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軍中便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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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比我多長了個翅膀,你打住我我活不了,我打住你你也活不成!等它跟我面對面了,我就喊:‘哪裡逃!開個花吧!’……” 他最後一句聲音很大,惹得人們哄笑起來。

     “好,好,你說下去。

    ”周仆興緻勃勃地說。

     他陪着别人笑了一笑,接着嚴肅地說: “我一想起被炸死的朝鮮人,一想起他們把朝鮮炸成這樣子,我這氣就大了,真恨不得抱着機槍飛上去,把它一個個都揍下來!” 周仆又興奮地問: “大夯同志,最緊張那時候,我們看見火焰把山尖包嚴了,你的機槍突然中斷,是不是卡了殼了?” “不,政委,”喬大夯又憨厚地笑了一笑,“我是給敵人解除顧慮哩!我看他們的膽子還是太小,就收住槍等了一會兒,讓他們飛得再低一些,再低一些。

    果不其然,他們飛得更低了。

    我就趁它向下猛紮的時候,迎頭給了它一梭子,它就冒火了……” 大家聽得十分振奮。

    山雞的香味也越發誘人。

    周仆轉過臉問: “炖熟了吧?” 小玲子揭開鍋,大團的熱騰騰的白汽撲出來。

    他用筷子撥了撥,看看顔色,說:“許差不多了。

    ” 不知什麼時候,郭祥已經蹲在竈火跟前。

    他接過小玲子的筷子,說:“我替你嘗嘗!”說着挾了一塊,嚼得滿嘴流油,一邊說:“真香極啦,再炖可就要爛了!” “好,好,準備開飯。

    ”周仆說。

     小迷糊立時端進來一個小炕桌,上面放着朝鮮老百姓的銅勺銅碗,還有房東大嫂送的一碗酸菜。

    周仆說: “你看朝鮮人民多熱情,入朝這幾天,吃了人家多少酸菜,可别忘給大嫂的小孩盛一碗哪!” 說過,他又轉過臉對喬大夯說: “大夯同志,我和團長商量過了,準備召集全團的輕重機槍射手,請你介紹一次經驗。

    你看怎麼樣?” “這,這……”喬大夯又緊張起來了,“政委,你派我别的任務吧,我的情況,連長知道。

    ”一邊說,一邊直瞅郭祥。

     “政委,”郭祥笑着說,“你派他這個任務,比讓他再打幾架飛機還難。

    平常班裡頭開會,他每次都是一句,兩句。

    今天講的比他幾個月講的還多哩。

    ” “你這看法不對。

    ”周仆說,“什麼都是鍛煉。

    大夯同志講一講,這叫現身說法,比我們講要有作用。

    這次打下一架飛機,不止是一架飛機的問題,也不單單是軍事技術的問題;這是說明了一種思想的勝利。

    前幾天,有一個戰士手被飛機打傷了。

    别人問他是怎麼傷的,他就把手一伸,說:‘我這是叫紙老虎咬的。

    ’别人說他是講怪話,他就說,‘這算什麼怪話?人家本來是鐵老虎,你偏瞪着眼說它是紙老虎。

    紙老虎能把我的手咬一個洞嗎?’我讓喬大夯同志去講一講,就是讓有這種思想的同志想一想,為什麼喬大夯同志拿着輕火器,在十架飛機的圍攻下,能夠把一架野馬式打下來?這說明什麼問題?究竟是帝國主義厲害,還是人民厲害?” “這麼說,大個兒,你就講講吧,”郭祥說,“這也很有政治意義!” 山雞已經端上來了,除了給朝鮮孩子留的,連肉帶湯整整三大銅碗。

    炕上放着一搪瓷盆大米飯。

    加上小玲子、小迷糊,大家盤着腿圍了個圈圈。

    周仆首先盛了一碗幹飯遞給喬大夯,大家就動手吃起來。

     “這山雞味兒是不錯呀!”周仆歎賞道。

     “味兒真鮮!”人們紛紛說。

     “這要歸功于咱們團長。

    ”周仆稱贊道,“真不愧是老長征,舉起槍這末乓乓兩槍就下來了。

    ” 鄧軍精神振奮,接上說: “這算什麼!同志們,有機會我親自下手給你們炖狗肉吃!叫你們看看我的手藝。

    ” 為了對團長表示獎賞,周仆給小玲子使了個眼色;小玲子會意,馬上從飯盒子裡撥出了一點油炸辣椒。

    眼瞅着鄧軍的嘴角那兒出現了笑紋。

    又是山雞,又是辣椒,不一時就吃得滿頭大汗。

     關于郭祥吃山雞的情況,比人們預料的稍顯文雅。

    雖然他吐骨頭十分敏捷迅速,但一般來說,搶得并不算太厲害。

    而以他把主要的着眼點放在雞爪上。

    兩隻雞的四隻爪子,都被他挑出來吃了。

    吃到痛快處,就把飯碗、筷子一放,兩手捏着啃起來,油滴子都滴到袖子裡去了。

     周仆用他那精細的觀察注視着餐桌的情況,立刻發覺宴會的主要對象--喬大夯,過于斯文。

    他萊吃得很少,每一次從菜盆裡挑最小的,半天才挾上一塊兒。

    而且飯也小口小口地吃,吃得很少很慢。

    最奇異的是他吃飯時的情态。

    他端着飯碗,不斷笑微微地瞅着它,從内心裡流露出一種極其珍愛的樣子,仿佛不願意把它一下子吞到肚子裡似的。

     周仆不斷地催他勸他。

    鄧軍也從炕桌上擡起頭來--他自成了一隻臂膀以來,隻好伏在桌上吃飯了--揮着筷子: “沖呀,大個子,往上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