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回 朱王禮出征托後事 趙行德抄經了夙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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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

    我來找你,就是要将曹氏财寶中的重物委托你代為保管。

    ” 聽到這裡,尉遲光急忙一臉正色地問道: “真能做到嗎?” “當然能做到。

    今日黃昏時分就可将貨運來。

    ” 行德答道。

     “要到那時候?能不能再早一點?” “不行。

    再不能早了。

    ” 行德一口否認,不容商量。

    行德想起昨天夜裡去過的大雲寺中的經卷,堆得滿屋子都是。

    更何況除了大雲寺以外,其它廟裡也還有大量的經卷,應該搬走的也要想方設法搬走。

     “駱駝越多越好,要一百頭。

    ” “現在我就有八十頭。

    再搞二十頭也不難,就答應你一百頭吧。

    ” 尉遲光還告訴行德,他已經派人到千佛洞中找到了兩三處藏寶的洞穴。

     行德告别尉遲光後,回到部隊的大本營,帶了幾名士兵直奔大雲寺而來。

    那三個僧人還與昨夜一樣,正埋頭在書堆中,将各種經卷分門别類地整理好。

     行德帶着人走進廟時,他們驚呆了,以為是外敵入侵進來了。

    一夜不見,這三個年青的僧人眼圈已經發黑,眼睛裡閃現出異樣的、冷峻的目光。

    行德對三個僧人說明了來意,他想将這裡的經卷搬到千佛洞的石窟中去藏匿起來,這樣敵人奪不走,戰火也燒不到,經卷可以得以保全。

     三個僧人聽完,死死地盯着行德,好像要把他的五髒六腑都看穿似的。

    可能他們最後覺得行德的話不像謊言,三個人相互看了看,一起坐了下來。

    很明顯,他們對行德的提議雖然不情願,但也無可奈何。

     行德再三叮囑,為了便于駱駝背載,在天黑以前一定要将所有的經卷都裝入箱中,運到指定地點。

    不能向任何别的人透漏箱中所裝的内容。

    三個僧侶現在有了幾名士兵的幫助,他們開始将經卷從昏暗的藏經堂中搬到充滿了冬日陽光的大院中來。

     行德看到他們已經開始有條不紊地工作,他一個人走出廟門,再次向王府方向走去。

    在王府中,他見到延惠仍然不知所措,還是坐在那把椅子上發呆。

    他說明了來意後,延惠打發一個人帶他去後面的一間大房,城内各家寺廟的主事僧們還在那裡沒完沒了地争論不休。

     到了門口,行德讓領路人回去,他自己推門進去。

    但見屋裡有好幾個僧人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像是氣絕身亡了。

    這些僧人其實并沒有死,隻是太累了,倒在地上睡着了而已。

     行德将門口附近的一個人推醒,對他說明了處置經卷的辦法,并詢問他對此事的看法。

    已是七十多歲的人了,連日聚會議事,倍受辛勞,老和尚睡眼朦胧地告訴行德,尊駕的意見今天下午再議,還要征求其他人的看法。

    十七座寺廟的主事僧侶隻剩下五個人了,所以隻能代表其中的五座。

    雖然不能代表沙州全部寺廟的意見,但眼下也隻好權且如此了。

    他所說的五座寺廟是指開元、乾元、龍興、淨土和報恩寺。

    這五座廟中除了這五位方丈之外,還有五百幾十名僧尼和沙彌,但他們都已出城避難去了。

     行德出得門來,看看天色還早,他來到留守大本營所在的北門,在附近的一家沒人的民宅中坐下來,開始執筆抄寫般若心經。

    這是為了還一個老早就發下的願,他想為超度回鹘王女的亡靈抄寫經文,然後将這個手抄本與大雲寺的其它經卷一起藏到千佛洞的洞穴中去。

    時間緊迫,所以他選了般若心經。

    多少為了紀念自己年青時的經曆,他一邊将經文譯成了西夏文一邊抄寫。

     日落時分,早晨出發的朱王禮打發人回來送信,趙行德隻好暫停抄寫,處理公務。

    信中内容是一道命令: “目前敵我雙方相隔五十裡對峙,兵馬未動。

    開啟戰端應在明早天明以後。

    你部應乘此機會,将城中所有平民盡數撤出,這樣,即使城中失火亦無大的損失。

    ” 朱王禮所說失火一事,肯定是他想到,如果我方戰鬥失利,也要将城中的房屋燒光,敵人将來在城中無處安身,就隻好冒着嚴寒露宿荒郊了。

     行德讓朱王禮的傳令兵回去,又坐下來繼續一心一意地抄寫經文。

    城中的人都已撤離,雖然說并不知道什麼時候戰火就會燒過來,有些使人惶惶不安,但是行德此時的心中已是四大皆空,唯有我佛,所以反倒十分平靜。

    他從窗戶向外望去,隻見一大群鳥像塵土一樣,由北向南飛去。

     行德将經文抄寫完畢後,在結尾處題跋: “維時景佑二年乙亥十二月十三日大宋國潭州府舉人趙行德流曆河西适寓沙州今緣外賊掩襲國土擾亂大雲寺比丘僧搬移聖經于莫高窟而罩藏壁中于是發心敬寫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一卷安置洞内 伏願龍天八部長為護助城隍安泰百姓康甯次願甘州小娘子承此善因不溺幽冥現世業障并皆消滅獲福無量永充供養” 行德寫到“甘州小娘子”時,将筆放下。

    這一瞬間,回鹘王女從甘州城上一躍而下的情景又一次鮮明地閃現在他的眼前。

    她的臉色比以前更加蒼白,頭發有茶色的光澤,身驅顯得有些瘦弱。

    歲月流逝,回鹘王女在行德心目中的形象也發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