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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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員接上說: “指導員,叫我看,你們誰也甭争論了。

    我們班長這麼幹也是你留下的作風嘛!” 兩個老家夥哈哈笑起來。

    老模範說: “不能說是我留下的作風,我還是跟老紅軍學的哩!” 三個人爬上公路,幾個炊事員争着來搶銅鍋,老模範哪裡肯放,連忙擺擺手說: “快,快,快點趕隊伍吧,别蠻纏了!” 一個炊事員歎口氣說: “老模範哪老模範哪!你就不想想,你這麼大歲數了,老這麼幹能行嗎?” “怎麼不行?”老模範把脖兒一梗,“我摔打出來了!” “我摔打出來了!”“我吃苦吃慣了!”這就是老模範搶挑重擔時的一句老話。

     老模範背着大銅鍋,一個炊事員用小棍牽着老呂頭,其他炊事員挑起了擔子,又在無邊的風雨裡快步前進了。

     午夜過後,雨停風息。

    隊伍下了山,行走在寬闊的公路上。

    老模範和老呂頭一邊走一邊談心。

    老呂頭說: “老模範!”咱們連這幾仗都打得不錯。

    可現在又剩下十幾個人,要下來什麼任務能完成嗎?” “你别擔心。

    ”老模範說,“祖國人民支援着咱們哪!咱們到後一補兵,呼啦一下子又是一百多人,到時候又夠你老呂頭忙乎的了。

    ” “這我倒不怕。

    ”老呂頭笑着說,“我就是怕人少。

    過去做幾大鍋飯,現在一鍋都吃不完。

    一看吃飯的人少了,我這心就像泡在醋缸裡似的,酸得難受。

    ” “不要這樣,老呂頭!”老模範說,“過去我當炊事班長那時候,也是這樣。

    後來我就明白了:這革命是需要代價的。

    你就買個鍋碗瓢盆,不花錢也不行呵!就說咱們這個大銅鍋吧,在這鍋裡吃過飯的人,傷亡的、殘廢的是不少,可是咱們不是換來了一個新中國嗎?聽咱們鄧團長說,毛主席上井岡山,開頭人很少,吹一聲哨子就集合起來了。

    你看今天多少個軍!多少個兵團!革命事業發展得有多大!” “這倒也是。

    ”老呂頭點點頭,隔了一會又問:“咱們的連長有消息嗎?” “現在還沒有。

    ”老模範寬解地說,“不過他肯定沒有被敵人抓去。

    我看一定有希望回來。

    ” “這可是個好人哪!”老呂頭說:“到現在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這些天,全連同志都吃不下飯,多盼望他能回來呵。

    我看他不光打仗好,心地也好。

    他平常見了我,不笑不說話,就像我是他的長輩似的。

    你做錯了事,他就批評你,批評過就完了,從來也不嫉恨人!就是你頂撞了他,他也不嫉恨你。

    他那心就像一潭清水,一眼就看到底了!” 老模範一時沒有說話。

    老呂頭忽然意識到,談這個話題會引起老模範的傷感。

    停了一會兒,又問:“老模範!白英子現在不知道怎麼樣?” “有小楊照顧她,我想不會錯吧!” “以後再有朝鮮孤兒,你們别再托給我了!”老呂頭顯然有意見地說,“剛熟一點兒,你們就領走了。

    ” “那不是因為要打仗麼?” “那倒也是……可是現在休整了,你們誰也不提把她領回來叫我看看。

    ” “到後方去許有機會,老呂頭。

    ” “我還用降落傘給她做了一條小裙子呢,一直在我小包袱裡包着,你們誰到後方醫院去,給她捎去吧!眼看天也熱了。

    ” 老模範連連點頭答應。

     拂曉,他們趕上了自己的連隊。

     部隊正坐在路邊休息。

     這時,有一個掉隊的戰士,正步履艱難地從他們面前經過。

    老模範用眼一撒,看見他的一隻鞋子前後都張了嘴兒,用一條帶子和兩條破電線勉勉強強地捆着,腳趾頭也碰破了。

    老模範親熱地打招呼說: “小夥子!你是哪個單位的呀!” “軍部通訊營的。

    ”他說。

     “你穿的是什麼鞋呀?” “人家穿的是新式涼鞋!”調皮騾子打趣地說,“前面是蛤蟆張嘴兒,後頭是鴨蛋出氣兒!” 大家笑起來。

    小夥子低頭看看,也忍不住笑了。

     老模範招招手說: “小夥子,來!你坐下歇一會兒,我給你縫縫!” “你會縫呀?”小夥子遲疑地說。

     “你就快脫下來吧!”人們亂哄哄地說,“這是老模範的補鞋鋪,有名的了。

    ” “噢!你就是老模範哪!” 老模範親手幫他解開帶子和電線,把鞋脫下來。

    接着從背包裡拿出釘鞋工具。

    細麻繩在那根一寸多長的大針上是早就紉好了的。

    他用兩腿緊緊夾住那隻不像樣子的布鞋,穿錐引線,簡直像老鞋匠一樣熟練,不一會兒就縫好了。

    最後又嘴裡含着小釘子,舉起小錘子,結結實實地釘上了一個前掌。

    用手又模了摸,把釘子尖砸得平平的,這才遞給那個小夥子,說: “試試,看怎麼樣?” 小夥子往腳上一登,樂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