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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屆高臨下監視着觀殿的金四娘,豈敢再留?早巳悄悄溜走了。

     同一期間,飛龍秋雷與一劍三奇的船,已經到了巫峽的巫山十二峰下,碰上了先一步趕上的水寇。

    巴山蒼猿的死黨五蛟龍,誓為死去的寨主報仇,志在必得。

     一劍三奇的人死傷慘重,逃的逃,散的散,殘餘的五艘快船人數所剩無幾。

     也在同一期間,巫山縣的碼頭上,笑彌勒與慕容永叔望穿秋水,等待着秋岚。

    船上每一個人神色緊張,焦躁不安。

    如果午夜一到,喬家姐弟隻好準備後事了。

     喬家泊船的碼頭左面,十艘大船陸續離開了碼頭,下放巫峽,船上有龍形劍王玉堂和綠鳳孟娥。

     密室中,三個人輪流運斧向石牆進攻,不知經過了多少時光,反正所有的人都饑火中燒,力道漸減了。

    鑲砌的石牆,必須逐石擊碎,而且牆共有兩層,洞開得小便不易運勁,可知工作相當艱巨。

     第一道石牆厚有兩尺,第二道竟有三尺厚。

     輪到恨地無環向石牆進攻,滿天花雨擦掉臉上的石屑和汗水,走近姑娘身旁,低聲關切地問道:“姑娘,他怎樣了?” “服了家師的安神藥,他睡着了。

    ”姑娘黯然地答。

     東海神尼臉色沉重,說:“假使在兩個時辰内,他不能獲得象少林八寶紫金奪命丹一類療傷聖藥,可能将變成殘廢,他的傷勢太沉重了。

    再就是他心中焦慮,影響傷勢惡化,委實令人擔心的。

    俞施主可知道這位施主的來曆麼?” 滿天花雨搖搖頭,苦笑道:“在下一無所知,隻知道他是為了金四娘盛蠱的革囊而來的人,他一直不願通名道姓,甚至不想以真面目示人。

    ”他将秋岚進入秘牢救人,直至與獨角天魔交手,活僵屍突然現身的事一一說了,最後說:“想不到他年紀小小,竟有如此超凡入聖的高明身手。

    看來,金四娘也許已經走了,哪位能将革囊帶出,金四娘如果不在便無處交換解藥,他這次冒險入觀的心血,前功盡棄,多令人傷心啊!” 姑娘心神已亂,沒頭沒腦地問:“俞前輩,他要解藥救什麼人?” 滿天花雨聳聳肩,苦笑道:“我連他的姓名也一無所知,怎知他要救的人是誰?由他拼命和無比關心的情形看來,待救的人必定是他的親人無疑。

    我和張兄恨地無環是個恩怨分明的人,所以願追随他盡力,豈知卻碰上這令人急死的鬼石室,真要命。

    賢師徒到中原行腳,怎會到這兒來冒險的?” 東海神尼長歎一聲,說:“貧尼受荊州府長沙寺一心大師之托,前來拯救一個姓黎的姑娘,好不容易得入後殿,卻掉在網窟内等死,幸得諸位相救脫險,貧尼感激不盡。

    看來,那位黎姑娘恐怕已遭了毒手,貧尼慚愧已極。

    ” “聽說惡道将擄來的美女藏在靜室中,贖款奇高,所以事實上願花巨款贖回的入少之又少,因此他除了自己留下以外,大都将人送給他的爪牙糟蹋,師太恐怕來遲了。

    ”滿天花雨在東海神尼之火上,澆了一盆冷水。

     正說間,“吟”一聲暴響,地面一震。

    恨地無環大叫道:“打通了!有救了!” 衆人大喜,向前一擁。

    第二道石牆被恨地無環打通一個三尺見方的大洞,裡面黑沉沉。

     大喜過望的恨地無環正待鑽入,東海神尼低喝道:“且慢!稍等等。

    ” 她拾起數塊石屑,一聲沉喝,伸手穿洞灑出。

     滿天花雨也不慢,他已打出了三把石屑。

     黑暗中,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

     東海神尼拂塵急舞,突然穿洞而出。

     “铮”一聲暴響,有兵刃被擊飛的聲音,接着“嗆當當”清響震耳,顯然有刀劍一類兵刃落地。

     黑暗中,傳來東海神尼一聲低喝:“俞施主,可以掌燈出來滿天花雨取下長明燈,鑽出洞外。

    姑娘抱起了秋岚,由根地無環斷後,鑽出洞外左右一分。

     這是一問被鐵葉門閉住的靜室,相當寬敞,前面有兩座鐵葉門,左右各一座,密布着錢大的圓頭鋼釘。

    室中設有神案、拜壇、鼎爐,還有三根皮鞭,一張形如老虎凳的怪長案。

    燈光一映,室中景物在目。

    一個年青道人腦袋被石塊所擊破,另一名年青道人,臉色死灰站在牆角,被東海神尼用拂柄抵在他的胸前,壓擠在牆角動彈不得,兩把長劍遺落在地上。

     “帶咱們出去,不然你得死。

    ”恨地無環大叫。

     年青人抽着冷氣叫:“如果能出去,小道早就出去了。

    小道是看守靜室看管女肉票的人,從未單獨外出過,不知這扇外出的門是怎樣開啟的。

    ”他指了指右首的銅釘鐵葉門,恐怖地搖頭。

     秋岚恰在這時醒來,掙紮一下,急問道:“道長,觀主的靜室在何處?” 年青人向左首鐵葉門一指說:“這間就是。

    ” “能開門麼?” “可以,除了進出的門,餘三間小道皆可打開。

    但三間秘室皆無出路。

    ” 秋岚揮揮手說:“勞駕,把三扇門全部打開。

    ” 三扇門的開啟機捩皆是門左的燈座,門打開了,衆人眼前一亮。

    飛雲觀主的居室,牙床錦被極盡奢華,金珠寶玩在燈光下寶光四射,那象一個方外人的居室?簡直是皇侯的寝宮。

     另兩室中,共有十九名擄來的美女,由兩名中年道姑裝扮的女人管領,驚惶地縮在室中發着抖。

     秋岚一把拉着小道人奔入室中,說:“小道長,我保證你的安全,但你得将觀主百日飛升丹的解藥給我。

    ” 小道人大喜,說:“不難,施主希能言而有信。

    ” 眼看天色已近黃昏,山坡上的金四娘焦躁已極,她坐立不安,盯視着下面靜靜的飛雲觀,心亂如麻,銀牙一咬,自語道:“我隻好走了,看來,我隻得暫時放下洞庭的事,先找毒王拔除百日飛升丹的毒質再說。

    可是……可是,我的法寶已失,怎能迫毒王乖乖拿出解藥來?爺爺的行蹤如謎,不然找到爺爺便任何都不怕了!” 她正待動身離開,突覺左側林中有人影一閃。

     她不愧稱老江湖,先不移動身軀,緩綏用目光搜視。

    不錯,有人,一個老道。

    她認得,那是飛雲觀主的大弟子天鴻道人,正從一棵大樹後竄出,閃電似的躲到另一棵巨樹後藏身。

     她不肯失時機,立即蹲下。

    雙方相距約有十餘丈,中間隔了無數樹木,不留意是很難發現對方的。

    天鴻的注意力全放在下面的飛雲觀,沒留心附近有人。

     是禍躲不過,老道活該倒黴,他那兒看不清觀後的景物,便小心的逐樹縱躍,向這兒竄來。

     金四娘早巳伏身樹後,從草梢頭的空隙中全神待敵。

     近了,天鴻從三丈外一棵樹後竄出,捷逾電光石火,一閃便至,恰好到了金四娘藏身的巨樹後。

     金四娘伏在樹的另一面,不等老道将身藏好,突起發難,伸手扣住老道的右腳猛帶,同時一掌劈出,“噗”一聲劈中天鴻的膝蓋,膝蓋立碎。

     “哎……”天鴻厲叫,仰面便倒。

     金四娘暴起,一腳掃出,小蠻靴的鋼尖比利刀鋼錐更霸道,将老道的左跨骨踢得出現一個大血孔,傷至骨内。

     老道狂叫一聲,伸手拔劍。

     金四娘冷笑一聲,俯身一把扣往老道拔劍的手向上提,左手出如電閃,一連三劈掌全落在老道的胸頸旁,老道殺豬般哀号不已。

    他毫無還手的機會,做夢似的躺下了。

     金四娘奪過長劍,劈胸一把将老道抓起,拖死狗似的往林木深處走,在一叢松林中将人往下丢,叱道:“你先看看,要死要活悉從尊便。

    ” 天鴻下半身已成了廢人,上半身麻木,但一雙眼卻可見物,在落日餘晖中,他頭上的景象令他汗毛直豎,魂飛魄散。

     頭上,玉虛子的手腳,被四根山藤勒住,倒吊在兩棵松樹之間,上腳不沾天,頭下不沾地,口中勒了一條布帶,眼耳鼻中血不住往外沁,臉上的肌肉不住扭曲痙攣,顯然還未斷氣。

    腳筋和肩筋已被扭斷,山藤拉得緊緊地。

    看了這光景,天鴻感到毛骨悚然,魂飛魄散。

     “晚間,蛇蟲便會替他收屍了。

    ”金四娘冷酷的說,一面解老道的劍鞘自己佩上。

     “饒……饒命”老道驚飾地叫。

     “你要活?” “請……請高擡貴……貴手。

    ” “貴觀主的下落,招出來。

    ” “貧道不……不知,所以前來探……探着。

    ” “百日飛升丹的解藥,拿來。

    ” 天鴻搖頭,哀叫道:“姑娘明鑒,家師的解藥,隻有他自己知道……” “你不說?”金四娘切齒叫。

     天鴻驚得屁滾尿流,雙手吃力地亂撐,哀聲叫:“貧道确實是不知,師父平時隻叫兩個内房小師弟取出收入,不由他人經手。

    師父的秘室,不許觀中任何人進入,裡面的兩個小師弟也不許外出,誰也不知……” “你兩個小師弟呢?”金四娘搶着問。

     “大概仍在觀中秘室,他兩人不知道出路。

    ” “你該知道入室的路,你是十三弟子中的老大。

    ” “貧道隻進過一次,恐怕記不得了。

    ” 金四娘拔劍砍一兩個樹叉,丢下說:“站起來,帶我走。

    ” 天鴻不敢不走,掙紮着拾起樹叉當拐杖用。

    在拾樹叉時,他眼中冒出一陣怨毒的火花。

     他們從側殿進入。

    金四她緊随将天鴻,天鴻下身用不上勁,吃力地仗着兩支樹叉走路。

     進入了黑暗的甬道,金四娘一把扣住天鴻的後頸,亦步亦趨,一面兇狠地說:“你如果想搗鬼,不活剝了你的皮,我金四娘就不配稱三兇之一。

    ” “貧道怎……怎敢?”天鴻戰栗着答。

     轉了幾個彎,長明燈的微弱光芒從每一轉角處透出,所看到的全是石室、鐵葉門、石走道、神憲,上不見天,下不見土,這兒是永不見天日的秘室内部。

     天鴻一面走,一面說:“金姑娘,小心腳下,進入秘室的人,今生再也不會重見天日了,這兒随處皆有兇險,随時皆有不測之禍。

    ” “廢話!為何今世再也不會重見天日?” 天鴻扭轉身軀,突然哈哈狂笑。

     在笑聲中,傳出陣陣撞擊的震耳巨響。

     金四娘臉色一變,厲聲問:“你笑什麼?” “哈哈哈哈!笑我今生豔福齊天,有你這位早年四大兇人的孫女兒陪葬,我怎能不笑? 哈哈哈哈!” 金四娘知道不妙,伸手便抓。

     天鴻将雙叉擲出,撲上叫:“來吧!一刻千金,妙啊!哈哈!” “轟隆隆”連聲大震暴起,前後走道被突然移來的沉重鐵葉門閉死了,左面的石牆徐徐收攏了。

    天在動,地在搖,機輪軋軋聲刺耳,八尺寬的走道愈來愈窄。

    左右兩盞長明燈的火焰不住跳動、逐漸移近。

     金四娘大吃一驚。

    一腳将天鴻踢倒,慌亂地兩頭急奔找出路,但一切已來不及了。

     石牆漸近,四尺,三尺了。

     她背抵住石牆,手腳死撐住前面移來的活牆,但萬斤力道她擋不住,牆仍在移動。

     “咔!”兩盞長明燈一擠,斷了,燈光候滅。

     “完了!想不到我竟死在這個鬼地方。

    ”她絕望地叫。

     石牆迫近了,她的手腳已軟,長歎一聲,切目待死,準備迎接變成扁鴨,骨碎肉溶的最後一刻到來。

    石牆接觸她的胸口了,一擠之下,她急得昏厥了。

     不知經過多久,她突然在寂滅中悠然醒來,籲出一口長氣,徐徐張開鳳目,眼前燈光大明,耳聽耳畔有人在叫:“好了,她醒來了。

    ” 她大吃一驚,一躍而起。

     這是一間走道旁的雅室,涼風習習,窗門大開,可以看到窗外的樹影。

    室中燈火通明,她看到室中四個男女,正站在她面前注視着她。

    她身前,正站着穿了水靠戴了頭罩,一再救了她的人手中提着她的大革囊,倚在一個千嬌百媚的小姑娘腕臂中。

     “我……我不是做夢?”她吃驚地問。

     戴頭罩的人正是秋岚,他虛弱地說:“金姑娘,你被機關陷住,恰好我們在隔鄰密室中,石牆自啟,我們出險時便發現了你,幸而你處身在近鐵葉門的一端,所以能及時将你救出。

    ” “哦!又是你救了我。

    ” “不!救你的人是東海神尼老前輩,在下已自身難保,不敢居功。

    ” “你-一-” “我被獨角天魔撞了一頭,内腑離了位。

    哦!這是姑娘的革囊和百日飛萬丹的解藥,尚請将解蠱藥見賜。

    ” 金四娘接過革囊,問:“解藥從何處得來的?” 秋岚向外面一指,說:“外面有滿天花雨俞兄,救了十九名難女。

    還有一個小道士守着,他是飛雲觀主的秘室二童之一,解藥是他取來的,絕無虛假。

    姑娘,請将解藥見賜。

    ” 金四娘吞下三顆玉色丹九,急忙解開革襄,逐一檢視裡面的瓶盒籠袋。

     她擡起頭,粉頰綻上了朗笑,向衆人掃了一眼,笑道:“壯士,你太冒險了。

    ” “什麼?” “革囊入我之手,你們這些人随時可以喪生,你卻大意……” “貧尼卻是不信。

    ”東海神尼冷然說。

     金四娘淡淡一笑,傲然地說:“信不信由你,我金四娘決不是浪得虛名的三兇之一,但你們盡可放心。

    這位壯士三番兩次救我的命,我金四娘再沒有人性,也不會對他下手。

    老實說,象這種具有坦蕩胸懷的人,世間确是少見,這種人殺之不祥。

    ”她轉向秋岚,笑問: “你說吧!要什麼解蠱藥?” “你的藍蠱虹和蠱納環的解藥,尚請見賜,時辰不多了。

    ”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