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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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八道才怪。

    ” 秋雷舉步便走,說:“一起押走,容後再識。

    我先走一步,不必跟着我,速至龍門客棧将毒王歐陽慧擒獲候命。

    ” 他心中大急,沒想到事情弄得如此糟糕,假使他事先知道清,怎會輕易讓绯衣三娘四個人逃掉?目前最要緊的事,一是殺绯衣三娘,一是立即将林昭華和兩侍女埋葬掉。

    在洞庭湖覆舟之前,林昭華的畫舫恰在半裡外,已看出他的船是從蘆洲方向來的,船上明明有人駕駛,翻得蹊跷。

    這也就是他殺盡水府龍的畫船水夫,将船沉入江底的原因。

    有林昭華主仆在,以後麻煩了。

     他繞道上山,瘋狂地急搜,看清了山勢,已料出绯衣三娘四人可能逃走的方向,放膽狂追。

     西龍門山是許多小山聚成的山地,綿延二十餘裡,有怪石砌的山峰,有草木蔥龍的勝境,要追已逃上山的江湖高手,談何容易?他不死心,放膽狂追。

     奉先寺,是西龍門山的第一大寺,原稱九間房,到唐高宗代方大興土木,足足花了四年時日方行竣工,武則天那時還沒登上女皇寶座,也捐了兩萬多貫脂粉錢助成,成為洛陽第一流的佛門勝地。

     登寺的大道,全是工程浩大的石級。

    寺左,岔出一條小山徑,繞入一座山谷,再攀上一道山脊。

    這兒,有幾家山民築屋而居,可以看到下面的奉先寺的側影,山下招待香客的店鋪房屋一一在目,如果有人從這條山徑登山,遠遠地便可發現來人的行蹤。

     白夫人祖孫倆和五名忠仆,就藏身在最北面的一棟木屋中。

    山脊的北面,是一處山窪,松柏茂密,人迹罕至。

    再北面的山頭,怪石如林,古松散處。

     遠遠的,有幾個鬼魁似的人影,沿北面的山脊向怪石如林的山頭急奔,在林中時隐時現。

     已經是申牌左右,日影西斜,但炎熱難當,山林中雖比平地涼爽些,但仍然暑氣迫人。

     秋岚在午間便到了龍門鎮,在喬家的宅院走了一趟。

    這次他聰明些了,在臉上加了些褐色染料,穿了一襲灰布直裰,紮腳褲,多耳麻鞋,戴了一頂遮陽帽,完全是襯夫俗子的打撈,低着頭走路,誰也看不到他的真面目。

     喬家的院牆高而廣,大院門十分神氣,台階下有兩座大石鼓作為裝飾,鼓兩側有兩頭小獅子、所以嚴格的說,不叫石鼓而稱雙獅滾球。

    沒有功名的門飾。

    不許用石獅,但石鼓則不禁。

     登上石級,上面院門的台階又寬又大,高大的門樓共有三座門,中門緊閉,兩側大開,但仍有欄門掩住,可以看到裡面繪了鎮邪圖案的照牆。

     院牆向兩端延伸,各長約十文左右,兩端有邊門。

    左面,是車馬進入的專用邊門。

    右首,是牛羊牲口進出的所在。

     門階上,兩名老門戶端了張四腳凳,一面揮扇趕暑,一面注視着街口來來往往的人群。

     距街口還有一二十丈,很少有人走動。

    整座大宅似乎靜悄悄,毫無異樣。

     秋岚不敢走近,他在街口轉了一圈,心說:“宅高院深,防不勝防,如果弟弟前來生事,想阻止他極為不易。

    我想,大白天弟弟不會來。

    唉!我人孤勢單,不知他藏身在何處。

     怎能勸阻他呢?假使他晚上來,即使讓我遇上,他如果一意孤行任性而為,我又該如何阻止他胡鬧?武林高手如雲,他太令人擔心了。

    ” 果然不錯,三個披了袈裟的中年和尚,從大樹轉入至喬家的走道。

    向大門從容而行。

    有一名眼神懾人的和尚,還不經意地瞥了他一眼。

     他向南走,出鎮向龍門山走去,心說:“已經認清道路,白天無事,我何不抽暇遊一遊龍門呢?” 他在鎮尾路旁的酒肆中,買了一葫蘆酒挂在肩上。

    他不是酒徒,隻不過感到兩隻手沒處放,找些東西活動活動而已。

     他卻不知道,三個和尚進入喬家不久,三個青年大漢從邊門退出,遠遠地盯了他的梢。

     三個跟蹤的人将近山口,有一個超越了秋威,到了一座路旁的涼亭,向一個施茶的老人低聲急促地說:“允老,小姐目下在何處?” “在奉先寺,和小少爺谒見降龍尊者,怎麼啦?”老人問。

     “主人到許莊,不知可否返回,而飛龍來了,你看糟不糟?已派人急促主人返家,但願能趕上。

    ” “飛龍來了?”老人驚問。

     “是的,瞧,那戴遮陽帽的家夥就是了。

    之邁兄和天化兄已盯上了他,是一禅大師發現的。

    ” 老人掃了遠處的秋岚一眼,沉聲道:“你趕快到奉先寺知會小姐一聲,火速回避,不可走官道;如果降龍大師有空,務必請大師撥冗護送小姐姐弟返家,快!我阻他一阻,也許能用藥弄翻他。

    ” 遊龍門的遊客不少,往來車馬絡繹于途,由于已是末牌時衆中牌将屆,遊客返府城的人數比來的人多。

    秋岚以為自己掩去本面目,決不會有人認識他了,所以毫不注意往來的行人,他走他的路。

     官道繞山而行,路右怪石如林,石崖矗立,涼亭在一座石矯的南端,四周有幾座農舍。

     亭左小河水色清澈,近山壁處形成一座小河灣,灣旁近涼亭不足三丈,是一個水珠噴湧的石泉,泉旁豎着一根古怪的石筍。

     泉右,立了一塊石碑,到了三個褚體大字:禹王池。

    水從一塊大石下湧出,水珠飛濺跳躍,清澈見底。

     秋岚大踏步上了橋,橋對面一輛雙頭輕車來勢洶洶,蹄聲得得,翰聲震耳,風馳電掣似的沖來。

     橋面甚寬,秋岚向左讓。

     車是大戶人家的輕車,車廂繡簾緊閉,看不清車内的景物。

     駕車的是個短衣打扮的中年人,粗胳膊揮着長鞭,左手突然一抖控缰,長鞭疾揮,“叭”一聲,暴晌,兩匹馬突然斜沖而出,狂風暴雨似的疾馳,向橋右急靠。

     秋岚避向橋左,沒留意有人計算他,突見馬車也往他閃讓的方向靠,吃了一驚。

    馬車來勢兇猛,速度奇快,發覺不對,馬車已到。

     “吆喝……”趕車大漢的呼喝聲震耳欲聾,鞭聲象連珠花炮。

     他百忙中一手搭在石欄稈,下體後引、上升、飄滾,在千鈎一發中飄出攔外,吊在橋外側,危極險極。

    馬車沖勢奇猛,力道萬鈞,撞上了還了得? “吱嘎嘎……”車輪擦石而過,火星飛濺,發出令人頭皮發炸的刺耳怪響。

     馬車象瘋子般跳着,歪歪斜斜沖出橋頭。

    趕車大漢扭頭看了一眼,“叭”一聲鞭響,馬車絕塵而去。

     變生倉促,秋岚出了一身冷汗。

    翻回橋中,他正想發作,卻看到橋欄下有一塊小木闆,木闆用小刀刻的字清晰入目,刻的是: “君出洛陽,即被跟蹤。

    龍形劍已布下天羅地網,祈君謹慎,速返洛陽。

    君志在謀并綠林,何苦以至作為借口?希能諒我。

    ” 沒有上款,也沒有具名,具名處刻了一頭小鳳,草草幾筆,居然神似。

     “這人是誰?”他訝然自問。

     他對江湖事一無所知,龍形劍與乃弟秋雷的恩怨内情,也莫名其妙,對這塊木闆,他更是一頭霧水。

     他信手将木闆丢下河中,扭頭看着絕塵而去的馬車,搖搖頭苦笑,舉步過橋。

     涼亭中,允老張口結舌,迎着他關心地叫:“客官,可曾受傷?老天爺,這些有車的人可惡極了,橫沖直撞,存心糟蹋人哪!進亭歇會兒,洗把臉喝杯茶壓壓驚。

    ” 秋岚走向涼亭,放下酒葫蘆取下遮陽帽苦笑道:“老丈可知道那輛馬車的來曆麼?” 允老獻上一碗茶,說:“那是洛陽大戶吳百萬的車,那家夥為富不仁,橫行鄉裡.少惹他為妙。

    容官是來龍門遊玩麼?請教尊姓大名。

    ” 秋岚不願通名,接過茶道謝畢,岔開說:“小可第一次光臨貴地,随處走走。

    聽說貴地的奉先寺非常的有名,小可想前往一遊。

    ” “不錯,奉先寺在洛陽,确可名列第一。

    東關外的白馬寺,除了古老之外,不值一遊,哪有奉先寺的壯偉?” 秋岚看了碗中的茶,茶作墨綠色有一種似茶非茶的清香。

    他順手放在石凳上,指着禹王池笑道:“老丈,禹王池的水是泉水,在這兒施茶,領老丈盛情的人恐伯不多吧?” 跟蹤的兩個大漢到了,各讨了一碗茶分坐在石欄上,仰面喝幹,不住用袖管扇涼。

     允老坐回一張長木凳上,一面将結麻鞋的活計整妥,一面笑道:“喝泉水的人不是沒有,但這兒的茶又是不同,是清涼解暑的綠丹茶,遊龍門的人入山之前,喝上一碗精神為之一振,可以提高遊興,客官不信可以試試。

    綠丹茶在敝地,是盛暑的解渴妙品!” 但秋岚并無喝的興趣,他在打量池旁的禹王池三個字,看出甚似褚遂良的真迹,但刻痕甚新不似古物。

     “老丈,這小池為何叫禹王池?” “小老兒也不知就裡,咱們都叫土名兒,稱為蛤蟆吐水。

    那根石筍,是禹王鑿龍門時剩下來的石筍。

    ” 秋岚呵呵笑,搖頭道:“禹鑿龍門,是指山西平陽府蒲州河澤縣的龍門,石筍競跑到這兒來了,怪事!” 他戴上遮陽帽,拈起了酒葫蘆,要走了。

     允者心中暗急,對方不喝茶,他無法強迫對方喝,免得露出馬腳。

    秋岚要走,他怎能不急?他必須将秋岚留住,争取時間,讓在奉先寺的少主人姐弟從容脫身。

     他放下活計,笑道:“世間事不可認真,真真假假用不着追究,追究下去就沒意思了。

     客宮既然前來遊龍門,小老兒願為向導。

    ”他向不遠處的一座寺底一指,又道:“那就是以産千瓣白牡丹和千中排丹的潛溪寺,目下花期将盡,但仍可一觀。

    請随我來。

     反正目下無事,天色早着哩!早聽說潛溪寺的牡丹名聞天下,何不前往一遊?” 他點點頭,笑謝道:“有勞老丈了,不耽誤老丈的活計麼!” 允老呵呵笑,說:“小老兒結麻鞋,隻為打發日子而已,怎說耽誤?客官且稍待,小老兒先返家交待内人一聲。

    ” 允老的住處,就在不遠處的村舍中。

    秋岚看了綠丹茶一眼,最後仍然不喝,喝了葫蘆中的兩口酒,等待老人到來。

    兩個盯梢的大漢,早已先走了。

     先前沖撞秋岚的馬車,狂風似的奔向龍門鎮,煙塵滾滾,不片刻便接近了鎮口。

     路旁一座農舍中,突然竄出三個青衣大漢。

    一名大漢叫:“停下!當家的有手谕交下。

    ” 馬車發出刺耳的刹車聲,停下了。

    車門倏開,掠出渾身綠的綠鳳孟娥。

     “誰把守在這兒?”她問。

     “羅山主興邦。

    ”大漢躬身答。

     “領路。

    ” “是。

    請随我來。

    ” 她随着大漢踏入農舍的大門,有點訝然,大廳中,八名大漢分坐兩側,八仙桌上首,三名花甲老人神色肅穆,離座迎出。

    中間老人長了一張三角臉,留着花白出羊胡,穿一襲灰袍,腰帶上系了一把藍鞘的狹長單刀。

     “有事麼?羅山主。

    ”她皺着柳眉問。

     羅山主伸手請綠鳳落座,沉重地說:“當家的用飛鴿傳書,着老朽轉告姑娘,咱們在這兒已等兩天兩夜,好不容易方将飛龍等到,姑娘千萬不可在這緊要關頭離開。

    ” “誰離開啦?當家的簡直多心。

    ”綠鳳不悅地說。

     “當家的已發現姑娘駕車北行,所以将書傳來……” “是叫你攔住我麼?笑話!預定動手之處在鎮中,等飛龍與喬家拼個兩敗俱傷之後,再出面大舉圍攻,目下不是動手的時候,難道不許……” “孟姑娘,當家的并無他意,隻想請姑娘以大局為重,如果讓飛龍發覺咱們的圖謀,豈不前功盡棄?當家的與青雲客與及獨角天魔前輩正在奉先寺附近坐鎮,飛龍既已入山,機會稍縱即逝,當家的不會坐失良機在鎮中動手的。

    姑娘目下轉回,尚可趕及。

    ” “真的?”綠鳳急問。

     “極有可能,老朽奉命即将動身,尾随飛龍候令動手。

    ” “好,我随你們一同啟程。

    ”綠鳳斷然地答。

     秋岚随允老走向潛溪寺,到了寺門,他無意中轉頭下望,令他心中一懔。

     先前在茶亭歇腳的兩個大漢,在官道南首一座柳林中止步,正扭頭向他這面舉目遙望。

     遠遠地,龍門鎮方向的鎮口官道旁,先前沖撞他的馬車,靜靜地停在道旁.車把式不在車上,隐約可見車旁有人影,相距太遠,但他仍可看出有人在車旁向這兒瞧。

     正在思索中,一點細小的黑影突然從車旁的農舍中掠起,向這面飛來,迅疾無比。

     “客官,潛溪寺到了,進了廟門……咦!”允老在招呼秋岚,突覺身後毫無反應,扭頭一看,看到秋岚迷惑地擡頭凝望,話突然止住了,站住了。

    他己發覺秋岚所凝望的物體,眼中也湧起驚訝的神色。

     黑影飛近了,赫然是一隻灰鴿,越過寺頂,隐沒在南面的林影中。

     “是信鴿。

    ”秋岚喃喃地說。

     “這一帶鹞鷹很多,誰敢放信鴿?”允老也自言自語。

     秋岚盯了遠處的馬車一眼,心中忖道:“事出有因,剛才馬車中的人,定然是沖着弟弟而來。

    他們已盯住我了,八成兒是龍形劍在這一帶搗鬼,我得設法擺脫他們;這老家夥可能也是龍形劍的黨羽。

    ”但他不動聲色,舉步向寺門走去,一面泰然地說:“老丈,夏末賞牡丹,太晚了哩!”說話間,兩人跨入寺門。

    接待他們的,是兩個寶相莊嚴的老和尚。

     許久許久,允老慌張地奔下官道,向急急迎來的兩名大漢氣急敗壞地說:“糟!飛龍失蹤,不見了。

    ” 寺内原有三五遊客,這時也有一名中年人飛奔而出,向龍門鎮飛奔。

    不久,綠鳳的馬車急急地駛來,羅山主一行十人,也如飛趕到。

     飛龍失了蹤,忙壞了喬家和龍形劍的人。

     不久,山深處飛起一枝奇怪的旗花,在半空中突然爆炸出一叢流星,山林各處胡哨此起彼落了。

     秋岚擺脫了允老,從後寺入山,展開絕頂輕功,不管山高林密,向西南方高翻山越嶺走了。

     鬼使神差,他無意中東飄西掠,卻接近了率先寺後的山野,距白夫人藏身之處已是不遠,隻隔了一座山頭。

    高空旗花他看到了,腳下有意無意間走向旗花升起的地方,他似乎想看看放旗花的人有何用意。

     旗花是龍形劍的人所施放,那是指示飛龍秋雷行蹤的信号。

     秋雷在山區中狂搜绯衣三娘,沒發現绯衣三娘的蹤迹,卻發現了雙無常。

    剛登上一座峰頭,便看到雙無常在南面另一座山頭的底部,正向山頭狂奔。

     他有點失望,但總算找到人了,雙無常曾參與玄真觀大會,怎可讓他兩人脫身?不加思索,他全力急迫。

     對面的山脊上,近山窪處有幾座農舍,他看到雙無常正向農舍方向攀升,人影在樹隙中若隐若現,但不妨礙視力,不怕雙無常逃出視界外。

     雙無常的輕功,比秋雷相差太遠,這時已氣喘籲籲,爬山爬得相當吃力。

     上了第一段山坡,黑無常不經意地扭頭往後看,突感腳下一虛,幾乎蹦倒,驚惶地低叫:“糟!飛龍追來了。

    ” 白無常吃驚地回顧,臉色大變,說:“快!先通知大煞岑老弟,叫他放旗花通知當家的準備了。

    ” 黑無常向上面的農舍急奔,一面大叫:“岑老大,放旗花。

    ” 下面共有五棟農舍,中間的一棟木門倏開,奔出赤煞二兇的大煞岑非,還有三名花甲悍賊和五個壯年大漢。

     “什麼事?”大煞急問。

     “飛龍小輩追來了,快!”下面的黑無常急叫。

     旗花剛在半空爆散,奉先寺附近便響起凄厲的胡哨聲。

     一個裹在深紫色披風内的人影,帶着一個黑衣大漢,剛好從山脊的另一面走上山脊,大踏步到了農舍前的斜坡,毫不理睬中間農舍前的大煞,徑自穿過衆賊立身的草坪,向最北一棟農舍走去。

     赤煞大兇大吃一驚,倒抽了一口冷氣。

    深紫色的披風下,金色的半截劍鞘,和金色的褲子,快靴,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是兇名滿天下的金神,他怎能不知? 九個人目瞪口呆,目迎目送金神從面前走過,似乎一個個吓傻了,連大氣也不敢吐出。

     山窪部,穿青紫色勁裝的秋雷已向上掠升。

     雙無常出現在北面,吃驚地定在那兒了,全用恐怖的眼神吃驚地注視着金神。

     很不幸,他兩人所站處,正在最北農舍的屋面。

     金神到了,隐現金芒的怪眼一翹,叱道:“還不給我滾開?呸!” 叱聲沉沉,聲小而震耳欲聾。

    雙無常臉色泛灰,身形一晃,趕忙用手掩住雙耳,如見鬼魅地鼠竄而走。

     “什麼?你們不滾。

    ”金神冷喝。

     雙無常真聽話,向前仆倒,滾到另一棟農舍的屋角,方爬起浪狽而遁。

     黑衣人在緊閉的木門外一站,躬身說:“禀主人,就是這一家。

    ” “上前叫門。

    ”金神揮手叫,一面解下了披風。

    烈日照耀下,他渾身金光閃閃,十分醒目。

     “嘭嘭嘭!”黑衣人将門拍得大響,直着大喉嚨叫:“開門,開門,遠客光臨,開門!” “說話客氣些。

    ”金神說。

     “遠客登門造訪,快開門。

    ”黑衣大漢叫,改拍為叩門。

     屋中死寂,似乎沒有人,沒有任何回音。

     金神淡淡一笑,輕聲叫:“大嫂,小弟萬裡迢迢趕返中原,花了兩年光陰,找得好苦;好不容易在四天前得到大嫂的消息,登門請安來了,大嫂為何閉門不納?” “吱呀”兩聲,木門徐開。

    琬君姑娘迎門而立,粉臉上神色肅穆。

     從門外往裡瞧,可以看到白夫人滿臉肅殺當廳而坐。

    左面是三名男仆,右面是兩名仆婦,一名仆婦手中捧着劍。

     青紫色身影疾閃,飛龍秋雷從山坡下飛掠而上。

     “是你!好哇!”金神大叫,怒極而笑,笑聲震耳:“哈哈……” “哈哈哈哈哈……”金神的狂笑聲驚天動地,令人聞之氣血翻騰,腦門欲炸。

     以全速掠上的秋雷倏然止步,心中一懔。

    但他已養成可以任意控制臉部表情,不為外界七情六欲所影響的能耐,臉上堆下笑,急趨前行禮。

     如果他剛才不在玄真觀聽了陰曹客和鬼谷先生的叙述,必定手足無措,這時他已有了心理上的萬全準備,而且身具絕學無所畏懼,所以坦然上前行禮,長揖到地說:“老前輩萬安,年餘久睽,老前輩英風如昔,甚且過之,晚輩……” “呸!你還有臉見我?”金神怒吼。

     南面山脊下,人影紛現,龍形劍、青雲客、獨角天魔、雷音尊者,全來了。

     東首,是八名少林高僧,和五名老者,許欽、笑孟嘗、笑彌勒、喬天香姐弟、銀鳳許姑娘,全來了。

     兩批人全被金神的出現鎮住了,站得遠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