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看到了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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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天才。

    我們的這個合唱隊,經常去給傷病俘虜演唱,俘虜管理處的志願軍熱烈地款待我們,有一次我足足吃了一隻整雞……” “俘虜營為我們組織的盛大的秋季運動會,也使我畢生難忘那個運動會,整整持續了12天。

    有各種球類比賽,田徑賽,團體操,技巧運動,還有拳擊、摔跤等等。

    16個國家的戰俘全參加了。

    那簡直是一個‘奧林匹克’!在這次運動會上,我不僅參加了足球比賽,而且還是一個項目的組織者和負責人。

    運動會結束那天,中國人還給我們發了異常精緻的獎品。

    那些沒有當上選手的家夥,對我羨慕極了,竟把我的運動衣借去穿上過瘾。

    可以說,我們已經忘記自己是一個俘虜了。

    在發獎回來的路上,我們情不自禁地唱起了《東方紅》和《金日成将軍之歌》……” 瓊斯興奮得臉上發出紅光,像是又回到當時的情景。

    他點了一支煙,又繼續說:“但是,更加觸動我的是‘聖誕節晚會’。

    當我們正為聖誕節的來臨心情苦悶的時候,一踏進會場,看到了蒼翠的聖誕樹,銀色的鐘,耀眼的紅燭,以及從中國運來的香煙、糖果等等,真好像回到家裡一樣。

    中國人對我們說:他們是不相信宗教的,但是為了照顧我們的習慣,舉行了這次晚會。

    當時我們真為這種意料之外的寬大的照顧感動極了。

    特别是我,它使我立刻想起我在德國俘虜營所受的苦難。

    德國人是信奉天主教、基督教的,他們不但不給我們過聖誕節,還百般虐待我們;中國人不信宗教,卻為我們籌備了這麼隆重的聖誕節。

    真沒想到,你們的俘虜營就像座學校一樣。

    這使我深深感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世界上最文明的國家!……也是從這時候起,我覺得我應該适當地學一點你們的理論。

    ” “你學了此什麼理論呢?”周仆微笑着問。

     “當然,開始我根本學不進去。

    ”瓊斯說,“舊東西的積垢太深了,就像用了幾十年的水管子,完全被一層一層的水鏽堵塞住了。

    例如你們所說的‘剝削’,我就覺得不可理解。

    我們的報紙常說,上帝給我們每個人的機會是均等的,隻要努力,每個人都有發财緻富的機會。

    我自己也同樣希望有一天成為百萬富翁。

    至于你們所說的‘一個人不要自私自利’,‘不要為了個人’,那更是我不可理解的。

    一個人生下來,為什麼要為别人而存在呢,這真是天大的荒唐!……後來,還是由于事實的教育對我有了啟發。

    那是一個暴風雨的深夜。

    我忽然肚子疼得要命,在鋪上滾來滾去。

    我就叫醒同屋的兩個夥伴說:‘請你們趕快幫幫我的忙,把我背到醫務所去,如果遲了的話,我也許會送命的!’其中一個說:‘瓊斯,對你突如其來的遭遇,我充滿同情。

    但是,你想必知道,距離醫務所将近一公裡遠,還要過一座小山。

    而且你知道,我的身體也非常不好,如果我因為送你而得了病,後果也是很不幸的。

    ’我看不行,就又哀求另一個夥伴。

    另一個說:‘瓊斯,我認為送你到醫務所去是完全必要的,但是不知道你給我幾塊美金的代價?’我說我實在沒有錢了,他就又說,‘那沒有關系,看看你是否還有其他可作為抵押的東西?’說着,他就盯着我那塊老弗蘭克的手表。

    我這時已經疼得說不出話。

    幸虧查夜的志願軍戰士來了,他毫不猶像地就脫下雨衣披在我的身上,把我背到了醫務所。

    ……從這件事,我就想:為什麼我的兩個夥伴竟因為我手頭沒有美金而不肯救助我?而一個素不相識的中國人卻甘願冒那樣的風雨?于是,我開始思索當前世界上的兩種制度,你們的制度和我們的制度……” “這個考慮很有意義!”周仆說。

     瓊斯還要滔滔不絕地說下去,被英國下士萊特打斷了。

    他有禮貌地欠欠身子,說: “政委先生,如果您并不厭倦,我也想說一點我得到的某些結論。

    因為從一開始我就比較着重地研究了某些問題。

    ” 周仆點點頭,笑着說: “那就請瓊斯喝點水,您來講吧。

    ” “一開始,我就集中研究了在我當時看來是一個重要的問題,就是所謂‘共産主義的威脅,”萊特穩重而老練地說,“政委先生,您既然看過我的筆記,您當然知道我是帶着厭煩的情緒參加了這場戰争。

    那時支持我的惟一的東西,就是上面告訴我的‘共産主義的威脅’。

    因此,我必須搞清楚:這種威脅究竟表現在什麼地方?它産生了什麼後果?它與我個人有什麼關系?因為我已經是一個有了家庭的中年人,我不允許由别人的腦筋來替我思考。

    ” 他從白瓷茶缸裡呷了一口水,又掏出幹淨的手帕擦了擦嘴,不慌不忙地說道:“政委先生,您從我的筆記中可以看到,我的懷疑是從這樣一件事情上開始的。

    那時候我剛越過三八線不久,我在廢墟上看見一個朝鮮少女,她的眼光一碰上我,就像突然發現一條吐着舌頭的毒蛇一樣驚叫了一聲,手裡端着的鍋也掉在地上摔碎了,接着就像野馬般地逃去。

    以後,我遇到的其他情況也是這樣,任何女人都會認為我要強奸她。

    這就不能不引起我的思考:明明我是來拯救她,使她免除‘共産主義的威脅’,為什麼她們竟然不能領會呢?這種情況,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