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百年事業三更夢,萬裡江山一局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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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變得日益重要,即使對手,也會有很多合作,結果可能是雙(多)赢,也可能是雙(多)輸,不直接相幹的漁翁得利。

    在地緣政治中,國家既是棋手,也是棋子。

    雖然互為棋子,但一般而言,強大的國家利用别國的機會更多。

    此外,還有先手、後手的問題。

    在東方國家發現了地球這張大棋盤的時候,西方國家已經在上面布滿了棋子。

    好在中國曆史悠久,祖先留下的國土遼闊,尚有許多回旋餘地。

    而且,國家間政治沒有嚴格的時間限制,一局輸了,可以在下一局扳回來,但也可能從此一蹶不振,徹底出局。

    德國在20世紀的世界大戰中連輸兩局,至今仍留在棋局中,但形勢卻局促了很多。

    中國在20世紀初面臨“亡國亡種”的危險,終于挺了過來并再次站起來,而且還有成為全球大國的可能。

    蘇聯輸掉了冷戰,也輸掉了帝國,也許再也沒有機會重建蘇共的大帝國。

    國家的興亡是一個較長期的過程,除了很少出現的緊要處,一般不會出現“一着不慎,滿盤皆輸”的情況,但是,國家的每一個重大決策都在參與塑造這個長期過程。

    所以,每一個決策都要謹慎。

     國家間政治和正式棋賽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落子無悔”。

    放下棋子就無可挽回,悔也沒有悔處。

    每一個國家都會設法充分利用别國(特别是不友好國家、潛在的對手)犯下的錯誤,為本國增加利益,否則它的決策者就在犯錯誤。

    “萬裡江山一局棋”有關本書主題,以後數章中還要詳細論述,此不贅言。

    在此着重談談“百年事業三更夢”。

     三、百年事業三更夢請比較李商隐的《詠史》:“北湖南埭水漫漫,一片降旗百尺竿。

    三百年間同曉夢,鐘山何處有龍盤?”“北湖南埭”指玄武湖和雞鳴埭(dài,壩的意思),在今南京。

    從東吳、東晉到南朝的宋、齊、梁、陳,史稱“六朝”,皆建都于建業、建邺、建康(今南京)。

    東吳把都城設在建業的時間是229年,到280年被西晉滅亡,建業為吳都51年。

    東吳和東晉中間隔了一個西晉,西晉都城在洛陽。

    從東晉建立(317)到陳滅亡(589)共272年。

    前後兩段時間相加,六朝一共323年,政權更疊頻繁,這就是李商隐說的“三百年間同曉夢”。

    從1648年《威斯特伐利亞條約》奠定現代國際關系的基礎到今天,也已有300多年,世界霸主地位屢經倒手。

    争霸失敗者更多,挂起“一片降旗”。

    這不也是“三百年間同曉夢”嗎?如果一個國家做出了錯誤的戰略決策,虎踞龍盤的地理之勢也不能提供足夠安全。

     國家的興盛是“百年事業”,不是一蹴而就的大躍進。

    “事業”是神聖的,也是世俗的。

    馬克斯?韋伯認為,“事業”或“職業”一詞“至少含有一個宗教的概念:上帝安排的任務”。

    韋伯:《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58頁,三聯書店,1987年。

    德語的beruf有“職業”、“天職”之意,與之對應的英語的calling有“神的感召”、“職業”之意。

    在德語中,berufen作動詞用是“任命”,作形容詞用是“負有使命的”,其含義是把在這個世界上的職業當作上帝的安排。

    韋伯認為,這樣的含義隻存在于信仰新教的國家中,這是新教事業發達的根本原因。

    因為有了更高的含義,“職業”與“事業”的意思是一樣的。

    需要說明的是,在不同的語言中,對應的詞往往意思有很大的不同,特别是抽象的詞。

    不過,在“事業”這個詞上,中德語言在内涵上沒有大的出入。

    這個事業是上帝的安排,人們必須服從。

    人們對來世的追求變成了緻力于此世的事業。

    因此,在馬丁?路德的宗教改革之後,新教倫理促進了西方世界的興起。

    在中國,儒家一向是入世的,沒有這個問題;佛教有過類似的世俗化轉折。

    唐朝時,禅宗大師百丈懷海在江西創立了農禅,提出“一日不做,一日不食”。

    他身體力行,“日給執勞,必先于衆”。

    《祖堂集》。

    北方有臨濟宗,一直傳到今天。

    但總的說來,禅風在南方更熾盛。

    也許因為禅宗的改造(應該還有自然條件的因素),今天的南方人比北方人更難容忍懶惰和懈怠,也更具有資本主義的冒險精神。

    禅宗把“平常心”當作通往宗教覺悟與自由的途徑,把日常生活作為宗教修行的手段。

    在傳入中國800年之後,佛教出現了猛烈的世俗化。

    禅宗的“清規”與“新教倫理”有相通之處,都有入世的一面。

     儒家一向注重民生,以口号和意識形态代替糧食不是中國的傳統;同樣,把不可變更的“曆史規律”放在至高無上的位置,也不是中國的傳統。

    這些都是舶來品,倡導者有“全盤西化”之嫌。

    相反,在中國的哲學中,有一個至高無上的“天”監督着統治者的一切言行,懲罰他們的錯誤和罪孽,收回給他們的任命。

    “無常”的觀念不是來自佛教,早在先秦時代就已經被廣泛接受了。

    在立國之初,周人已經認識到,“皇天無親,惟德是輔;民心無常,惟惠之懷”,《尚書?蔡仲之命》。

    “惟命不于常”。

    《尚書?康诰》。

    在戰國時期,學者們從曆史中了解到“社稷無常奉,君臣無常位,自古以然”。

    《左傳?昭公三十二年》。

    這是史墨對趙簡子說的話。

    到了元朝末年,總結為“天道無常,惟德是輔”。

    《明史?章溢傳》。

    章溢與劉基、葉琛、宋濂号為“四先生”。

    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