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王邸驚絕藝 密令震雙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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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府的西暖閣裡,熱河郡王鐵崇琦一身便衣,倚在藤椅上。

    一個穿着蔥色小羅衫伶俐的小丫環,蹲在他面前,輕輕掄着一對粉拳,在他全身上下捶着。

     未幾,進來一個當差的,打着扡道:“啟禀王爺,江、裘二位謝恩來了!” 鐵王爺臉上綻出了笑意,道:“現在哪裡?” “在前面大客廳裡。

    ” “帶他們進來!” “喳!”聽差的答應了一聲,請安告退。

     鐵崇琦又道:“他們兩個人的東西,都拿來了沒有?” “回王爺,都由赤峰棧裡拿回來了,已經發還了他們!” “好,你去吧!” 聽差的退了出去。

     鐵崇琦欠身坐起來,向着那個丫環揮揮手道:“你下去吧!” “廠環請安退出。

     不久,江浪、裘方兩個人已風度翩翩地出現在王爺面前。

    那神态一反在赤峰做階下囚的樣子,臉洗了,辮子重新編過,一身衣裳裡裡外外都新換過,端的是兩個風度翩翩的俊美少年。

     二人一直來到王爺休息的西暖閣前,就見前面花壇裡的名花異卉開得一片爛醉。

     一隻綠毛鹦鹉在架子上跳來跳去,學着人語,高聲地喚着:“客人來啦!客人來啦!” 陪同他二人一塊來的那個聽差的吩咐道:“二位請稍候,小的這就回話去!” 江浪道:“偏勞!” 聽差的順着廊子往閣裡回話的當兒,兩個人打量了一下這王府裡的地勢——好大的地方,亭台樓謝、垂楊綠柳,美不勝收。

     靠北面角上,還有一個蓮花池子,一道朱紅的小橋婉蜒在水面上,小橋一端聳立着一座八角亭。

     這個時候,池子裡的荷花多半都謝了,隻剩下一株株蓮蓬挺生着。

     兩個青衣小厮撐着一艘畫舫,在池子裡緩緩行着。

     那艘船裡,裝載着七八個莺莺燕燕的姑娘家。

    一片嘻笑中,人人用竿子撥弄着新生的蓮蓬。

    兩隻全身白毛的純種北京小獅子狗,在岸上邊跑邊吠着。

    秋蟬就在池邊柳樹上叫着…… 這一切,江、裘二人看在眼裡,真有一種說不出的恬靜、淡泊、安逸之感。

     兩個人幾乎都看呆了,仿佛活了半輩子,忽然覺出以前的歲月全是白過了,生命似乎都是無為虛擲。

     不知什麼時候,那個聽差的已經回來恃立在二人面前回話道:“王爺有請!” 第一遍,兩個人沒聽見,他又加了些勁兒,再嚷一遍,兩個人才警覺過來。

     江浪汗顔笑着,連連抱拳道:“多謝、多謝!” 小聽差的企着腳,向那邊他子裡看了看,笑道:“三福晉奶奶又在遊湖啦。

    ” “三福晉”也就是“三王妃”——以“熱河郡王”鐵崇琦的身份,有個三妻四妾的不算什麼稀奇。

     這些妻妾都住在府裡,各立門戶,加上仆從差役說不清有多少人! 小聽差的一直把二人帶到了西暖閣正首的花架子下面站好了,正要入内回禀,想不到王爺已經自行出來了。

     那麼笑态可掬、親切的一張臉。

     江浪、裘方不等着招呼,各自搶上跪倒叩頭。

     鐵崇琦哈哈一笑,道:“起來,起來,不知不罪,我這裡沒這些子禮節!” 江浪、裘方磕了個頭,恭敬地站了起來。

     面對着當今朝廷裡的這位親貴王爺,兩個人心情的那份子緊張,可就别提了。

     江浪垂下頭道:“小民蒙王爺法外施仁,得以死裡逃生,大恩大德,恩同再造,請王爺再受小民一拜!”言罷一拉裘方,要再拜倒。

     鐵崇琦上前拉住二人,微笑道:“我們是不打不相識,哈哈!來、來、來,到屋子裡說話!” 二人垂手稱是。

     進了西暖閣,鐵王爺讓二人随便坐下,負責在閣裡侍候的“廠環,端上了冰鎮的杏仁豆腐。

     所謂“暖閣”,其意并非指冷暖之暖,而是含有随便舒适的意味。

     在這裡大可不必拘束常禮,暖閣裡擺設着王爺坐卧兩用的躺椅。

     白玉案子上,橫擺着紙卷,水墨丹青散在案子上,畫還沒有畫完。

     四面軒窗敞開着,徐徐涼風吹進來陣陣花香,一時令人心醉不已。

     閑人都退了下去,王爺才含笑道: “那天一見,我就存下心要與你們二人深交一交,因為聖上還沒有返駕,不得不張羅一下,想不到短短幾天,你們兩個又闖了大禍。

    ” 江浪、裘方被說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當着王爺真有點坐不住,相繼由位子上站了起來。

     鐵王爺笑道:“坐,坐,我可沒有責備你們兩個的意思!” 二人告了謝,正襟落座。

     鐵崇琦由果盤裡拿了幾個核桃,扔過來道:“來,吃點東西,咱們不拘束。

    ” 核桃一出手則分為兩個方向,一邊兩顆,夾着一陣尖銳的風力,雙雙向二人眸子上奔來。

     江、裘二人各自抄手接住,隻覺得這位王爺手勁極大,像是故意開玩笑似的。

     二人剛剛接住,鐵王爺笑道:“小心!” 話方出口,二人隻覺得手心裡的核桃“叭喳”一聲,自行碎炸了開來。

     雖然未把手心刺傷了,可是核桃茬子紮得手心痛辣辣的,不是個味道。

     二人心裡不禁一驚,知道這雖是一手小玩藝兒,若沒有十年以上的純内功,卻是不易施展。

    對方貴為千歲之尊,能練成這麼一身好功夫,不能不令人打心眼裡佩服。

     鐵王爺看似心情很好,侃侃地道:“前天在孫總兵那裡不便相見,所以跟他掉了這麼一個花槍,聖上今天早晨還問起了這件事……” 二人心裡一驚,正想問點什麼,鐵王爺笑道:“這件事算是已了啦,不過真人面前不說假話,那天皇帝行獵受驚,可是你們兩個幹的?” 江浪歎息了一聲,道:“王爺明鑒,這件事真是個誤會!” “是怎麼回事,你跟我說說看!” 江浪遂把裘方誤射皇帝坐馬之事說了一遍,鐵崇琦聽完之後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一頓,他大聲道:“真會有這種事?圍場四周戒備森嚴,你們兩個是怎麼進去的?” 江浪苦笑着搖搖頭道:“這個我也就不知道了,可能是碰巧了,那一天我們兩個穿着的衣服,與負責圍場警備人所穿的很像,大概他們當成了自己人,也就疏忽了!” 鐵崇琦點點頭道:“嗯,有可能。

    這一點,你倒是提醒了我!” 他這雙隐隐含蓄着精芒的眸子,在二人身上轉了轉。

     “你們的膽子也實在太大了!這件事要不是我出面,誰能料理得了?” 他微微一笑,又道:“我是愛惜你們兩個人這身功夫!” “王爺誇獎!” 江浪垂下頭恭聲說道:“小民二人受王爺恩典,終生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