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流光堪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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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照片一定是述讓人拍的! “這張光碟裡,是一些你的生活片段。

    ”爸爸握住我的手,長歎一聲,再擡起頭來,竟然已經紅了眼眶,“流藍,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

    ” 我隻是呆呆地坐着,看着一邊搖頭一邊擦着眼淚的爸爸,心裡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拼命地往外湧,然而嘴上,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是爸爸不好,爸爸一直以為,你和媽媽在一起,會得到很好的照顧,以前每次回來也都隻覺得你沉默了點兒,生活上應該沒有大問題,想不到……”他的聲音有些哽咽,“想不到你媽媽竟會這樣對待你,對待我的女兒!” “媽媽……”我茫然地開口,“媽媽在不在……” 在此刻,我想到的仍然是媽媽聽到了這些話,會不會生氣。

    媽媽生氣的話,那等爸爸一走,我的苦難又要開始了吧。

     “她不在,等她回來,我要狠狠地扇她一個耳光,要她向你道歉!爸爸還要因為上次的事情向你道歉,爸爸冤枉你了,不改聽信你媽媽胡說!你的成績單我都看到了,遊泳比賽得到的獎章我也看到了,爸爸很欣慰,替你感到驕傲,你是爸爸最優秀的女兒!” 喉嚨緊緊的,一開口,就會發出低沉的嗚咽,嘴唇也在微微地顫抖,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

     爸爸……終于回到我身邊了。

     好高興,最愛的爸爸,世界上唯一的親人,終于沒有再抛下我,終于回來了! 述,是你做的吧,我知道是你做的。

     你一定還在關注着我的生活,你一定不曾遠離。

     你一定還在思念着我,就好像我在思念着你一樣。

     就好像我知道,你已經下決心不會出現在我的生活中。

     輪船緩緩地靠岸,我提着重重的行李箱,走上了人來人往的碼頭。

     這是一個美麗的港口小鎮。

     整潔的街道兩旁,排列着雅緻而美麗的紅頂小樓房,樓房的外牆邊,栽種着美麗的爬藤植物,大朵的牽牛花像一個個彩色的小喇叭,挂滿路邊人家。

     藍天,碧海,陽光。

     跟潼水市一樣這是一個安逸而風景優美的地方。

     不同的是,島上還吹拂着鹹濕的海風。

     “爸爸在聖瑪島有一棟小房子,是你爺爺留下的遺産,破就破舊了點兒,但是日照充足,風景優美,暑假你如果願意,可以去那裡度過。

    爸爸有愧,要不是這封信,爸爸甚至不知道你還有一個海邊小屋的夢想。

    ” 我按照手中的地址,找到了爸爸說的小房子。

     那是一棟門前有小花園,屋後有菜圃的兩層木質小樓,坐落在半山腰。

    房子顯然有人定期來打掃,看上去整潔舒适,窗明幾淨,床上鋪着幹淨的床單,桌上還擺着才栽下不久的鮮花。

     “呼——終于到了。

    ” 我松了一口氣,今年的暑假,就在這裡度過了! 我放下行李,站在窗口遠眺大海,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

    手指緩緩地伸出來,放在陽光下,柔和明媚的陽光落滿了掌心。

     三寸日光。

     仿佛久遠得像是前世的記憶。

     如果不是此刻的陽光這樣溫暖地橫躺在掌心,我甚至都要懷疑,我是否曾經和述坐在陽光下,談論關于三寸日光的夢想。

     心裡突然一陣難過。

     我緩緩地坐下,坐在幹淨的地闆上,拿出背包裡的小刀,慢慢地,在陽光照射到的那一塊地闆上刻着—— 第一個夢想,跟你相遇,已實現。

     第二個夢想,和你相愛,已實現。

     第三個夢想,與你厮守,已成空。

     聖瑪島的陽光十分充足,種了沒多久的石蒜已經打着小小的花苞,豔麗的紅色,嬌豔欲滴。

     石蒜,又叫彼岸花,開在遺忘前生的彼岸的花。

     我小心地鏟着土,一邊擦着額上的汗。

    對人明知雪絨花不可能在這樣濕熱的條件下盛開,但還是很想弄一株來種種。

     如果能養活,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呢。

     “為什麼要種這種花?”一盤小小的白色花朵遞到我面前,伴随着一個曾經在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熟悉聲音,“把這個種上試試。

    ” 握着小鏟子的手随即僵硬,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如果養不活,我們可以專門替它修建一個花房。

    ”我站起來,轉過身。

     陽光下,述的面孔依然白皙如月,眼眸深如蒼穹,左耳上的鑽石耳釘光芒耀眼。

    依舊是我最喜歡的,他的模樣。

     六個月,半年的思念,在這一刻化作塵埃。

     他臉上溫暖的笑容,那樣親切,讓我覺得他仿佛從未曾離開過。

     “我,我先把它移植進去。

    ”我接過他手中的小花盆,語無倫次地說道。

     “砰!”一個空置的花盆被我撞翻! 我連忙彎腰去扶,又聽見“砰”一聲,腳邊的水壺被我踢翻,滿壺的水頓時傾瀉了出來。

    扶起水壺,腳一滑,又按死了一株剛栽下的小苗兒! 終于狼狽地停下了手,隻聽見心跳聲,“怦怦怦”,一下比一下劇烈。

     述來了…… 述來找我了! “見到我很緊張?”他走過來,小心地将被壓折的花莖捋直。

     “沒,我先把它栽進土裡。

    ”我隻能用忙碌來掩飾自己的手足無措以及内心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