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眼睛受傷的見證是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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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倆,再也沒有回來! 從此以後,關于父親所有的消息都消失了。

     一下子,所有的重擔都壓在母親的肩上。

    母親一時無法接受這樣殘酷的事實,整日以淚洗面。

     母親靠打工勉強養活他們母子倆。

     有時候,母親很晚才會回家,程宇傑就隻有挨餓的份兒。

     後來,慢慢地,程宇傑學會了做飯。

     他忘不了在那些挨餓的日子裡,自己聲聲喊着:“媽媽,快點兒回來啊,我餓了!”喊着喊着,聲音嘶啞了,可是還不見媽媽的身影。

    他忍不住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用手背擦着不斷掉落的眼淚。

     倚着門檻哭累的瘦小身影,在不知不覺中漸漸地睡着了。

     母親回來了,輕輕地将他抱回床上,看着熟睡的他,心裡一陣發酸,淚水湧出眼眶。

     那些日子雖然已過去很久了,可程宇傑刻骨銘心地記住了。

    年少時的烙痕永遠那樣清晰地刻在了自己的生命裡。

     那些記憶,是時間無法滌蕩盡的,在時間的深海裡,長埋。

     “是的。

    ”程宇傑一雙幽深的眼眸裡寫滿憂傷,一時間,難以散開。

     “哦。

    ”林芳菲一直低頭看着菜單,并沒看到程宇傑此時的表情。

     “那就點松仁玉米、麻辣雞翅、青椒牛柳、西湖牛肉羹……怎麼樣?”林芳菲問道。

     “好的。

    ”程宇傑答得心不在焉。

     窗外,燈火明亮。

     來往疾馳的車輛。

     稀落的行人。

     整座城市被柔和的路燈照耀着,變得溫和起來,掩蓋了白日裡暗藏的殘酷。

     咀嚼着牛柳,還是那個熟悉的味道,程宇傑突然想起了柯夢琦大口大口、毫無顧忌吃牛柳的情景。

    她在他面前不顧自己特意裝扮的淑女形象,隻是按着自己的喜好做想做的事。

    她做事好像不考慮後果,就算得罪了别人也不知道原因。

    堅強、可愛、勇敢、直率是她的專屬名詞,在她的生命裡生根。

     而現在,坐在自己面前的是林芳菲,她小心翼翼地吃飯,一直保持着自己大小姐的高貴形象,不容許一絲疏忽而破壞她在程宇傑心目中的形象。

     她的黑色蕾絲長裙在無比光亮的廳堂裡閃爍着迷人的光,白皙、纖細的脖頸上那一條白色的鑲鑽項鍊,更為她增添了幾分妩媚。

     林芳菲一直以自己純美、高貴的形象示人,在程宇傑面前更不例外,并在她的舉動裡多了些溫柔的成分。

     林芳菲用紙巾輕輕地擦去嘴角的油漬,看了看程宇傑,笑道:“你右臉下方有一粒米。

    ” 細小的米粒黏在程宇傑潔白的臉上。

     程宇傑舉起右手,面無表情地擦掉。

    他并沒有感到尴尬,隻是用很自然的舉動,圓滿地完成了一件看起來在女生面前不是很光彩的事。

     可程宇傑覺得無所謂,他不在意這些,也從來沒有想過這些細小的問題。

    何況,林芳菲并不是他喜歡的那個女孩兒,他又何必在意太多呢? 喧嘩的街頭逐漸變得安靜。

     人流向四面八方散去。

     同樣的街頭,同樣的路燈,同樣寬敞的馬路。

    聚聚散散,都停在了這個路口。

     “吃飽了嗎?”林芳菲挽着程宇傑胳膊,問道。

     “嗯。

    ”程宇傑并沒有甩開林芳菲的手,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林芳菲的體溫。

    他轉過頭,看到的是一張與寒冷作鬥争的倔犟的臉,也是柔和而美麗的臉。

     “現在還不是很晚,我們去酒吧,好嗎?”林芳菲問道。

    她頭上精緻、漂亮的水晶發卡在閃爍的霓虹下閃耀着迷人的光。

     “女孩子最好不要去那種地方。

    ”冷冷的聲音在寂靜的街頭倏地響起。

     “我們好像還沒有一起去過吧?男孩子可以去那種地方,為什麼女孩子不可以去呀?”林芳菲有些不服氣地撅起了嘴,“再說了,酒吧又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我覺得,一個人不管心情好壞,酒吧都是一個用來釋放自己情緒的很好的地方。

    ” “……”程宇傑的眼睛默默地注視着前方,冷冷的面容有着生硬的輪廓。

     “傑……”林芳菲沒有聽到自己期許中的回答,哪怕隻是用冷冷的聲音做出的回答也沒有。

     靜默持續了幾分鐘。

     “不是和你說了嗎,女孩子最好不要去那種地方。

    ”他的語氣有些不耐煩,神情依舊冰冷。

     “女孩子最好不要去那種地方?”林芳菲轉過微怒的臉,反問道,“那你陪我去,總可以了吧?” “……”程宇傑修長的身影在昏黃的路燈下顯得有些孤寂和落寞。

     “你為什麼不回答我?平時你根本不陪我,現在好不容易有時間了,趁你輕松下來,我叫你陪我一下你都不答應,是嗎?”林芳菲的聲音有些哽咽。

     “好吧,我答應你,今晚,我——陪——你!”程宇傑從牙縫裡擠出這些字,才發現有些話要說出口竟是那麼艱難。

     陪伴,堅守,執著,從來都是為自己愛的人。

    當自己心不甘情不願地說出那些本該對自己愛的人才說的話時,心,竟情不自禁地抽痛起來。

    這算是某種意義上的背叛嗎? 程宇傑的雙眸沒有聚焦地看向遠方,凄冷的目光中還摻雜着幾許迷茫和憂郁。

    挺直的脊背上有層層昏黃的光暈,一張白皙的臉龐透着無限的憂傷。

    這種憂傷一直浸透到心底,緩緩地流向身體每一根神經的末梢。

     他是上帝眷顧的孩子,有着完美的天使般的臉龐。

    可不知何故,上帝給他創造了一雙幽深、憂郁的眼眸,那種憂傷似乎一直凝固在眼眸裡,散不開。

     林芳菲刹那間止住了喉間的哽咽,嘴角上揚,笑容如玫瑰般燦爛地綻放。

     海藻般的卷發在路燈下映染出昏黃的光澤。

     燈光雖然昏黃,夜雖然漸黑,空氣裡雖然彌漫着寒氣,但是,踩在腳下的路卻在眼前鋪展開,綿延出一個個清晰、明朗的出口。

     4 酒吧裡。

     擁擠的人群,喧嚣的嘈雜聲,高腳杯的碰撞聲,嘶啞的歌唱聲……所有的聲音夾雜在一起,變成了一種混亂——無法擺脫卻要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沉溺的混亂。

     程宇傑不喜歡這種地方,一直都不喜歡。

    他所有的快樂和悲傷都留給了安靜獨處時的自己,而不是喧嚣得近乎雜亂的酒吧。

     林芳菲似乎很喜歡這裡,也似乎對這裡很熟悉。

    一進酒吧,她就拽着程宇傑穿過擁擠的人群,走到吧台前,向服務生要了兩杯紅酒。

     紅色的液體在透明的玻璃杯裡輕輕地搖晃着,閃着粼粼的光。

     她用白皙、纖細的手指握住透明的杯子,露出一個妖豔、迷人的微笑,“傑,幹杯,為你來之不易的冠軍幹杯!” 叮的一下,玻璃杯的碰撞聲響起,清脆卻有些刺耳。

     微涼的液體順着咽喉慢慢地往下滑,喝下去的瞬間有一種極大的快感在心頭掠過,刺激着彼此脆弱的神經。

     一飲而盡的快感結束後,緊随而來的是灼熱的溫度。

    林芳菲覺得先前的寒意沒有了,體溫逐漸升高,蒼白的面頰也有了些許暖色。

     她習慣了這裡的酒,甚至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了這裡的酒,還有這裡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