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征服“死亡地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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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地上揀起一塊石頭,開始動手。

    他照着定時彈大頭的螺絲蓋,先輕輕地敲了一下。

    聽聽裡面沒有動靜,就接着敲起來。

    他聽聽敲敲,敲敲聽聽。

    定時彈的螺絲蓋在夜色裡濺着點點火星。

    郭祥捏着電棒兒的手都攥出了汗水。

    終于,螺絲蓋松動了,他立刻把它擰開,裡面便露出了螺絲扣。

    郭祥輕輕地按了一按,沒有動靜,就從裡面慢慢地掏出彈簧,拆掉撞針。

    他把那彈簧和撞針抛得遠遠的,又使勁地朝着呆立在面前的廢鐵殼蹬了一腳,長長地籲了口氣。

     郭祥膽子越來越大,對離公路過近的定時彈,又破了幾顆,才向回走去。

    這時,突然橋洞以北火光沖天,接着“轟”、“轟”兩聲巨響,像是橋洞那幾顆爆炸了。

    郭祥穿過橋洞一看,三顆定時彈,已經炸了兩顆,路基被掀去好大一塊。

    仍有一顆緊緊地把着洞門。

    原來郭祥前兩次穿過橋洞,都沒有來得及細看,現在一打量這家夥,比剛才那個黑家夥還粗還大。

    它大模大樣地橫躺在那裡,足有一千磅不少。

    而且和前幾個也不一樣,腦袋上還帶着風翅。

    如果讓它爆炸了,整個橋洞都得叫它掀翻,今天晚上就别想通車了。

    郭樣狠狠心,決定把它拆掉。

    同時心中暗想:這家夥怪頭怪腦的,可要小心對付。

     決心一定,郭祥往地上一蹲,就來擰它的風翅。

     遠處司機們向這邊亂打電棒兒,一邊喊道: “那邊是賀同志不是?” “是呀!”郭祥回答。

     “你幹什麼哪?” “我瞅瞅它!” “不行!快回來吧!快回來吧!” “我馬上就回!” 郭祥照舊擰他的。

    可是憋出一腦袋汗,那個風翅還是紋絲不動。

    郭祥火了,想不到好幾顆定時彈都卸開了,這家夥這麼費勁。

    他把電棒幹脆往地上一放,一下騎在定時彈上,用兩隻手扳住風翅,使勁地擰起來。

     擰了好大一會,風翅還是沒有松動的樣子。

     “我還是用石頭把它敲開吧!”郭祥心中暗想,但馬上又否定了,“不行!要是敲不好,一觸動撞針可就糟了……” 郭祥用袖子擦了擦?下,又尋思着:“現在問題在風翅上,不敢惹它,就别想制服它。

    難道我敢敲别的地方,單單不敢動它?對!敲吧,先輕輕地敲它一下再說。

    ” 想到這裡,郭樣随手揀起一塊石頭,兩腿夾着定時彈,聚精會神,向着風翅敲打了一下。

    這一敲不大緊,隻聽“吱——”那風翅突然嗚嗚地轉動起來。

    愈轉愈快,郭祥急忙用手去擋,哪裡擋得住,眼瞅着風翅帶動撞針,撞針直往後縮。

    郭祥一看不好,撞針再往後去便要爆炸!趕快跑嗎,不行!這裡正是橋洞,要是炸塌,今晚就别想再通車,不能走!不能走!就是粉身碎骨,也不能走!…… 一個人,當他把個人的生死丢在一邊,就會産生多麼大的勇氣!郭祥立刻鎮定下來,向地下掃了一眼,随手揀起一塊被炸碎的枕木的木片,往風翅空隙裡猛地一插。

    死勁地别住,風翅不轉了。

    他乘勢使勁抓住撞針,猛地往外一拉,就把它拔了出來。

    這個躺在這兒假裝睡覺的吓人怪物,也就這樣完蛋了。

     那個上海司機見郭祥老是不來,惟恐出事,就快步跑過來想把他拖走。

    一看郭樣正騎在定時彈上,手裡托着撞針,一下驚呆了。

    呆了好一會,他才向人們大聲喊道: “快來看哪,定時彈完蛋了!” 司機們一窩蜂似地歡呼着湧上來,搶着跟郭祥握手。

    有的說:“賀同志,你的膽子可真不小哇!”有的說:“賀同志!你的貢獻可太大了!”有的說:“賀同志,你八成當過工兵,為什麼還保密呀!”有的說:“誰說他是新同志,據我看,他要不是個班長,也起碼是好幾年的老戰士了。

    ”這時的郭祥,也許是由于剛才的緊張,也許是由于過分的勞累,渾身疲乏得不得了,臉上卻帶着孩子式的恬靜的微笑…… “你一定要告訴我,賀同志,”其中一個司機異常激動地說,“你到底叫什麼名字?是哪個單位的?我到前方要馬上寫一封信,叫你們連長給你記功!” “先别說這,”郭祥笑着說,“哪位同志有煙,先給我一根兒!……” 當滿載彈藥的卡車,一輛一輛從橋洞穿過的時候,司機們還看見他們的“賀同志”,坐在定時彈上靜靜地抽煙哩。

    仿佛他願在那被征服的黑怪物身上多坐一會兒似的。

    那輕快地嗚嗚響着的汽車輪聲,也像在熱情地贊美着: 膽敢征服死亡的英雄,水遠是生活的開拓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