字訣化去箭上内力,誰知箭勢實是太快,尚不及化去箭力,箭尖已堪堪刺入左肩。

     但葛公公武功實有過人之處,一個折柳彎腰避開左肩要害,同時右手發出陰力疾旋,無奈那箭尖上竟還釘着一柄短劍,普天之下似乎一也沒有這樣大出常規的兵器,唯有農夫耕田所用的釘耙可堪比拟。

    縱然葛公公身法迅捷、避讓巧妙,也不免被那短劍劃傷,一聲慘叫,捂肩而退。

     其實他傷得并不太重,隻是平日養尊處優,從來都隻以見别人的鮮血為樂,何曾想自己亦會受傷濺血,心頭的驚懼遠勝肩頭的傷痛。

     長箭再度變向,撲哧一聲射入旁邊一個黑衣人胸口。

    這一箭集聚林青全身功力所發,雖經管平、顧思空、葛公公三大高手出手相格,乃是勢不可當,箭支竟連着短劍一并穿體而過,那黑衣人猶如被開膛破肚般激起漫天血雨,可那長箭餘勢仍然未盡,再射穿一棵大樹、撞落那柄短劍後方才直直釘在地上,箭羽猶在顫動不休! 此刻,林青飛馬已至敵人十餘步外,勉力回頭含住第三支箭,卻覺腦中一眩,幾乎無力将箭搭在弓上,更遑論發力射出了,他心叫不妙。

     然而衆人見林青第一箭還罷了,第二箭卻猶如神助,令三大高手各受不同程度的傷挫,大家早被這驚天地泣鬼神的一箭駭呆了,眼見林青策騎咬箭奔來,紛紛避開,刹那間競被他安然闖過重圍。

     林青心頭一松,他知此一去京城還有近五十裡的路程,也不确定路上是否還另有敵人埋伏。

    但事到如今,亦隻有趕往京師,方有一線活命之機。

    他再拼力一咬舌尖,打馬狂奔。

    而随着他以牙咬舌,口中含着的箭羽己掉落在地! 管平緩過一口氣米,見到林青口中長箭落地,頓知對方已是強弩之末,即将油盡燈枯。

    他大喝一聲:追!若是讓他逃了,日後我們還有命麼? 衆人本都被林青吓破了膽,聽到管平這句話方才如夢初醒。

    以暗器王林青快意恩仇的性格,若一旦逃走,這裡所有人從今往後都别想睡得安穩,他們齊齊發一聲喊,銜尾疾追而去。

    此刻事關自家性命,當真是人人奮勇,比起剛才面對林青時的一畏縮态度,全然不可同日而語。

     管平沖在最前面,他右手麻木未消,隻好将寶劍換在左手,心頭大光其火。

    以他的謹慎,既然決意除掉暗器王,必定有十成的把握。

    卻不料人算不如天算,林青武功之高實是大出他的意料,縱是殚精竭慮設下這等連環巧計,最後仍被暗器王一一破圍而出,若不趁此機會殺了他,日後真是後患無窮。

     管平又悔又急,拼力狂追。

    幸好林青馬力不濟,眼看雙方距離越來越短,估摸再有一二裡路便可追上。

     眼見雙方隻有二十步的距離,瞬間即至! 林青策馬剛過,路中間忽就那麼突兀也出現了一個人。

    他全身純黑如墨,身形高大,卻是含羞帶怯般半垂着頭,長長的束發側披在肩上,将半邊臉全都遮住。

     管平的坐騎乃是太子賜下的皇室禦馬,雖然神駿,卻非久經訓練的戰馬,乍然受驚下人立而起,幾乎将管平掀倒在地。

     管平身後的顧思空卻一心尋林一青報仇,打馬狂沖。

    而那黑衣人眼見奔馬直撞而來,卻絲毫沒有退讓之意。

    顧思空大喝一聲:滾開。

     接着,每個人的耳中都聽到一聲冷笑,猶如近在身畔。

    就見那黑衣人本是直立如一柄标槍,蓦然半蹲,看似讓顧思空策馬從他頭頂掠過,卻忽以足尖為軸,全身一旋。

    一道鳥黑的光華猛然從他腰際迸出,橫掃千軍般畫了一個大圓。

    那道烏光雖是暗色,但那一瞬,在每個人的眼中,似都看到了一股燦然如日的亮光! 顧思空座下馬匹長長一聲悲鳴,四蹄已被黑衣人用不知什麼兵刃盡數斬斷,馬兒餘力未竭,竟還依然騰空飛翔了近一丈的距離,方才與四蹄、血雨一并落在地上。

     顧思空輕功卓絕,在空中彈落于地,略微一個踉跄,卻是因為足上受林青第一箭所傷。

    他已越過黑衣人的頭頂,憑他的輕功,短距離内确有可能追上林青,但此刻他身懷輕傷,亦不敢孤身追襲,加之坐騎被殺,心頭大憤,一聲怒喝,返身朝那黑衣人沖去。

     沖至一半,他已認出黑衣人相貌,驟然停下腳步,臉露驚異之色:何 話音未落,黑衣人右手一揚,那道烏光再度迸出,這一次卻是直襲顧思空面門。

    顧思空大駭,忙不疊退入己方陣容中,就覺左頰微微一涼,竟已被那黑衣人一招得手,割去一片薄薄的肌膚,鮮血立時泉湧而出。

     那黑衣人緩緩站直身體,仍是保持着那半垂着頭、難辨相貌的古怪站姿,口中冷冷道:大家都是熟人,日後還有相見之時,若你非要叫破身份,我也就隻好殺人滅口了。

     顧思空心頭一寒,強吸一口氣咽下湧到嘴邊的粗言穢語,以他的強悍,竟然不敢開口反駁,确也算是一奇。

     此人剛才一招斬斷馬蹄,殺性與魔意十足,令每個人都驚得目瞪口呆,一時場中靜聞針落。

     那黑衣人頭也不擡,拍拍腰間至今未讓人看清的奇形兵刃,自顧自地道:我這位夥計一旦出鞘必要濺血,有時連我也控制不了它的殺意。

    隻不過我今天實在不想殺人。

    言外之意,他剛才劃傷顧思空的面容不但是迫不得已,而且亦是手下留情。

     管平望着那失去四蹄、仍在垂死掙紮的馬兒,搖頭一歎:不能殺人、就可以殺馬麼?黑衣人漠然道:你也可以試着讓我滾開。

     管平怔了一下,以他的涵養亦不由眼蘊怒火,卻畢竟不敢如顧思空剛才一般喝罵一句:滾開! 葛公公打圓場般呵呵一笑:兄台意欲如何? 黑衣人仿佛發出了一聲誰也不能肯定的笑聲,擡手遙指林青離去的方向:剛才走的人是我朋友!這本似還有下文的話競就這般戛然而止,似乎他根本不屑于多作解釋,而大家都應該明白他的意思。

     管平眼露殺機:那又如何? 黑衣人眼睛一直盯在腰間那柄奇形兵刃上,淡淡道:也沒什麼,隻想請諸位陪我站半個時辰。

     管平哈哈大笑:站着多麼無趣,不如我來陪老兄說幾句話。

     黑衣人似是惋惜般輕輕歎了一聲:我的朋友不多,他算一個。

    接着,又一字一句續道,而你們,都不是! 說完這一句,他再沒有發出一點點聲音,顯然不願與非友之人多言。

    而他那并不算俊挺的身影,卻像是一把天底下任何人都不能輕侮的劍,昂然指向天空。

     聽到黑衣人這一句無比狂妄的話,包括管平、葛公公、顧思空在内的所有人皆倒吸一口冷氣。

    他們被林青一路追擊,亦是消耗極大,此刻面對那一夫當關的黑衣人,面面相觑,再難鼓起餘勇硬抗。

     十餘人就這樣靜靜站在原地,足足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