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征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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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裡,神采飛揚,眼也亮了,禁不住朗聲大笑起來,震得一截長長的煙灰落到膝蓋上去了: “好,好,還是你彭老總呵!” “這也是受到你的啟發。

    ”彭總誠懇地說,“昨天夜裡,我對你最後講的那句話,背誦了幾十遍,最後總算通了。

    我在想,中國革命取得了偉大勝利,東方人民,世界人民,都在望着我們,我們怎麼能給他們洩氣呀!” “對,對,”毛主席低下頭深有所感地說,“我們的民族是偉大的,她應當對世界有所貢獻;可惜在一個相當長的時期,這個貢獻是太少了,這使我們感到慚愧。

    ……” 室内沉默了一陣。

    彭總又繼續說: “我們不能輕視敵人,也不能過低估計自己。

    我們在陝北,不就是幾眼破窯洞?比胡宗南差遠了,可是我們有群衆,我們依靠着陝甘甯100多萬老百姓,就打敗了胡宗南,現在有全國幾億人民,我就不信一定會失敗!” 毛主席興奮地點點頭,含着深意地微笑着,在房間裡踱來踱去。

     “有些人哪,是隻講唯物論不講辯證法,講唯物論又不講群衆,講辯證法又不講發展,這叫什麼哲學?” 說着,他望着彭總,笑得是這麼動人,彭總也笑了。

     接着,他像忽然想起了什麼,臉上又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愁容,壓低聲音說: “可是,這麼一件大事派誰去啊?……我同恩來、少奇、總司令都談了,我們考慮到集結在南滿的幾個軍,過去都是四野的部隊,打起來也首先要靠東北支援,這樣我們覺得派林彪同志去較為适宜。

    可是昨天晚上我試探了他一下,他顯得很緊張,連忙說,他的身體很不好,每天晚上隻能睡兩三個小時……” 說到這裡,他凝望着彭總,試探地問: “彭老總,你最近的身體……” “很好。

    ” “那麼,這個擔子是不是由你……” 彭總沉吟了一會兒,那堅毅的颚骨動了一動,兩道濃眉一揚,擡起頭說: “我聽候主席和中央的決定。

    ” 毛主席深為感動,上前緊緊握住彭總的手,長出了一口氣,說: “這,我就放了心了!” 這時,忽聽門外有人說:“主席在吧?”接着玻璃門輕微地響了一聲,原來是周總理走了進來。

    他穿着一身整潔的銀灰色制服,潇灑自若地站在門口,笑着說: “哦,原來彭總也在這裡。

    人已經來齊了,我們開會去吧!” “好,好。

    ”毛主席說着和彭總一起站了起來。

     “你昨天的确太緊張了。

    ”周總理轉向彭總親切地說,“事情決定得很倉促,頭一天氣候不好,飛機不能起飛。

    ” 彭總笑了笑,覺得總理總是這樣親切和周到,事情辦得有條不紊, 周總理說過,又轉向毛主席說: “會議今天可能結束不了,我看适當延長一兩天也可以。

    這樣重大的問題,還是讓大家充分發表意見,這樣統一思想才牢靠。

    另外,列席的同志,特别是幾位老總也要請他們發言。

    主席,你看這樣是否可以?” “可以,就這麼辦。

    ”毛主席把手一揮。

     說着,三個人出了房門,沿着走廊說說笑笑向頤年堂走去。

    剛踏進頤年堂的院子,彭總猛一擡頭,隻見那兩大棵海棠,在夕陽的紅光裡,就像兩支紅通通的火炬,燃燒在碧藍的天空。

    他不禁贊歎道:“這兩棵海棠真好!”主席和總理也停住腳步,仰起頭來。

    總理說:“據說,這兩棵海棠己經有300年了,還這麼旺盛!”毛主席點了點頭贊賞地說:“是的,看起來,這也同我們這個古國一樣,舊的枝條死去,新的生長出來,它自身的生命力也是不可低估呵!”說着,他們踏上頤年堂的石階,隻聽裡面笑語喧嘩,大約人早已經齊了。

     這次中央政治局會議又連續開了兩天,10月6日晚上,彭總在會上發言,完全同意組成中國人民志願軍入朝作戰,态度異常堅決。

    7日晚上又整整開了半夜,正式作出了出兵決定。

    随後,毛主席正式發出命令,立即組成中國人民志願軍,迅速向朝鮮境内出動,并任命彭德懷為中國人民志願軍司令員兼政治委員。

    這樣,一副命運未蔔的重擔,已經牢牢實實地壓在這個苦工出身的硬漢子的肩上,他個人的一切都無暇考慮了。

    人都說,彭老總是“苦命人”,什麼地方艱苦就到什麼地方去,事實确也如此。

    飛機已經給他準備好了,天一亮,也就是說10月8日一早,他就要飛往沈陽。

     會議于7日深夜結束。

    彭總走出頤年堂,西天一彎月牙已将要落下去了,草叢裡蟲聲唧唧,夜風清冷,身上已頗覺有點寒意。

    他将要走到停車場時,隻聽後面一陣腳步聲響,回頭一看,一個人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那人邊跑邊喊:“彭叔叔!彭叔叔!”彭總停住腳步,路燈光下,看見跑過來一個個子高高的年輕人。

    他跑到彭總跟前,喘着氣,但是很有禮貌地說: “彭叔叔!您還認得我吧?” 彭總看了看,覺得有些面善,一時又想不起,就說: “你是……” “我在延安見過您,彭叔叔,我是毛岸英呵!” 彭總把他拉到路燈下,細細一看,才看出來了,就連忙拉住他的手,親熱地說: “天這麼晚,你怎麼還沒有睡?” “我專門等着您哩,叔叔,您把我也帶了去吧!” “帶到哪裡?” 這年輕人附到彭總耳邊: “到朝鮮去呵。

    ” 彭總吃了一驚,說: “這可不行!” “怎麼不行呵,叔叔?”毛岸英感到意外。

    “我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去鍛煉鍛煉。

    我自己小時候在上海流浪,沒有機會學習,以後到蘇聯學習了幾年,又隻有點書本知識。

    父親說我什麼也不懂,我很有點不服,後來,我到晉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