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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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平急得直跳腳。

     “電話裡不便說。

    ” “試驗站青年班有誰去場部?” “計鎮華。

    ” “就他一個?” “别問了。

    動身吧。

    把行李扛上。

    這段時間你回不了十二隊了。

    ”秦嘉說道。

    謝平到場部,天麻麻黑。

     情況是這樣的:上海要來慰問團,場部組班子籌備接待工作。

    此事由政治處牽頭,籌備領導小組組長是政治處主任。

    陳助理員是領導小組副組長兼接待辦公室主任。

    這些,大家都沒意見。

    問題出在接待辦公室副主任的人選上。

    陳助理員宣布的是郎亞娟。

    大夥炸鍋了。

    大家覺得這副主任怎麼也得從謝平和秦嘉兩人裡出。

    郎亞娟是擡花能手,不簡單。

    這一點,大家佩服。

    但這次是接待上海親人。

    要能代表全場四千七百九十五個上海青年,去反映大家的意見、心願。

    郎亞娟一到農場就不理大夥,隻顧自己過“三關”。

    “你們要提拔她當什麼官,我們不管。

    也管不着。

    可是要由她代表我們接待上海來的親人,那我們就得提幾毛錢意見了。

    ‘”大夥嚷嚷。

    準備找政委。

    攢足了勁兒,隻等謝平回來表态。

    還有件事:辦公室下設了三個組。

     一組管材料。

    二組管宣傳。

    三組管總務。

    一組組長由郎亞娟兼。

    二組組長秦嘉。

    最微妙的是三組的人事安排。

    組長計鎮華,副組長謝平。

    “這不是明擺的在難為人!”計鎮華叫道。

     臨時奉調來場部的青年一律住禮堂後台左右兩側的化妝間。

    水泥地上鋪麥草。

    秦嘉、計鎮華在路口接着謝平,沒讓他到機關去,直接把他帶進禮堂。

    大約近三十個夥伴在禮堂裡等着他。

     禮堂裡空空洞洞,回音很響,光線也很暗。

    舞台上尤其暗。

    空氣裡飄浮着過多的塵粒,讓人感到幹嗆。

     謝平在路上悄悄問過秦嘉:“你什麼态度?大家不是也想推舉你當副主任嗎!” ‘都在等你回來拿大主意。

    别往我這頭推。

    “秦嘉隻管朝前走,不肯多說。

    鼻尖凍得鐵青。

     上了舞台,氣氛也還是有點沉悶。

    秦嘉到那幾個女生中間坐去了。

    鎮華到側幕條裡揀來兩塊紅磚,扔給謝平一塊。

    兩人墊着它,盤腿在台口臉沖着大夥坐了下來。

    謝平笑道:“就等着我回來,到政委跟着,跟郎亞娟去争那個副主任?” 有幾個人說:“隻要你表個态,政委,我們自會去找。

    ” 謝平沉吟了一會兒,說:“我想不出這個‘副主任’究竟有多麼重要…·” “你說的!”又有幾個人七高八低地喊道,“她當了那個副主任,她就可以按她的意思向慰問團彙報了。

    ” “我過去一點不曉得彙報的厲害。

    呵,現在才曉得,你可不能小看了它……現在我一看見有人朝隊部跑,心就怦怦跳……”有個女生在黑暗中悄悄跟誰說道。

     “我說點反對意見。

    不過,你們别說我是得了那個操蛋的組長的烏紗帽,才說這個反對意見的。

    操!組長算個鳥!”鎮華紅紅臉說道。

    滿嘴“葷腥”。

     “嗨,組長沒大小,氣死光棍佬!”有人笑谑道。

     “計鎮華,你嘴裡放幹淨些。

    這裡不光你們這些臭光頭呢!”秦嘉惱惱地說道, “不學老職工好的,盡學這些!沒出息!” 男生們全笑了。

     “好,改正。

    不說‘操’了……”鎮華臉又紅紅。

    男生們大笑起來。

    女生也笑了。

     “别笑别笑。

    開會呢!”鎮華嚴肅了。

    “我看還是别去争那個副主任,一,争是争不來的,争也白争。

    二,争副主任,顯得我們這一幫官瘾多大,讓領導對謝平印象更差。

    三,彙報怕啥?她彙報她的,我們彙報我們的。

    我不相信慰問團隻聽她 一個,不聽咱四千。

    ” 謝平聽了真是喜出望外:“鎮華,你口才還真行!我看應該讓你去當這個副主任。

    操!” “謝平,你也不三不四!今天你們怎麼了?是不是都要拿草紙來擦擦你們的嘴?”秦嘉來真格的了。

     大夥又笑了。

    但笑聲有控制得多了。

     ‘我補充鎮華一點……“秦嘉把短發掖到耳廓後邊,一本正經地說,”我們還要正确對待郎亞娟。

    她有那麼壞嗎?我們不要太主觀,太形而上學。

    一個半月,天天拾一百斤棉花。

    我做不到,在座諸位仁兄,你們怎麼樣?不服氣去試試。

    這兒是農場,誰活兒幹得好,理應受尊重。

    我們得有這個觀念。

    我們跟她計較什麼?我們得支持她工作。

    說一千道一萬,她總還是我們中的一個嘛。

    我們都是自覺自願到這兒來的……“ “郎亞娟是謝平動員來的……”不知誰,故意補了這一句,又引起一番哄堂大笑。

     “二毛!”謝平聽出是他一個街道裡的一個青年,便厲聲呵斥。

     “争嗎不要去争,意見嗎還是要去提兩毛錢的!”一個青年浪聲浪氣地冒一句。

     “我看這個建議可以考慮。

    ”秦嘉馬上表示附議,并伸直細長的脖梗,用很明亮的眼神光來回掃視大夥,征詢。

     沒人反對。

     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