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蘆葦小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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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他們正殺得天昏地暗,難分難解時,一兩個輕功極好的神風教高手趕到了,其中一位,就是白衣書生黃文瑞。

    當神風教的兩位高手從瓦屋塘趕來時,湘西魔掌祖孫兩人已身受重傷,不能再戰。

    至于言家寨的那幾位武士,亦全部死在甘鳳鳳的劍下。

    甘鳳鳳因身中言震湘一掌,渾身打顫,幾乎僵立不能動了。

     小蛟兒看得大急,他以一招靈猴身法,如急電般破入端木一尊如網的鞭影中,一手奪端木一尊手中的鞭,一手直拍端木一尊的胸膛膻中穴。

     端木一尊沒想到小蛟兒來這一招魔影般的殺着,人已逼近,長鞭已失去作用,更不敢以掌相近,驚得一個倒縱,退去兩三丈遠。

    小蛟兒也在這電光石火的刹那間,一手挾起了甘鳳鳳,如流星似的向山野飛縱而去。

     黃文瑞和另一個輕功高手身影剛落,端木一尊對他們急叫着:“快追!”自己首先施展輕功追趕。

    黃文瑞和那一高手不敢怠慢,也起身直追。

    在朝霞之中,他們起先還看見小蛟兒似天邊雲彩中一隻疾飛的輕燕,跟着成了一個小黑點,最後連小黑點也不見了。

    這是多俊的輕功,小蛟兒手還挾着甘鳳鳳呢!令三個武林中一流的上乘高手,空手也無法追得上。

     端木一尊首先停下來,跟着黃文瑞和另一高手也相繼停下。

    端木一尊望着東南天邊的雲彩說:“這小賊看來往衡山一帶逃跑了,黃老弟,你立刻通知衡山一帶的各處堂口,務必尋找他們的下落,千萬不能讓他們往廣西方向逃去。

    不然,我們必然會引起同碧雲峰的摩擦,這就不好辦了!” “是,屬下知道。

    ” 黃文瑞與那一高手,便往衡山、衡陽方向而去。

    神風教自崛起江湖後,雖然說勢力遍及南北各省各地,但雲南、廣西都是碧雲峰人的天地。

    碧雲峰的段教主雖然逝世,卻由白魔王掌管着,有黑魔王和碧波仙子相輔。

    盡管五大魔王隻剩三大魔王,力量略有減弱,但仍然是武林中的一大幫派。

    何況招惹了碧雲峰人,會引出奇俠一枝梅夫歸來,那更是難以應付。

    所以,神風教在雲南、廣西,隻是有一些象征性的一兩處堂口,不敢公開與碧雲峰人對抗。

    就是這一兩處堂口,也不敢亮出神風教的牌子來,而是以小幫派名目出現。

     碧雲峰人自從在武當會盟之後,消除了與中原武林人士的摩擦,化幹戈為玉帛,便一直約束自己的各處堂口、幫會,盡量避免與中原武林發生糾紛,就是發生不平的事,也隻是出面相勸,頂多告訴中原武林的各大門派,由各大門派自行清理門戶。

     中原武林各大門派也約束自己門下弟子,不與碧雲峰人結怨生仇。

    互相碰面,不要滋事生非,從而換來了武林中九十多年來的和平相處。

    個别地方,雖有些小摩擦,都雙方各自讓步,沒發生重大的流血事件(詳情見拙作《武林傳奇》中)。

     沒想到這麼一來,給野心勃勃不擇手段的黃岐士和陰險狡猾、詭計多端的端木一尊這兩個枭雄可乘之機,他們像病毒似的,以各種見不得人的手段和方法,在武林中暗暗蔓延開來。

    先是拉攏、收買一些武林敗類,後是分化、滲透于江湖上各個幫會中去,然後更是無聲無息,伸入各大門派中去了。

    就是碧雲峰有些人,也給他們暗暗拉了過去。

     碧雲峰人略有所聞,但認為這是中原武林人的事,不想過問,也不願插手去管。

    而中原武林各大門派,卻認為這是江湖上一些人的恩怨仇殺,到底誰是誰非,難以分辨,因而也不想多事。

    在這方面,神風教的人也的确做得高明,他們從不向平民百姓伸手,更不去欺霸他們,甚至往往還仗義而行,打抱不平,殺了一些惡名昭彰的土豪劣紳(其目的在掠奪金銀财富,收買人心)。

    至于各地黑道上的高手、魔頭,他們先以武力相逼,繼而收歸己壓,并在江湖上揚言、讓他們有個自新機會,重新做人。

    當然,一些不為他們所用的人,就當衆殺了。

    這麼一來,不但迷惑了不少俠義之士,甚至獲得好感。

    所以,在短短的幾年之間,他們惡性膨脹,亮出了神風教,中原幾大門派也隻好眼睜睜的看着。

    有些糊塗的好心人,還以為武林中多了一俠義的幫派。

     盡管有一兩個武林中正派的高手,如怪影雲中鶴等人,已感到不對,洞察其奸,卻又是單槍獨馬的幹。

    有的為其所算,有的又苦于無明顯的證據,說出來也恐怕沒人相信。

    而這些俠義正派的高人高手,有個緻命的弱點,不屑向人求援,也不屑與什麼人解釋,獨來獨往,想憑自己一個人的武功,面造福武林、江湖。

    但怎敵得過老奸巨滑的黃岐士和端木一尊?何況神風教羽毛已豐,教中各種高手如雲,一些有名望的俠義人士,又為其所制所用,憑一個人的力量,又怎能達到揭露、戰勝他們?就是武功再高,能達到奇俠一支梅夫婦那樣高的境界,想一舉而摧垮勢力遍布南北各省的神風教,又談何容易?何況這些俠義高手,又往往不願多傷人命,濫殺無辜。

    因而坐看神風教的壯大成長。

     神風教與梵淨山莊人恩怨仇殺之事,初時,各大門派不知道,事後也漸漸風聞,但梵淨山莊一向為中原武林人士視為邪教。

    那裡的全部是女子,地賢夫人和三小姐玉觀音的名聲,在江湖上更不怎麼受稱譽,加上她們的武功怪異歹毒,中原武林人士不想去也不敢去招惹她們。

     至于神風教,也漸漸露出了恃強淩弱的猙獰面目,隐隐看出了他們一統武林的野心。

    現在他們之間的恩怨仇殺,誰也不想過問,誰也不願插手,以免惹火上身,樂得冷眼旁觀,讓他們鬥個兩敗俱傷。

    這又是中原武林門戶偏見的弊病。

     但中原各大門派已隐隐聽聞梵淨山莊出現一批新秀,其中一個叫什麼小蛟之人,武功之高,幾乎無人能敵,兩次挫敗了神風教的挑釁,殺了神風教不少的高手,弄得神風教兵敗而歸。

    至于其他情形,卻不知道,連小蛟是男是女,也弄不清楚。

    還以為小蛟必然是位少女,将小蛟當成了小姣。

    中原各大門派掌門人,更帶着一種不安的心情注視着梵淨山莊一批新人物的成長,不知他們會不會在江湖上生事,又掀起—場腥風血雨。

     由于以上種種情況,才使得黃峻士、端木一尊敢于從一個秘密的集團,亮出了自己的旗号。

    仿佛一夜之間,從地下冒了出來,成為中原武林的一大幫派,勢力隐隐淩駕于各門派和幫會之上。

     再說,小蛟兒見端木一尊手下的高手趕來,挾着受了傷的甘鳳鳳,抖展了自己十威的功力,如風馳電掣,先向東南方向的山峰奔去,後來看到無人追趕,想了一想,又掉頭向北方向直奔。

    半日之間,走了近千裡之遙。

    在田野上耕作的人,隻見人影—閃即逝,根本看不清是人是鳥,有的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下午,小蛟兒出現在洞庭湖畔的—處偏僻漁村裡。

    他雖然在江湖上閱曆不豐富,但在梵淨冊莊八年來的嚴格訓練,已懂得了一套對敵鬥争經驗。

    有些經驗和教訓,幾乎是用血和生命換來的。

    他知道端木一尊耳目極廣,看見自己往東南方向跑,必然會派人通知東南方向各處的手下,盯蹤和打聽自己的下落,所以他出其不意,一個轉彎,直奔北方。

    他這一行動,果然擺脫了端木—尊和黃文瑞。

    而黃文瑞在衡山,衡陽一帶,花了大批人力和時間,仍查不到小蛟兒和甘鳳鳳的下落,他們蹤影全無。

    雖然端木—尊老奸巨滑,黃文瑞精明能幹,卻怎麼也想不到小蛟兒會去了洞庭湖畔。

    洞庭湖上的君山,就是神風教湖廣總堂的所在地,在那裡,有端木一尊的耳目和心腹,高手更是雲集。

    端木一尊早已防備小蛟兒去找他的母親俏夜叉了,隻要小蛟兒一出現,自己沒有不知道的。

    而小蛟兒,雖然到了洞庭湖畔卻偏偏不去找母親,卻悄悄地來到了他兒時曾經生活過的漁村。

     這個偏僻的漁村,坐落在蘆葦叢中。

    一條似小溪般的河湧,流入洞庭湖,漁船就停留在河湧邊。

    這漁村實際上隻有兩戶人家,岸上的兩間小茅舍,一間是小蛟兒和爺爺的;一間是一對上了年紀的漁民夫婦的。

     從外面看去,很難看出這裡有兩戶人家。

    而且這兩戶人家,幾乎長年都在湖上的漁船生活,隻有刮風下大雨的日子,他們才回到岸邊茅舍中。

     上一次,俏夜叉打發人來洞庭湖尋找撫養小蛟兒的爺爺,不知向多少人打聽過,才在湖上找到爺爺,把他帶走,卻沒有到過這個小漁村。

     小蛟兒背着甘鳳鳳來到時,漁村沒有人,兩處茅舍都關上門,上了鎖。

    顯然,他們不是泛舟湖面捕魚,就是駕船到附近市鎮賣魚去了。

    不過眼前小蛟兒居住過的茅舍已搖搖欲墜,一把銅鎖也生滿了綠鏽。

    看來,撫養小蛟兒的爺爺,自從被俏夜叉請去之後,就一直沒有回來過。

     小蛟兒救甘鳳鳳心切,略一用勁,便扭斷了銅鎖,推門進去。

    茅舍有一股黴氣沖鼻而來,屋内簡陋的家具積塵寸許,四壁破漏不堪,有的地方已穿了孔。

    小蛟兒,先打開了窗,讓秋風将屋内的黴氣吹走。

    然後将甘鳳鳳放在床上,問:“鳳鳳,你現在感到怎麼樣了?” 甘鳳鳳顫得牙齒格格響說:“小蛟兒,我……感到很……很冷,那老不死的掌毒很厲害!” 的确,湘西言家的僵屍功邪得很,人一給拍中,寒毒随之入體,有一種令人無法抵抗的陰寒徹骨之冷,好像血氣快要凝結了似的。

    一般武林人士給拍中,十二個時辰,便寒毒攻心,全身血脈凝結,僵木而死,這就是言家獨門的僵屍功。

     幸而甘鳳鳳所練的甘家内功,源出于九陽真經,盡管不全,但練得來的真氣,比其他門各派所習的内功強厚得多了,再加上先斷了言震湘一臂,後才中掌,使言震湘的功力大大打了折扣,所以甘鳳鳳才能堅持到現在,血脈沒僵凍麻木。

    加上小蛟兒沿途不時給她輸送真氣,才沒使寒毒散開,進入心髒。

    盡管這樣,甘鳳鳳左肩上中掌的部分,已令她左臂麻木而不能行動,有—絲絲的寒氣似在亂竄。

     小蛟兒本想埋怨她為什麼不快離開,非要殺了言家祖孫兩人不可,現弄得兩敗懼傷。

    但他見甘鳳鳳全身抖個不停,不忍說出口,隻說:“鳳鳳,别擔心,我給你運氣排毒。

    ” “你,你快點呵!想,想冷、冷死我嗎?” 小蛟兒一想到給甘鳳鳳運氣排毒,勢必一掌要按在甘鳳鳳背後的靈台穴位上,一掌按在她胸前的膻中穴位上。

    按靈台穴還好辦,但按膻中穴這是少女最忌的地方,剛剛在兩乳之間,是不容許任何男子碰的。

    現在,小蛟兒已是一個十八歲的青年,又懂男女之情,不由得遲疑起來。

     甘鳳鳳問:“你,你,你怎麼啦?” “鳳鳳,我要運氣給你,又要碰你的身體了,你不會用劍殺我吧?” 甘鳳鳳聽了真是又好氣又好笑,說:“你不碰已經碰了,還說幹嗎?”她流露出少女的羞澀。

     “鳳鳳,那我得罪了!” 小蛟兒說時,便一掌按在她的靈台穴,一掌按在她的膻中穴,甘鳳鳳初時以為他運氣,隻不過将雙掌按在自己背上的穴位而己,想不到她竟然按在自己最敏感的地方,不由吃了一驚,問:“你,你,你這是幹嗎?” “鳳鳳,别出聲,快凝神守意,放松全身,準備排毒。

    ” 甘鳳鳳登時感到前後有兩股強大而又柔和的真氣,輸入自己的體内,她顧不得害羞了,不敢胡思亂想,她放松全身,凝神守意。

    她感到小蛟兒源源不斷的真氣輸入她體内。

    像一股熱乎乎的暖流,流通全身經脈,使她不再那麼冷了,真氣最後又彙成一股強大的熱流,直逼她中掌的左肩上,與寒毒交鋒。

    初初寒毒仍在亂竄,幾次交鋒後,随着熱流源源不斷湧入,從四面八方包圍了那股寒毒。

    最後,寒毒終于給排出了甘鳳鳳的體外,她的面色由黃白轉為紅潤。

     小蛟兒頭頂冒出了一團白霧,全身散發着青年男子特有的氣息,令甘鳳鳳闖了芳心亂跳,臉兒紅似朝霞。

    她輕輕地說:“小蛟兒,行啦!你不用再給我輸氣了。

    ”玉手輕輕将小蛟兒按在自己胸前的手拿開,縱身躍下床來。

     小蛟兒像經曆了一場大戰,顯得有些勞累,仍坐在床上,閉目盤腿調息。

     甘鳳鳳見小蛟兒滿頭大汗,不由吃了—驚,關心地問:“小蛟兒,你沒事吧?” 半晌,小蛟兒睜開了眼睛,略略有點倦意,說:“鳳鳳,我沒事,你身上的毒排幹淨了嗎?” “我身上的毒已沒有了!你看,我這條手臂已能轉動了。

    ” “鳳鳳,你今後可别再與人蠻打強攻了!” “我知道啦!” 甘鳳鳳忘情的親了小蛟兒的臉兒一下,然後又害羞地撲進小蛟兒的懷中去!她溫順得像一隻小貓,夢呓般的說:“小蛟兒,你真好。

    ” 小蛟兒被她突然親吻時,怔了怔,又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一種少女特有的淡淡清香,—時也忘情了,忍不住的低下頭,也在她紅似春花的臉上親了一下。

     甘鳳鳳伏在小蛟兒懷中,羞得不敢擡起頭來。

    這個大膽、刁蠻、任性的少女,竟然也溫柔得像水—般,更令小蛟兒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