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心仍舊戰栗(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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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觀察世界的角度如此不同,都可以成為兇手的語言。

    我也被迫看到,世界各處各國的所有語言都可以成為兇手的語言。

    我親身經曆了,這種事一旦開了頭,其進展會多麼神速。

     彼此熟悉的人們在談話時也會談到德國的排外主義。

    他們會說:在别的國家也存在排外主義。

    是的,但我們生活在德國這裡。

    還沒有一個這裡的德國人對我說過:我不是這樣的人,而且你也認識很多别的不排外的人。

     令我惱火的是:他們,那些本身行為無可指摘的人,顧左右而言他地提什麼别的國家。

    他們如此不理直氣壯,作為德國人不敢挺身而出。

    這也讓我想起那行詩:我們的心仍舊戰栗。

     會這樣嗎? 鼠藥味道如何? “我的梯子丢了,那梯子在園子裡用正好,現在它丢了。

    讓人偷走了,就是這麼回事。

    ”那個上了歲數的女人說,“他們什麼都偷,自從他們來到這兒以後,人們就不能有什麼好東西了。

    ”她指的是申請避難的人。

     以這種方式罵人在村裡是再正常不過的,人們根本不需要說出“尋求避難者”或“外國人”這類字眼。

    這女人等待着别人附和她。

     那位陪着我走到村邊的六十來歲的男人看到那位女人看見了他,就默默地點了點頭,他和她一樣住在下面村子裡,他正要陪我去山坡上的果園。

    他們以前聊過天,她認識他,也知道他在這個問題上的觀點。

    現在他不能說出自己的觀點,這讓他很難受。

    因為我站在他的身邊,他知道我會憤怒地反駁的。

    他選擇沉默,因為他不願讓當地人看出自己的熟人持不同意見。

    這自然也是為了掩蓋一個事實:站在他身邊的人是個外國人。

     幾個星期前他試圖讓我明白,我作為在羅馬尼亞生活過的德國人與外國人是有區别的。

    這次嘗試之後他就知道了,我對他這種區别對待和他那别有用心的僞善不買賬。

     他彎腰去拿蘋果,那女人不滿地繼續往前走去。

    那女人走遠了之後,他對所發生的事仍舊不進行任何評論。

    他裝成好像根本沒有遇到那女人似的。

     一個小時以後我走在他身旁,在“回家的路上”再次路過那個村子。

    那村子與西德上千個别的村子看上去沒有什麼兩樣:到處收拾得井井有條,就好像天上既沒刮過風、也沒下過雨、沒有一次霜凍或是酷暑損害過房屋的顔色似的。

    就好像時間僅僅在人們的臉上留下了痕迹,而對房屋卻高擡貴手了。

    與貧窮國家相比,這裡的人也老得晚,而且老的方式也不同。

    我能夠想象,誰住在有桁架房屋、觀賞性灌木叢和晚秋植物的街上,是不願意聽貧窮這個詞的。

    上了年紀的人知道,戰後他們貧窮,人口也銳減了一半。

    因為他們知道,是希特勒挑起這場戰争的。

     他們打輸了這場戰争,失去了房屋和家園,他們的民歌和習俗也被用來為這場戰争服務。

    所以他們沒有權利抱怨。

    在希特勒以他們的名義蹂躏過的世界各地,人們視他們為怪物。

    他們拼命做苦工,為了逃避這滿目瘡痍的一切。

     年輕人知道,對他們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在貧窮國家永遠是許多人的夢想和極少數人的奢侈。

    僅僅是看見窮人的貧窮,這個村裡的居民都會感到恐懼。

    無論老少都很誇張,想象出來的恐懼轉變成仇恨。

    他們認為貧窮是有失身份的,特别是陌生人的貧窮不可理喻。

    他們脫離了貧窮,貧窮的是陌生人。

    他們太高貴,甚至不屑看到陌生人的貧窮。

    這完全是優越感思想在作祟。

    隻有當他們出于仇恨想在貧困面前保衛自己的村子時,他們才覺得有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