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燈火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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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歲”;下款是一行小字:“松風裡群衆敬立”。

    郭祥用手輕輕地撫摩着石碑,一個字一個字地辨認着,默默地念了數遍。

    頓時,這位童年的夥伴,這位戰争中的好友,十幾年間的情景,一幕一幕地浮現在眼前,熱淚頃刻奪眶而出,像明亮的露珠一般滴落在草葉上,又從草葉上滾落下來…… 在悲痛之中,郭祥仿佛聽見耳邊叫道:“嘎子哥!别傻哭了!你又不是不懂事兒的。

    你自己也常說,天底下任何革命鬥争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何況我隻不過做了一點瑣碎的工作,灑了幾點鮮血,而我的那腔熱血本來就應當是交付人民的。

    還有什麼值得悲痛,值得惋惜的呢?嘎子哥!還是趕快養好傷,顧自己的工作要緊。

    别的都是小事,隻有為人民工作,才是一生中最重要的。

    你雖然回國去了,但我在這裡,并不寂寞,并不清冷,因為我足在同我們結成生死之誼的朋友的國土。

    你看那滿山的杜鵑花開得不是很鮮豔嗎!那就是我們兩國戰士的熱血變成的友誼之花。

    它将世世代代地開放下去……” 郭祥在沉思默想着,就近撷了許多金紅色的野百合花,用細長的草葉束在一起放在墓前。

    嘴裡默默地念叨着:“再見吧,小雪!我親愛的同志!”然後才擺擺手,示意護士啟程。

     擔架趕到松街裡車站,已是薄暮時分。

    車站附近,已經聚集着許多傷員。

    這裡是敵人轟炸重點之一,原來有一道繁華的大街,如今隻剩下五六間東倒西歪的空房子,站台和車站早已被炸得蕩然無存。

    滿地彈坑,都是填平了又炸,炸了又填,顯得坑坑窪窪,起伏不平。

    護士選擇了一塊稍平的地方,把擔架放下。

    他們等了一會兒,白天在山洞裡待避的火車,才吼叫了幾聲,噴着白煙從洞裡鑽了出來。

     郭祥和許多傷員被送到衛生列車的睡鋪上。

    郭樣由于失血過多,精神困倦,很快就在火車的颠簸中睡熟了。

    不知經過了多長時間,郭祥在朦胧中忽然被一陣鼓樂聲驚醒。

    火車正停在一個小站上。

    車窗外人聲嘈雜,燈火通明。

    其他傷員也都被驚醒了。

    有的傷員問:“這是怎麼回事?”還有的說:“後方怎麼這樣麻痹呀,也不注意防空了。

    ”郭祥支起身子往車窗外一看,隻見站台上擠滿了歡騰的人群,有志願軍、人民軍的戰士,還有朝鮮老百姓、男男女女,人人手裡都拿着火把,面帶笑容,正圍成一個圈兒在唱歌跳舞呢!一個輕傷員從鋪上爬起來,把身子探出窗外問: “同志!有什麼好消息呀?又打了大勝仗吧!” 隻聽車窗外一個聲音問答說: “你們還不知道嗎,停戰協定簽字了,我們勝利了!” “什麼?你說什麼?”這個傷員還有點不大相信。

     下面那個聲音又說: “今天晚上九點鐘,停火生效。

    你沒看見大家正在慶祝嗎?” 這個傷員立刻轉過身來,用粗嘎的嗓音高聲叫道: “同志們!和平已經實現了!我們勝利了!” “我們勝利了!”歡呼聲一節一節車廂傳了開去,整個列車立刻沸騰起來。

    女護士在車廂裡穿梭般地走着,把電燈全扭亮了。

    輕傷員紛紛從鋪上坐起來,談笑着。

     “哼,我們到底打出了一個和平!”郭祥也喃喃自語地說。

     列車繼續向北飛馳。

    郭祥向窗外望去,沿途到處是燦爛的燈火,好像落地的銀河一般。

    在那黑的田野間,還有一長串長串的火光在移動着,那想必又是歡慶勝利的火把郭祥由于精神過度興奮,思緒萬千,難以人睡。

    自中國革命勝利以後,在東方發生的一次規模最大的戰争,已經以中朝人民的勝利和美帝國主義的可恥失敗而告終了。

    這場戰争,對于東方人民和世界人民來說,意義是多麼偉大,多麼深遠呵!在這勝利之夜,郭祥和列車上的傷員們,朝鮮戰場上的志願軍戰士們,還有祖國大地上的父老兄弟姐妹們,恐怕都處在深深的激動之中吧,恐怕都在靜靜地思考吧。

    回想起中國人民這一段奇迹般的戰鬥曆程,真如跨過了一道極其兇險的激流一般,使人感到快慰,對前途充滿希望,并且增添了更加強大的信心。

    …… 郭祥覺得,今天晚上火車司機的情緒也特别高,他把這列車開得就像要飛起來似的。

    車輪聲又是這麼富有節奏,铿锵悅耳,簡直比音樂家的曲子還要動聽,因為這是從他的心裡奏出的一支凱旋曲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