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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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囊内。

    ” 秋岚手中的巨斧頹然失手墜地,以掌擊頭痛苦地叫:“天呀!如何是好,我……我如何是好呢?” “壯士,要解蠱藥易事,在十天半月中我可以……” “不行!”秋岚狂叫,突又抓起巨斧,沉聲道:“金姑娘,為了奪回你的大革囊,非親向飛雲觀主讨不可麼?” “東西他帶在身上,不找他不行,他不肯将革囊交回,要迫我教他用蠱。

    ” “金姑娘,請跟我走,我要找飛雲觀主決一死戰。

    ”秋岚叫,情緒激動,他被迫得走極端。

     “好,我跟你走。

    ”金四娘正色答。

     “恩公,在下願追随骥尾,向惡道索回血債。

    ”滿天花雨攘臂大叫。

     “不可!”秋岚叫,又向衆人叫道:“諸位請聽了,不可逞匹夫之勇,飛雲觀到了四大兇人中的獨角天魔,還有三兇之一的雷音尊者,在下這次破釜沉舟出面找他,存亡難料。

    你們如果找到出路,該互相幫助盡快逃出危境。

    走!我砍開石室門,替你們開路。

    ” 滿天花雨說:“恩公,石英共有三道之多,砍不開的,隻有向下找出路,别無他途。

    ” “好,往下走,跟找來,勞駕俞兄帶着玉虛子,在下既然救了他,自不能殺他,雖則他值得一殺。

    ” 囚房全部開放,共有十八名江湖人,上層有四名肉票。

    秋岚換了一根鴨卵粗的齊眉鐵棍,押着悟法帶路,一行二十四人由秋岚抑着悟法領先,衆人也在刑室抓了趁手的刀斧棍棒,向下走去了。

     甬道直通至觀後道院的秘室,悟法當然知道路徑,膽戰心驚的在前領路,腰帶被秋岚抓在手中,鐵棍擱在他的右肩上,想跑也絕不了。

     滿天花雨挾着玉虛子,走在秋岚的右後方。

    金四娘綽了一把劊子手用的鬼頭刀,走在秋岚的左後方,不時向滿天花雨挾着的玉虛子冷笑。

     滿天花雨之後,是重慶府的名宿恨地無環張瀾。

    他年屆花甲,人顯得瘦小而殷實,挽着一個二十來歲雙眼哭得紅腫的青年人,一面走一面低聲安慰臉無人色的小夥子,右手掂着一把巨斧,從容而行。

     這位根地無環來頭不小,在四川論真才實學,他穩坐第一把交椅,但極少與江湖人來往,名号反而不太響亮,他的師父是早年威鎮武林的長眉羅漢泰弘上人。

     到了南道底部,也就是秋岚脫險的地方。

    秋岚突然心中一動,站住向金四娘說:“不行,按方向估計,秘室在道院中心,裡面定然兇險水測,機關埋伏重重,咱們人多,怎麼能從裡面殺出呢?不如諸位先在地牢中等候,在下到上面石室試試。

    ” “石室隻有一座三重門。

    怎能……”金四娘反對。

     秋岚已打定主意,斷然地說:“惡道們既然發現在下陷身坑内,必定到石室察看,等他們開門之後,豈不省事?再說,石室之後便是山坡的密林地帶,脫身極易,總比進入道院中樞容易脫身些,在下甯可從石室碰機緣。

    ” 金四娘略一思索,點頭道:“好,從石室脫身安全得多,我也願意冒一次險。

    ” 秋岚立即轉頭,分派滿天花雨和恨地無環斷後,把守住甬道,其他的人仍回到地牢等候消息去。

    他和金四娘升上石室,在門旁候機。

     天機回到門旁,伸手入懷掏鎖鑰,一面說:“莫不是剛才的大震把他們吓死了?每個人值三千兩銀子,吓死了豈不白費功夫?我得去看看。

    ” 鐵葉門拉開了,木門也推入石牆的夾縫中。

    天機隔着鐵栅門。

    向裡大叫道:“肉票們,你們怎麼啦?” 秋岚躲在左面走道上,金四娘在右面。

    通風孔外兩個老道的對話,秋岚聽了個字字入耳,他用抖切虛弱的沙嘎口音凄慘地叫:“水……水……水……我渴死……死……了……” 金四娘也低低的長歎,顫抖的歎息聲象是垂死者的最後呻吟。

     天機冷笑一聲,将鎖匙神入鎖孔内,一面喃喃地說:“這幾個該死的家夥,看來真吓慘了。

    ” “師弟,别理他們。

    ”天極阻止天機開門。

     “怎麼了?”天機惑然問。

     “我看不大對。

    ” “有何不對?” “你可聽到下面秘牢那些死囚經常不絕的咒罵聲麼?沒有,寂靜的可怕哩!我看,還是由下面地道氣窗看看那些死囚的動靜比較穩當些。

    ” 天機點點頭說:“也好,咱們馬上去察看。

    ” 說完,他重新将鎖扣上,扣鎖聲沉重。

     秋岚大急,暗叫道:“師父,徒兒要開殺戒了,事非得已,請諒徒兒。

    ” 他将已取在手中的兩盞長明鐵燈盞抓實,突然閃出,喝聲“打!”燈盞脫手而飛,快得令人肉眼難辨,分射兩名老道。

     鐵栅門的鐵條粗如雞卵,每根相距約有八寸,燈盞的圓徑隻有四寸,深不足三寸。

    閃出現身後雙方相距不足五尺,快得令金四娘這位了不起的高手也末看清,兩老道自不必說,燈盞穿栅而過,兩老道眼中隻有看到人影一閃,卻未能從幽暗的燈光中發現飛來的燈盞,不偏不倚,打入兩人的胸腔中,隻“嗯”了一聲,向後跌出丈外,“砰叭”兩聲暴響,跌在門外的翻闆上,翻闆一翻,跌落坑底去了。

     秋岚跪倒在室中,合掌閉目低叫:“我佛慈悲。

    我佛慈悲!弟子是不得已……” 金四娘飛縱而出,低叫道:“糟了!惡道跌進陷坑去了,鎖匙還在他們的身上。

    你又不是佛門弟子,窮羅嗦什麼?快想法子出去好麼?” 秋岚拾回鐵棍,躍起向金四娘說:“金姑娘,招呼他們上來。

    ” 他走近鐵栅,試了試力。

    鐵栅中間加了兩道橫栅,上下共扣了兩道鎖練扣,不易弄開。

     他将鐵棍伸入栅中,搭上了鎖鍊,功行雙臂,全力一扳。

     人群急奔而至,恨地無環搶近,接住鐵棍一聲沉喝,兩人同時用勁,鎖鍊吱嘎嘎一陣怪響,突然繃斷。

     鐵栅門拉開了,秋岚叫:“陷坑寬一丈,必須躍過。

    ” 蓦地,警鐘大鳴,道院後面的警哨發現石室有變,發鐘聲告警了。

     過了陷坑,秋岚叫道:“諸位速由後山脫險,快走!金姑娘,咱們去找飛雲觀主,怎樣?” 金四娘搖搖頭說:“你自己去吧,獨角天魔我惹不起。

    這樣吧,我在後山林中等你,如果你能取回我的革囊,我答應給你天地間無蠱不解的奇藥。

    如果你不幸失手,對不起,恕我不能陪你了,我得趕在一百天之内找解藥救自己的命。

    ” 秋岚急急地說:“好,一言為定,千萬等我。

    我答應在三天之内,替你找到解藥。

    本來我可以現在給你的,但目前解藥在身邊。

    ” 金四娘大喜,問:“你有解藥?” “不錯,毒王送給我三瓶解毒藥,可解各色奇毒。

    ” 金四娘喜悅地說:“我先謝謝你,本來我也準備去找毒王的,但我與他仇恨難消,他可能不會送我解藥哩!我走了!呆會兒不見不散,祝你成功,再見。

    ” 觀中火把通明,二十餘名老道已傾巢而出。

     客院中,閃電似的奔出獨角天魔一群高手,正以流光逸電的身法掠來。

     秋岚向後一指,向衆人叫:“還不快走?四位難友也請你們帶走。

    ” 滿天花雨不走,狂笑道:“恩公不必催促,俞湘要與雜毛們拼骨,與恩公押押陣搖旗呐喊總可以!哈哈!” 恨地無環将挽住的青年人交與一個豹頭環眼大漢說:“東方賢侄,速帶商公子返回重慶,這兩天鐵手姜賢侄和鬼眼瘦猿戎老弟,與離魂掌關老哥師徒倆,定已到府城找我。

    你告訴他們,如果找活着,我會替關老哥盡力,傳授他的徒弟李玉衡大力金剛掌奇學。

    如果我死了,請他另找高明,走吧!快!” 他所說的李玉衡,正是許州鷹爪李豪的孤子。

     衆人匆匆向山林中逃命,隻留下恨地無環和滿天花雨。

    他倆人夠義氣,明知獨角天魔可怕,仍然留下來和秋岚同患難共生死。

    玉虛子改由他人帶走,不住呻吟鬼叫。

     秋岚自不能勉強他們走,向客院側方的空地一指。

    說:“咱們到寬敞的地方,和他們決一生死。

    ” 滿天花雨卻說:“恩公,咱們何不引他們到大殿前的廣場決一死戰?” 恨地無環接着大斧,從容地說:“咱們從左繞出,毀他們的房舍先激怒他們,才能将他們引來,勉得他們去追那些難友。

    ” 秋岚喝聲:“走”!三人便向左繞殿而出,在轉角處鐵棍一揮,“擋”一聲暴響,殿角的外院牆震倒了兩丈左右,在轟然大震聲中,向前急掠。

     恨地無環大斧一揮,一座涼亭轟然倒塌。

     後面五六丈,獨角天魔領先飛趕。

    三丈後的飛雲觀主怒叫如雷,一面追一面大吼:“何方鼠輩如此可惡?給我站住。

    ” 龍形劍與綠鳳比飛雲觀主快些,但卻比不上獨角天魔。

     雷音尊者與飛雲觀主并駕齊驅,但他的方便鏟太過沉重,事實上并不輸于龍形劍。

    互相比較優劣立判,姜是老的辣,獨角天魔果然名不虛傳,遙遙領先。

     秋岚發覺恨地無環和滿天花雨腳下太慢,知道他兩人原氣末複,如果想逃走,決難逃出老兇魔的手下,便叫道:“兩位先走,在下斷後。

    ” 快轉出觀前,獨角天魔到了。

    秋岚知道不阻擋一下是不行的,猛池回頭大喝道:“老兇魔,慢來!” 獨角天魔一聲不吭,他小看了秋岚,山藤杖也不用,左手疾伸,五指箕張,劈面便抓。

     秋岚本有點心怯,被老兇魔的威名所震攝,但這時已别無抉擇,他必須面對現實,無論如何得向飛雲觀主讨革囊,勢必和獨角天魔較量。

    因此、無形中他已抱定硬拼的決心,雄心萬丈,事到臨頭,怯念抛到九霄雲外去了,他必須冷靜的應付即将到來的萬千兇險。

     他不敢冒然進招,足尖一點,疾退八尺。

     獨角天魔如影附形跟到,左手原式不變,仍然劈面伸來,五指如鈎,裂肌潛勁已然着體。

     秋岚心中暗懔,身形向右略閃,虎軀下挫,來一記“狂風掃落葉”,不但避過一爪,更搶攻老兇魔的下盤。

     獨角天魔冷哼一聲。

    突然提起一腳,硬向掃來的鐵棍踏下,滿不在乎。

     “哈哈!”秋岚一聲狂笑,半途撤招向後急掠。

     獨角天魔一聲怪叫,緊锲不舍飛趕,一面怪叫道:“不接招你就走得了?留下命來。

    ” 秋岚早有打算,他要激怒老兇魔,明示怯弱,令老兇魔估錯他的實力,方能抓住機會行雷霆一擊。

     在怪叫聲中,已到了觀前廣場。

     恨地無環和滿天花雨站住了下山小徑的方向,兩人左右一分。

     秋岚到了,身後獨角天魔已接近至八尺之内。

    他大旋身鐵棍狂掃,沉喝近:“接我一棍。

    ” “拿來!”獨角天魔叫,狂傲的伸手接棍。

     這瞬間,小徑中一個高大的照影,幽靈似的進入了松林,捷逾電閃地向觀前掠來。

     觀門大開,火光大明。

     龍形劍與綠鳳到了,飛雲觀主和雷音尊者也到了。

     恨地無環和滿天花雨挺刀斧左右迎上,毫無畏懼。

     但龍形劍和綠鳳并未加入,左右一分。

    飛雲觀主和雷音尊者也左右急飄,駐足而觀。

    他們都是江湖中自命不凡的人,不屑倚多為勝,在一代兇魔之前,也不許他們有插手的機會,所以皆在外圍看兩人惡鬥。

     秋岚見老兇魔竟敢狂傲的伸手抓棍,心中不悅,力貫棍身,不變招卻加了十成勁。

     “噗!”棍、爪在電光石火似的刹那間接觸。

     人影乍分,罡風大作。

    獨角天魔沒抓住鐵棍,被震得左飄丈外,一聲怒嘯,須發無風自搖,怪眼連翻,山藤杖一振重行撲上。

     秋岚退了三步,鐵棍粗如雞卵,這時前半段竟然被震得微向側彎,老兇魔的爪力是駭人聽聞的。

     雙方皆無名火起,立即各展絕學,鐵棍如鬧海狂龍,山藤杖似出柙猛虎,接上了。

     罡風暴起,勁氣直迫丈外,地下塵土飛揚,走石飛沙,在三丈外旁觀的人紛紛後撤,立腳不中,四周六名高手臉色全變了。

    十餘名高舉火把奔近的老道,火把的火焰被罡風迫得呼呼跳躍,趕忙向外退。

     “打!”獨角天魔怒吼如雷,杖化重重杖山。

    點打挑掃劈如同狂風暴雨,全是硬拼的進手狠招。

     秋岚也不甘示弱,棍影如飛瀑怒潮,硬接硬搶狂野萬分,進退如電銳不可當,完全是剛猛的狠着。

     好一場武林罕見的龍争虎鬥,這是力與力的考驗,在人影飄搖風塵滾滾中,響起一連串棍仗相擊相錯的刺耳暴響,罡風嘶嘯聲令人頭皮發緊,令外圍觀戰的大名高手心已提至門腔,手心冒汗,連大氣也不敢喘。

     三照面四盤旋,蓦地響起獨角天魔一聲令人心血下沉的厲吼,接着“拍”一聲暴響,兩人雙手持棍杖、這時突然在中間頂住了,四條鐵臂撐實,下身逐漸相貼。

     “開!”獨角天魔又叫吼。

     但開不了,兩人腳下急動,地下的土石不住翻動,誰也無法迫進,力道相當。

     獨角天魔額上見汗,怪眼中似要冒出火來。

     秋岚鬓旁汗往下滴,頰旁的肌肉在抽動。

     生死關頭到了,兩人要用下盤行雷霆一擊啦! 獨角天魔知道遇上了令他難以相信的硬對頭,心頭湧上無窮殺機,蓦地手向上猛推、一托之下,雙手松開了山藤杖,身形下攤,大手下沉向下一分,防備秋岚腿攻,立即搶入。

     山藤杖倒飛六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