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讀《東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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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共産黨員,隻有共産黨領導的軍隊的戰士,隻有深受封建地主階級的壓迫而又有高度覺悟的人才能具有這種品質。

    我們看到郭祥在多次不同的戰役中表現出來的機智勇敢,舍生忘死,實在激勵人心,但郭祥并不像“三突出”的英雄那樣從天而降,高不可攀,而是親切感人,其餘的人物,如周仆、花正芳、喬大個、調皮騾子王大發……等人,都一個一個躍然紙上。

    這麼多的人物,有很多相似之處的人物,寫來都不雷同,各有特點。

    其原因就在作者生活之深厚,感情之專注;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到戰鬥的生活中去改造我們的世界觀,從群衆中來到群衆中去。

     有許多人物是我們大家都熟悉的。

    但要把這個人物畫出來,讓讀者認得,理解,體會,引起自然的愛和憎,是需要許多手法的。

    我們看到作家在《東方》裡的某些手法,是非常巧妙的。

    他輕輕的幾筆,這個人物就站在你面前了。

    如金絲、小契,以及花正芳,這幾個影影綽綽的人物,出場不多,用力不大,可是很活。

    寫作手法的運用自如,重要的還是由于作者經常與他的人物親切相處,否則是不容易達到的。

     “四人幫”鼓吹的什麼“三突出”等謬論在我們文壇上流毒很深。

    他們要在每篇作品裡,突出英雄人物,又要把這個英雄人物寫得毫無缺點,脫離群衆,脫離環境。

    為了不能有分毫的矛盾感情以損害這個英雄形象,如若是女主人公,則丈夫最好是當兵去了、開會去了、或者就是死了。

    千篇一律,使人掩卷、但英雄人物要不要寫呢?我看還是要寫的,還要多寫,要寫得好。

    讀者是願意看非凡的人物的。

    他們愛這種人物,愛英雄;英雄又教育讀者。

    有多少讀者能忍受着滿紙的千言萬語、津津有味地去咀嚼一個落後人物呢?盡管寫得細緻,越分析讀者會越厭煩;越感到了作者對這種人物的同情,越會反感。

    如果作者是帶着批判和諷刺,那自然當作别論。

     “四人幫”為患十年來的社會風習,變化很大。

    我們民族的優良傳統、革命傳統不被重視。

    甚至你同某些人談到這些,反會引來讪笑,說是封建迷信,愚忠愚孝,落後的,民主革命時代的思想意識……你是青年人,我不知道你作何想法。

    但我卻認為《東方》中的這些人物和幾年來湧現的反對“四人幫”的年輕一代英雄們一樣,我們應該大力宣揚!我們的民族,我們的事業,需要的還是這些有崇高理想,為人民、為共産主義事業,毫無私心、毫無畏俱,能夠全力以赴,貢獻出自己所有力量和生命的人。

    我們就要拿他們的偉大精神來教育我們年輕的幸福的新一代。

     《東方》中寫了一個戀愛故事。

    一段時期一般文學作品對戀愛生活常常采取避開的辦法,不敢大膽去寫。

    但魏巍寫郭祥與楊雪的一段感情關系,寫得卻不落俗套。

    郭祥的真摯深沉是很感動人的。

    楊雪一度受蒙蔽,也使人很同情,他們之間的感情将長時間留在讀者的回想中,低徊詠歎。

    這是許多年來在文學作品中少見的一段親切感人的哀曲。

     我不是理論家,我不是在評論。

    我隻不過想向你推薦,引起你讀這本書的興趣,同時希望對你創作道路上可能遇到的問題引起你的考慮。

    我非常高興聽到你的意見。

     丁玲1978年底于山西長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