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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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過一陣笑聲。

    他回過頭望了望志願軍代表,又接着說:“可是我們的軍隊武器不好。

    我聽說咱們的志願軍在朝鮮吃不上飯,鑽防空洞,我這心就難過。

    我們工人階級應當把他們裝備起來!把我們的小老虎插上翅膀!毛主席号召我們增産節約,支援志願軍,我們要堅決響應!我們每個月,一定要多出幾台‘黑小子兒’(長辛店鐵路工人對火車頭的愛稱),前方戰士不怕流血,我們還怕流汗嗎?為了捐獻飛機大炮,我和我老伴、孩子開了個家庭會,決定每個月拿出工資的十分之一。

    這不是,我就找了這麼個竹筒,鑽了個小眼兒,每個月一發工資,就先把捐款裝到竹筒裡。

    誰也不能亂花!現在,我代表全家向大夥宣布:我們這個捐獻,一直到抗美援朝勝利那一天為止!” 說過,他雙手捧起竹筒,以半鞠躬姿勢,獻給志願軍代表。

     一位代表激動地舉起竹筒高呼着:“向工人階級學習!” “工人階級萬歲!”這口号立即激起下面狂熱的雷鳴般的歡呼: “志願軍英雄們萬歲!!!” “毛主席萬歲!!!” “堅決打倒美帝國主義!!!” “抗美援朝勝利萬歲!!!” 在中午的陽光下,鮮豔奪目的紅旗又高高地舉了起來,口号聲像大海的波浪直傳到遠處。

    從他們的聲音中,可以感到一種與敵人血戰到底的強大意志,一種一往無前的英雄氣概,就好像戰場上沖鋒陷陣的呐喊,要立刻把面前的敵人撲滅似的。

    這一切,都使大媽深深感到:中國人民确實是站起來了!站起來了!大媽和賀華回到工廠附近的家裡,心潮久久不能平靜。

    直到夜深仍然不能入睡。

      秋風拍打着紙窗。

    電焊的銀光,照得窗紙一明一暗,就像打閃一般。

    工廠的喧嚣聲,比白天還要激越。

    那機器隆隆的響聲,沉重的汽錘聲,像機關槍一樣的哒哒的鉚釘聲,鐵錘的敲擊聲,以及火車頭粗憨的吼聲和噴汽聲,彙成一片。

    這裡簡直就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戰場,不過在這兒作戰的不是拿槍的兵士,而是穿着油膩工作服的揮汗如雨的人們。

     大媽躺在床上,在她眼前,仍然不斷地閃動着鮮花,紅旗,喧嚣的人流,揮動的膀臂,以及志願軍代表和男女工人激昂的面影。

    尤其是那個滿頭白發的老工人懷抱着竹筒的形象,那個又黃又瘦的女工托着木盒的形象,在面前不斷出現。

    大媽還是第一次同城市的工人階級接觸,他們那種大公無私的品質,有我無敵的英雄氣概和開闊的胸襟,給了她很深的印象。

    這一切都使她興奮激動,更引起她深深的不安。

    她知道鄧軍夫婦要自己出來散散心,是一片好意;可是村子裡的鬥争是那麼緊張,敵人的陰謀還沒有查清,自己的心揪成了一個疙瘩,怎麼能住下去呢?夜己經很深了。

    大媽聽見鄰家老是發出“嚓—嚓—”“嚓—嚓—”像是金屬磨擦的聲音,間或夾雜着笑語聲,不知在幹什麼。

    攪得大媽更覺心煩。

    賀華睡了一覺醒來,聽見大媽老是翻身,就說: “大媽,你怎麼還沒睡着呀?” “你聽聽,”大媽說,“隔壁這一家裡幹啥哩呀,老沒個完。

    ” 賀華一聽,笑了,說: “他們是給志願軍炒炒面哩。

    一聽前方幹糧接濟不上,咱們的周總理就馬上發出号召:家家戶戶炒炒面。

    他老人家還親自到處視察,把袖子一挽,抄起鏟子就同大夥一塊兒幹起來了。

    你瞧瞧,把大夥的勁兒鼓得多足!” “咱們的總理,真是走遍天下也難找呵!”大媽贊歎地說,“管理咱們這麼大個國家,一天得有多少事,又是國内,又是國外,又是打仗,又是建設,哪件事不從他心裡過呀,真是把心都操碎了。

    ” “可不是麼,”賀華說,“真是兒行千裡母擔憂啊,連戰士們吃飯穿衣的事,都在他心上挂着哩。

    剛出國,他聽說有的部隊冬裝來不及補充,就一天打兩次電話催問:工廠做出來了沒有,上了火車沒有。

    為了搞好後勤工作,今年1月份,他還到了沈陽,聽說戰土們戴大蓋帽不方便,他就叫改成解放帽;聽說套頭式的單衣負了傷不好脫,他就叫改成對襟的;朝鮮叢林多,行軍作戰棉衣容易挂破,他就囑咐後勤部門把棉衣軋上绗線。

    ……” “有這樣的好領導,怎麼會不打勝仗呢。

    ”大媽感慨地說,“總理對前方的戰士,真比親娘結記得還周到哩!” 聽了這一切,大媽的心情越發不能平靜。

    她覺得從領導到群衆都在拼命幹,自己躲在這兒,倒成了個大閑人。

    這樣對得起在前線上犧牲的孩子麼?想到這裡,她從枕頭上欠起身說: “閨女,我明天要走。

    ” “不是還要到頤和園嗎?” “不,我哪兒也不去了。

    ” “大媽,再呆一天也不行嗎? “别說了,閨女,我已經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