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煌煌燃聖火

關燈
過耳,随口罵了一句:“天下的男人皆是如此,沒一個好東西!” 那二人一聽,擡眼望了望木婉清,不禁相顧一陣淫笑。

    一個漢子道:“這個漢族女子,你生得真是标緻。

    來,跟咱們回王府,說不好小王爺還會讓你當個姨太太什麼的。

    即便王爺不要,賞了給咱們兄弟倆,那也好……”說着又是一陣大笑。

     木婉清闖蕩江湖這麼久,向來天不怕地不怕,又哪裡受過這等侮辱,當下便要發箭殺人,但看到那黨項姑娘手臂雖被抓住,卻依然掙紮不休,當下也不敢貿然出手,生怕誤傷了她。

     朱丹臣見二人言語下流,心下也是暗暗生氣,但神情卻依然如故,微笑道:“二位大哥既然知道咱們是漢人,也該知道我們漢人有一句話叫‘非禮勿動’罷?” 那二人大笑道:“書呆子,我管你什麼非裡非外的,爺爺我……”話沒說完,朱丹臣折扇揮處,已然點了二人的穴道。

    二人張大了口,動彈不得,神情又是驚異,又是憤怒。

    朱丹臣将那黨項姑娘扶出二人的臂彎,笑道:“你們二人既然非要‘非禮’,那就隻有‘勿動’片刻了。

    ” 忽聽背後有個清脆的聲音喝彩道:“朱四哥,好俊的一路‘清涼扇法’!”卻正是王語嫣等人也趕過來了。

    這朱丹臣辦事一向思慮周詳,為怕被人看破身份,因此剛才沒使在大理段氏學到的武功,而用得是他從前練過的昆侖派旁支“三因觀”的一路“清涼扇法”。

    這路扇法流傳甚是隐秘,不想還是被王語嫣一語道破。

     朱丹臣心下不禁歎服,當即躬身道:“段夫人謬贊了。

    ”原來他們微服出遊,自不能以禮法向稱,是故朱丹臣隻叫王語嫣做“段夫人”,适才也對那二人說自己是漢人,并不提是大理人氏。

     這時木婉清已然将那對老夫妻扶起,父女三人相抱痛哭。

    那老婦拉着木婉清的手垂淚道:“姑娘,你們救下我女兒,我心裡很是感激,但是你們得罪了小王爺,這可惹了大禍。

    你們現在快走,走得越遠越好,你們有馬,也許還來得及……我們兩把老骨頭不算什麼,隻求你發發善心,帶上我的女兒,别讓她再落到小王爺的手裡……”說着,已然泣不成聲。

     虛竹子扯了扯銀川公主的衣袖,低聲問道:“夢姑,這個小王爺是什麼人,怎麼如此霸道?”銀川公主低聲道:“他爹爹察哥親王是父王的親生弟弟,執掌西夏國的兵權……可不知他如今如此恃權橫行……”正說至此,忽聽一旁路上鑼鼓聲響,來了一支隊伍,大旗之上用宋夏兩國文字寫着“禦史台大臣仁忠親王”字樣。

    銀川公主喜道:“這回好了!”當下與段譽,虛竹子和朱丹臣低聲商量幾句,便策馬向那隊伍奔去。

    朱丹臣卻回手解開了那兩名家奴的穴道,幾聲訓斥,二人抱頭鼠竄而去。

     不多時,便見馬隊中有兩騎弛出,前面一個是銀川公主,後面卻是個黨項貴族打扮的青年男子。

    待到二人一下馬,那父女三人慌忙拜倒,口稱:“參見仁忠親王。

    ”那人笑着将三人扶起,連連道:“老人家安好,方才受驚了麼?” 木婉清看着他,心下甚是奇怪,自思:“我自行走江湖以來,是人皆說皇帝王爺不好,但這個西夏王爺分明是個好人,還有段郎的爹和伯父也是皇帝、王爺,可他們也都挺和善的,難道那些人都瞎了眼,分不出好歹麼?” 原來這個西夏親王漢名喚作李仁忠,是西夏國王李乾順的親侄兒。

    他父親早薨,他便承襲了父親的爵位。

     這李仁忠天性聰明,年紀不大便通曉宋夏兩國語言,而且博覽群書,知識甚是淵博。

    加之他為人正直,辦事用心,所以深得皇叔李乾順信任,年紀輕輕便被委以禦史台大臣的重任,監察朝中大臣們有無越軌違法的行為。

    上任以來,禦下甚嚴,是以深受西夏百姓的愛戴。

     這次遼國侵宋之舉,由于蕭峰三兄弟的緣故無功而返。

    遼主耶律洪基心中甚是不豫,便欲攻打完顔阿古打統領的生女真部落洩憤。

    阿古打無奈,派人向西夏求救,李乾順方派李仁忠為使,出使大遼,勸耶律洪基不可發兵。

    可巧剛剛返回靈州,便遇上了他妹妹銀川公主。

     李仁忠聽了那父女三人哭訴阿吳的暴行之後,忿忿地道:“他真是越來越不成話了……今日你們開罪于他,不久他定會派人報複,”沉吟片刻,對那父女三人溫顔道:“既然如此,你們便先到我府内暫住,量他也不敢對我如何!”那三人見這位親王既然發了話,自是千恩萬謝,感激不盡。

     又轉頭對段譽等人道:“大家遠來是客,便也請到我王府中休息。

    ”衆人也不多加推辭,便随李仁忠進了靈州城。

    待到進了王府,衆人才發現李仁忠雖然貴為親王,陳設卻十分樸素,心下對這位王爺不禁又多了幾分好感。

     安排那父女三人住下之後,李仁忠便請衆人到中廳飲茶。

    落座之後,李仁忠向段譽和虛竹子施禮道:“适才不可點破身份,多有失禮之處,還望段皇爺和虛竹先生海涵。

    ”段譽笑道:“我這個皇帝當得馬馬虎虎,哪裡談得上什麼禮數不禮數?” 李仁忠一笑,又問道:“适才聽皇妹所說,衆位光臨西夏,是有一件要緊的大事,不知能否見告?”銀川公主幽幽地歎了口氣道:“這事情古怪得緊,我們也搞不清楚。

    ”遂把從林劍然處聽到的消息以及他們在成都府的所見所聞悉數對李仁忠講了。

     李仁忠聽罷,雙眉緊鎖,沉吟道:“果真如你所言,那便真有些麻煩了。

    ”“哥哥,這話怎麼說?”銀川公主問道。

    李仁忠道:“你一向深居宮中,完婚之後又一直住在缥缈峰,是故對咱們西夏的國政不甚了了……你可知那察哥王叔與赫連将軍的來往麼?” 銀川公主皺眉道:“察哥王叔是輔國重臣,戰功顯赫,總攬咱們西夏的兵馬大權,他與赫連鐵樹來往,卻又是什麼意思?” 李仁忠道:“你有所不知,察哥王叔是正宮梁皇後之子,而梁皇後又與彼時的貴妃李娘娘不睦。

    衆位都是武林人,也應該知道李妃原是一位武林大高手,又極有勢力,因此他才與赫連鐵樹聯手,借他一品堂的實力來穩固自己的地位。

    現在梁皇後和李妃雖然均已身故,可皇叔與赫連鐵樹卻一直來往不斷。

    你想想,若非有王叔撐腰,他赫連鐵樹區區一個征東将軍,又哪來這麼大的勢力?” 銀川公主聽罷,默然半晌。

    段譽問道:“那依王爺所見,又應該如何是好?”李仁忠沉吟道:“這件事牽扯甚大,我一時卻也不知該當如何……” 正說話間,侍從進來報道:“啟禀王爺,仁多将軍到。

    ”李仁忠雙眉一皺,低聲說了聲:“來得好快!”遂向那侍從道:“知道了,我即刻便來。

    ”又回頭向銀川公主道:“妹妹,你先與妹丈和段皇爺他們入内休息,千萬不要出來,以免洩露了身份。

    ”銀川公主點點頭,便和虛竹子等衆人一起進了内堂。

     木婉清和鐘靈二女此來原是為了借機與段譽一同遊玩一番,于西夏國的事情原本就不甚關心,加之近日奔波勞頓,疲憊不堪,便坐在桌邊,以手支頤,閉目養神。

    其餘衆人卻均是滿懷心事,銀川公主向虛竹子道:“外面來的那個仁多保忠是察哥王叔的親信,可不知他來做什麼?……夢郎,你可聽得清外面在講些什麼?” 虛竹子身附逍遙派三大高手的百餘年神功,加之近年來又勤勉修為,其武功造詣,實已到了坐神入照的境界,聽力也自不同與一般之人。

    聽銀川公主一說,當下并不多言,隻是凝神傾聽外面李仁忠和那仁多将軍的談話。

    段譽心下好奇,便也伏在門口靜聽。

    卻聽一個男子的聲音道:“親王好大的架子,使遼歸來,怎麼也不知會小将一聲?”段譽心道:“這人想必就是那仁多保忠了。

    ” 卻聽李仁忠冷冷地道:“小王剛剛返回靈州,連茶還沒喝得一口,仁多将軍便到了。

    将軍的消息可真靈通啊!”仁多保忠幹笑了兩聲道:“小将哪裡有這麼大的能耐,是阿吳小王爺從那兩個不成器的奴才口中得知王爺已然到了,才派小将前來向王爺問個安,順便請王爺您過府一叙。

    ”李仁忠冷笑道:“想不到那兩個強搶民女的狗東西還會報信!仁多将軍,請本王還用得着一品堂的高手麼?” 虛竹子聽到這裡,不禁一皺眉,輕聲向銀川公主說了句:“外面有一品堂的人!”隻聽外面一個女子的聲音道:“王爺不知,這兩天靈州亂得緊,小王爺怕王爺有所閃失,這才命屬下前來保護王爺的安全的。

    ”段譽隻覺這女子的聲音有些耳熟,卻想不起在哪裡聽過,更想不起她的來曆,不禁輕聲“咦”了一聲。

     隻聽李仁忠道:“胡說!靈州有梁相爺坐鎮,又怎會有什麼亂子?”仁多保忠陰恻恻地笑道:“王爺還不知道吧,國相梁乞逋圖謀叛國,小梁太後已然命赫連元帥暗地裡将他擒住正法了。

    ” 李仁忠驚道:“怎麼!梁相爺死了?你們居然……是了!我在遼國時便聽人風傳說咱們西夏梁太後的幹妹子,當今的小梁太後是遼國的奸細……難怪耶律洪基對我如此殷勤,百般挽留,卻原來……” 隻聽仁多保忠緩緩地道:“王爺,您怎麼想我管不了,但請您毀謗太後,這可是死罪,這可怨不得我冒犯了!”“就憑你們也敢動我這堂堂親王?”李仁忠輕輕哼了一聲道,聲音微微有些發顫,顯是已然火撞頂梁。

     聽至此,段譽和虛竹子相互一望,便欲破門出去解圍,卻被朱丹臣一把攔住。

    朱丹臣低聲道:“仁忠王爺不讓咱們出去,就是怕咱們曝露了身份,因此不到萬不得已之時,就萬萬不可離了這方寸之地!”二人也覺他言之有理,便又貼近門邊,側耳傾聽。

     卻聽一人撫掌笑道:“王兄說得不錯,他仁多保忠一個小小的将軍,又敢對你這堂堂的親王如何?”李仁忠冷然道:“阿吳,想不到你也來了,你想做什麼?”屋内段譽自思道:“看來連那小王爺也到了,看來仁忠親王處境不妙?”不由回頭望了望朱丹臣,見他也是雙眉深蹙,但仍以手勢示意自己不可莽撞,隻得又耐住了性子。

     隻聽那小王爺陰恻恻地道:“王兄,以你的見識,想來也應該猜得道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必瞞你,現下皇上和我爹爹等一班老臣都在小梁太後手裡,我此來是奉了小梁太後的懿旨诏你進宮,隻要你肯襄助她登基成為西夏女皇,從此臣服大遼,從此便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否則的話……嘿嘿!”冷笑兩聲,再不多言。

     李仁忠怒道:“你這無父無君的狗子,竟做出這等不忠不孝的事情!來人,将這一班反賊拿下了!……來人!”他連喚數聲,卻無人回應。

    那小王爺和仁多保忠等人齊聲大笑,先前那女子笑道:“任兄弟,你和努兒海将軍二位的手好快!” 隻聽一個男子的聲音道:“一群飯桶,何足挂齒,仙子謬贊了。

    ”那小王爺忽然高聲道:“來人,将反賊李仁忠就地正法!”衆人剛要動手,猛聽得一個女子尖聲叫道:“阿吳,你怎可如此?”随之便從裡間屋躍出一位灰衣蒙面的女子,擋在李仁忠身前。

    小王爺一驚,叫了聲:“姊姊,怎麼是你?” 原來那小王爺方才那句話聲音甚大,卻被屋内的衆人聽了個滿耳,銀川公主見小王爺要殺李仁忠,情急之下,哪還管得這許多,當即高叫一聲,縱身而出。

    朱丹臣等人待要攔阻,卻已遲了,便也紛紛縱身出來,木婉清和鐘靈則護着王語嫣站在門口。

    李仁忠見他們還是不免暴露,無奈之下,隻得微微歎了口氣。

     隻見一個武士打扮的青年向身旁一個錦袍少年拱手笑道:“小王爺神機妙算,果然引出了這一群幫手的漢人,任得敬佩服之至!”那小王爺聽罷,頗有些洋洋自得。

    她身旁一個粉衣中年美婦一看到虛竹子等人,不由面色慘白,失聲道:“怎麼又是你們?” 此時,段譽和王語嫣卻均已認出這美婦便是當日在缥缈峰上要殺天山童姥的芙蓉仙子崔綠華。

    段譽見是她,當即笑嘻嘻地道:“芙蓉仙子,咱們又見面了,你在缥缈峰上受的傷可大好了?” 崔綠華白了段譽一眼,向那小王爺附耳嘀咕了幾句,那小王爺登時滿面堆笑,向衆人道:“原來大理國王,靈鹫宮主光臨西夏,小王榮幸之至。

    ” 木婉清忽道:“少說廢話,快閃開一條路,讓咱們離開,否則看我一箭射死你!”說着手臂一揚,一支毒箭激射而出,直射小王爺的咽喉。

    一旁那武士任得敬見毒箭來勢迅疾,當下用左手向那小箭淩空一抓,隻聽“铮“地一聲,那枚鐵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