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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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半乘之地,問道:“莊主,大事如何?” “得手了。

    ”秋雷得意地答。

     魔影幽魂久久沒做聲,良久方問:“莊主此舉,屬下百思莫解。

    ” “你認為此計不妙?”秋雷笑問。

     “屬下認為,許欽既允相助,何必在這時将他擄走?豈不引起許家不滿麼?萬一……” “哈哈!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你該知道,許家三代均以豪俠自命,對是非看得甚明,重視江湖道義,恩怨分明,自視極問。

     這次許欽為了報救女之恩,隻答允阻止金神,其他不問。

    可以說,他并末存心助我,而且心含鄙視之念;你不見他不但不領咱們的筵席,甚至多坐片刻也不願為麼?老實說,我已試出金神的真才實學,他無奈我何,我用不着倚仗許欽之力。

     你想想看,我把他弄到七柳灣,灌他一杯迷魂藥,讓他坐鎮七柳灣,吓走那些前來強出頭的白道江湖小醜,不是樂得清閑麼? 龍門喬家因許欽之故,也将被我所用,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你等會兒到許莊走一越,告訴他們說,許少莊主義比雲天,千金一諾,已專程赴七柳灣去了。

    哈哈!我想,銀鳳必定不放心也許不予置信,要趕至七柳灣送上門來的。

    ” 他不敢将天門峽石窟的内情說出,其實他弄走許欽的隐衷不足為外人道。

    與九華羽士計算銀風,青雲客也是參予者之一,另一個是綠鳳。

    他認為目下綠鳳死了,但九華羽士和青雲客仍然健壯,難以逆料這兩個家夥在走投無路之餘,是否會不顧一切後果将内情向許家說出?那他秋雷豈不成了衆矢之的? 如果許欽在知道内情之後,傳出俠義柬大會白道群雄與他為難,不用多想也可知道後果可怕了。

    昨日在龍門山區,許欽面對金神毫無所懼,顯然末将金神放在眼下,可知許欽的藝業自不等閑,他心中不無顧忌。

     所以決定布下天羅地網用毒煙擒走許欽,更準備用迷魂藥迷失許欽的本性,不但減去了一大強敵,更可避免白道群雄找麻煩,一舉數得。

    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為?可是事實證明他錯了。

     入暮時分,許莊派來了十餘名高手,由許欽的妻子柳秋濤和笑彌勒柳文華兄妹率領,前來詢問經過。

    秋雷推得一幹二淨,他說許少莊主隻交代說先赴七柳灣等候,其餘一概不知。

     次日,飛龍秋雷一群人浩浩蕩蕩離開洛陽東行。

    但一出東關,便四散而隐。

     月梢,大洪山青泉山莊化為瓦礫場,死傷極慘,因為青雲客和獨角天魔恰好那天不在家,他兩人至終南找終南狂客尚未返回。

     出事那晚.青泉八醜聞風在破曉時分率領上次赴洛陽的大隊人馬返莊。

    而獨角天魔和青雲客不在返莊的人馬之中的事,外人不知其事。

     這是秋雷最失策的一事,事先他偵知獨角天魔派人到終南,卻沒料到獨角天魔師徒因終南有變,随後親自前往。

     而八醜一群人返莊時,沿途晝伏夜行,不露形迹。

    他還以為獨角天魔師徒仍在其中,當夜大舉夜襲,上了大當。

     八月初,接着是君山煙波樓大火,不僅君山秀士的宅院付之一炬,連湘山和湘山村也被波及,夜襲君山的人分乘十二艘大船侵入,人數不下五百之衆,每個人皆以巾蒙面,身份難辨。

     君山秀士的三艘怪舟,已被人于事發前在碼頭旁鑿沉。

    他總算了得,與潛龍隊的總領何騰蚊殺出重圍,竄入湖中逃得性命。

     與獨角天魔在德星亭約鬥的日子愈來愈近,但在七月梢和八月上旬這二十來天中,飛龍秋雷以快速絕倫的行動奔東逐北,象一陣狂飄,從河南橫掃至湖廣,掃清了那些不馴伏的黑白群雄,迫令那些觀望風色的人供其驅使,江湖大震,飛龍令所到處,群雄懾伏。

     大批快馬向四面八方奔馳,帶着繡有飛龍的飛龍令向各地江湖朋友示威,要求合作共尊飛龍令,抗命者大禍立至。

     許州南北驟車店在易于時改為中州騾車店,接着不久之後,在隔鄰又建了一座四梅镖局。

     以前,四海镖局隻走河南、南京、山西、湖廣,镖旗上隻繡了“四海”二字。

    從七月梢起,镖旗改了,改為三角形的繡飛龍旗,四海镖局四個字變小了,小得隻配繡在近杆的内邊上。

    所有的押镖車船,全都繪有飛龍圖案,镖旗所至,路人側目。

     而在各地一年來所建的行業店面,也紛紛在店面秘密繪上秋雷用來做标記的簡筆飛龍圖案。

     七柳灣大興土木是去年的事,到七月底方陸續竣工,大莊門宏麗壯觀,朱漆大匾額到了六個金字:七柳灣飛龍莊。

     莊主不在家,任何人皆不許入莊。

     七八兩月,是七柳灣的全盛時代。

    飛龍秋雷的名号,江湖朋友聞之變色。

     河南的少林弟子銷聲匿迹,暗地裡準備防變。

     期廣的武當外表沉靜,暗中調集各地名宿至武當聚會。

     七柳灣飛龍莊的人,遠不至于愚蠢得向這兩派急動腦筋,對兩派的門人子弟,還存有一兩分客氣。

    少林的神拳陳校是如何被殺的?沒聽說有人目擊其事。

    武當的霹雷火玄真下落不明,無人知道他的命運。

     總之,兩派的門人子弟衆多,管不勝管,假使死一個人也要勞動兩派的元老耆宿出面管事,那麼,兩派的山門豈非永無甯日?因此,在飛龍未公然向兩派叫陣之前,兩派的元老耆宿沒有理由出頭自讨沒趣。

    而飛龍在未有把握一舉摧毀兩派山門之前,也謹慎地避免表面化的沖突。

    雙方皆有所顧忌,近期間還不至于公開來幹,隻在暗中多加緊準備,暗流激蕩。

     七柳灣飛龍莊的各種江湖行業,在各地象雨後春筍般蓬勃而興,财源滾滾,羽翼已成。

     那些不屈服的人,處境愈來愈困難險惡。

    各地爪牙皆接到一份黑名單,設有不論晝夜經常待命的驿傳快馬傳遞消息,仿照當時的驿站建成的傳哨所,幾乎遍布每一角落。

     傳訊的人,隻須持有飛龍令,報出各站所的暗号,便可動用該地的快騎,消息往返傳遞十分靈活,一晝夜飛傳千裡不算奇事。

     黑名單的人物中,處境最險惡的九華羽士、毒王、李玉衡、離魂學、恨地無環和鐵手姜環、龍形劍、赤煞二兇、青雲客師徒等等,其中赫然有秋岚和虛雲上人,還有琬君姑娘。

     這些人中,除了指定活擒琬君之外,秋岚的消息務必傳至七柳灣,由莊主親自下手。

    當然,假使能活擒自然求之不得。

    黑名單上的名字,不寫秋岚卻是姓山的人。

     八月中旬,距中秋還有三天,秋雷率領着大群爪牙,浩浩蕩蕩回莊。

     他正式自稱飛龍莊主了,隻花了年餘時光,他大踏步向成名的大道邁進,成名之速,空前絕後。

     偵騎遍江湖,要擒殺李玉衡斬草除根;但李玉衡卻掩去本來面目,跟随着一批販柿子和黃明膠的湖廣行販,到達了許州。

     歐陽慧姑娘已換了男裝,變成一個黑小夥子,随着扮成走方郎中的毒王,仆仆風塵從湖廣向上行。

    同行的有恨地無環張瀾,他扮成一個滿臉虬髯,左頰有一條青綠色胎記的啞巴,替毒王挑着藥籃。

     九華羽士這個老狐狸神出鬼投,他先赴青泉山莊,去晚了,隻看到一座瓦礫場。

    接着再走一趟夷陵趕回洛陽,他要在許喬兩家打主意。

     他對秋雷派人搜殺他的事知之甚詳,把秋雷恨入骨随,他發誓要将秋雷送入墳墓,任何代價在所不借。

    秋雷目下羽翼剛豐,如果再晚三兩年,極有可能登上江湖盟主的寶座,那麼,他的處境豈不更為險惡? 他打聽出獨角天魔已和終南狂客離開了終南,想在洛陽将他們找到。

     許莊許家相當亂,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笑彌勒與乃姐在秋雷處問不出所以然,所以便立刻派人前往許州勸阻許欽,由笑彌勒帶了老太爺的手書前往七柳莊,痛責許欽輕舉妄動,令其克期返回。

     可是,飛龍莊主尚未返莊,莊中拒絕接見,笑彌勒隻好帶書返回洛陽。

    在抵步的同時,許欽的手書同時到達。

    書信措詞簡單,禀明老太爺,須持與金神一決之後,方可回家,并囑愛女可前來相助雲雲。

     老太爺中州一劍接書之後,疑雲大起,知子莫若父,他不信許欽活了一大把年紀,會做出這種糊塗事來。

    在與喬家一衆友好商讨之後,老太爺說出一番驚人的大道理,最後決定集聚兩家的親朋和早年的友好,組成空前浩大的百名高手陣容,前往七柳灣看個究竟。

    老太爺雖已封劍歸隐,但為了兒子的安全,他仍然出面,但僅不帶兵刃而已。

     他們還未成行,人數還未到齊。

    預定在近期啟程先赴登封.會合那兒的少林二十名長老。

    但消息已經傳至七柳灣,風風雨雨,謠言滿天飛。

     笑彌勒是唯一心中難受的人,他無法替秋雷掩瞞罪行,感到無法向秋岚交代,他準備到許州之後方将上次秋岚救喬家姐弟的事說出。

     近來,金神似乎在江湖消失了,沒有人能發現他這個曾經橫行天下近一甲子歲月的老江湖。

    由于君山煙波樓的毀滅,老兇魔算是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他轉入地下秘密活動,将所有的爪牙召至洞庭和三峽活動,搜集孫女金四娘所經過的每一段水陸路程。

    他不愧稱老江湖,不僅将金四娘和秋雷乘坐的客船找到,更在嶽陽找到水陸兩個為首的好漢,水怪桑九原和閃電手莫成,摸清了金四娘和秋雷早先在嶽陽的一舉一動。

    不止此也,躲在嶽陽附近養傷的青龍煞,居然被他找出來了。

     老兇魔大怒之下,率領大批爪牙和所有的人證上航,根據線索在新灘口發現了沉船,于八月中旬啟程北上許州。

     且表表秋岚。

    弟弟秋雷那一劍,傷透了他的心,令他痛苦得萬念俱灰。

    在随白夫人祖孫躲到龍門東山白香山墓附近暫住,當夜便在氣急交侵下一病纏綿。

     練武人要說百病不侵是不可靠的,隻不過比常人不同,不易被病魔所因而已。

    他躺下了,病得不輕,渾身如火,高燒中呓語連連,呼号掙紮,可把琬君姑娘累慘了。

    白夫人不會岐黃之術,普通練武人必須知道的跌打損傷藥方派不上用場,又不敢公然至龍門鎮請郎中,眼睜睜的看着秋岚往下拖。

     一拖使拖至八月出頭,總算在琬君的妥善照料下,病勢方開始鳴金息鼓退去,姑娘已消減不少。

    這期間,龍門喬家的事,始終未傳到他們耳中,他們似乎與世隔絕了。

     草屋中,隻有祖孫倆和一名仆婦,其他的人己打發回東海普陀,沒有人外出打聽消息,他們也不敢外出,怕引來金神更糟了。

     這天一早,秋岚開始行功練氣了。

    病,拖不垮他龍虎似的體格,拖垮他的是心病。

    病的後半期他逐漸消醒,琬君姑娘不僅用萬丈柔情感動他,也委婉地疏導他。

    她說得好:人,總會有沉迷盲目的時候,但先天潛藏杯内心深處的天性和手足親情,是不會永遠泯滅的。

     她認為秋雷的瘋狂,乃是一時的現象,他怎可因此而灰心?灰心又待如何?艱道毀了自己便罷了不成?他怎可不盡其在我,規勸乃弟回頭? 心病乃需心藥醫,在姑娘溫婉誠懇的解說下,他承新激起生的意志,病魔便隻好乖乖地退走了。

     二十餘天的相處,他已對人生油然興起另一種足以令他改變的愛情,往昔苦行憎似的漠視人世感覺,逐漸離開了他。

    琬君用溫婉、關切、嬌柔的女性特有兵刃,楔入他堅強、嶙峋的、苦行的純男性天地中;他也确是需要這種溫情。

    二十餘天來,白夫人祖孫倆所給予他的關懷和溫暖,比虛雲上人十餘年來所給予的還多,還充實。

     正如虛雲上人所說,他與佛無緣,不是佛門中人。

    他感到他需要一個家,需要一個象琬君一樣的女人做終身的伴侶。

     一個自小跟随佛門六子長大的人,定力雖培養得超人地深厚,但也容易着魔。

    苦修不易,出家人斬情滅性,如非受到慘痛的打擊,很難克制意馬心猿修至四大皆空之境。

     他雖也幼遭不幸,但當時的慘象并末目睹;加以虛雲上人已知他不是空門中人,不禁止他喝酒便是明證。

    十餘年艱苦卓絕的生涯,一旦處身在白夫人祖孫的慈愛化育環境中,他恢複了與生俱來的人性。

     愛情在他心中發芽、長大、開花。

     琬君姑娘一颦一笑,在他心中都變成了震撼的泉源。

     同樣地,琬君的心扉,早已為他悄然而開,愛情在他們之間發出了共鳴,與他們同在。

     練了半個時辰的寂滅術和璞玉歸真奇學,他到了屋外畝大的院子。

    東方剛現魚肚白,黎明前的陣黑已逝,晨風微凜,寒露沾衣。

    他仰天吸入一口氣,試意正心拉開馬步練崩雲三式。

    大病初愈,他感到手腳有點生硬。

     連演五次,他感到幽香入鼻,姑娘一襲白衣,俏生生地出現在身旁,纖手中端了一碗熱騰騰的參湯,盈盈淺笑,柔聲道:“岚哥,該歇息了,别忘了你是我的病人啊!未得允許,你怎麼跑出來走動了?” 秋岚收了勢,道:“憋了二十來天,髀肉發生,筋骨都生鏽了,再不活動活動便朽啦! 晨露傷人,琬妹,進去吧。

    ” 他接過碗,感激地說:“謝謝你,你比我還早哩!這些天來,琬妹,苦了你了。

    ” “唷!岚哥,别急了,這些天我伺候你,是有代價的。

    ”她笑,笑得很爽朗。

     “代價?什麼代價?”他惑然問,一面挽着她往裡走。

     “你好意思不将無定劍法教給我?可不能告訴奶奶啊。

    ” 他笑,一口喝掉參湯,說:“你作怪,不會磨着奶奶教麼?” “不!奶奶說,你高明,已獲劍法神髓……” “别聽奶奶擡我。

    ”他謙虛地答。

     “真的,奶奶說你擊敗了金神,心中末存傷人之念,不然金神準有好看。

    而奶奶卻幾乎傷在者兇魔的劍下。

    不管,你不教我,我給你沒完。

    ”她向他撤嬌,透着萬分的親熱。

     他點頭,笑道:“你錯了,不是奶奶劍術不行,而是内力差了一兩分。

    我有寂滅術相助,璞玉歸真奇功可練成至精至純而已。

    放心,我想,返回東海之後,我将寂滅術也一并教給你,略謝賢妹辛勞,怎樣?” “嘻!岚哥,一言為定,我高興死啦!哦!你可别笑我太過功利哪:” “愚兄怎敢?”兩人已在廳中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