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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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三隻四隻,還要成立啥機耕隊?“這你就别細問了。

    我也沒工夫跟你細說。

    ”老爺子說道。

    背景情況是:因為要搞承包,總場機關先從師裡得到風聲,陳滿昌馬上通知幹部股查一查,還有多少積壓的提升報告,叫他們馬上送黨委讨論,還要幹部股通知各分場,盡快再讓一批多年來“勤勤懇懇”、确實在領導周圍起了“橋梁帶頭作用”的骨幹分子填表提幹。

    “這些同志多年來為組織做了大量工作。

    我們得對他們負責,不能讓他們也像一般農工那樣去靠承包來養家糊口。

    該提的趕快提。

    這次面可以寬一點,口子可以開得大一點。

    ”陳滿昌掐算,政委再往下幹,多不過三年。

    去年,政委已經把袁副校長和兒子的戶口轉回京郊去了。

    已經為自己的離休找退步了。

    他必須把他的人搶先提上來。

    在這個節骨眼上,提誰,誰都會一輩子念他的好。

    想到在政委走後,自己完全有可能接管羊馬河,陳滿昌就覺得更要抓緊把這件事辦妥了。

    他甚至親自給各分場打電話,要他們“把提幹的口子放寬點,再放寬點”! 老爺子得訊後也很高興。

    他馬上想到那十幾個當年跟随他一起留在紮紮木台高包這邊廂的轉業戰士。

    他不僅要求配齊分場領導班子,還讓淡見三報了個方案:要求像其他分場那樣,在分場和班組之間,也設一級生産隊。

    搞一個“機耕隊”,種草種料,搞一個“畜牧隊”,還營老本行放牧。

    這樣至少可以增加四個脫産于部的名額。

    方案報上去,石破天驚頭一回:總場照準!淡見三問:“這四個新争來的名額裡,提誰?”老爺子頭一個就想到了于書田。

    在這個關鍵時刻,老爺子還是捐棄了前嫌,沒忘這個老兵。

    而且還要任命他個正職。

    (老爺子後來得知,于書田待趙長泰的幾個孩子特别好。

    這也使他消了不少氣。

    ) “是給渭貞當開車的小夥計,還是到我這兒當機耕隊長?”老爺子問道。

     “你讓我考慮考慮……”于書田喘了口氣,答道。

    他倆的關系今天到這一步,老爺子還能待他這樣,這是他萬萬想不到,也是根本不敢想的。

    他心裡一熱,暗自叫道:分場長啊分場長,你到底是我的老首長啊!但老實巴交的他,總覺得這頂“隊長”帽子得來太容易了。

    上南山揀蘑菇,還得彎彎腰。

    他這頂“帽子”可是連腰都沒彎一哈,就到手了。

    它來得正嗎?他懷疑…… ‘稱他娘的真是個榆木疙瘩。

    快吱聲呀!“先來開會的班組長們,哄他。

     “我再考慮考慮……”他喃喃道。

     “咋恁難?老娘們上産床生娃娃呢?”老爺子挖苦道。

     “要回去請示渭貞娘子吧!”有人椰榆道。

     “商理商量也沒啥嘛。

    ”他臉紅起,為自己辯解。

     “那麼,我今天,到了是宣布你還是不宣布你!”老爺子不耐煩了。

    他張開胳膊,由着桂榮在給他穿鋼甲背心。

    桂榮一夜沒睡好,眼泡虛腫。

     “那就……先别宣布我了吧。

    ”于書田格棱棱,巴巴吃吃,憋出這麼一句。

     在場的人都一怔。

    真有你于書田這号傻鳥!老爺子也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了,推開桂榮,直走到于書田面前,問:“你再說一遍。

    ” 于書田倒吸口涼氣:“還是先别宣布我吧。

    ” “你于書田……真有一手!”老爺子咬着牙,憋半天,冒出這一句。

    “開會。

    人咋沒到齊?叫你們去集合人,人都死絕了?”老爺子顯然把對于書田的不滿、溫惱,都撒到徐到裡、淡見三頭上來了。

    徐到裡剛去分場各角落裡催了一圈。

    但窗戶外頭,稀稀落落依然隻到了不足三分之一的人。

     徐到裡不無為難地看看于書田,吞吞吐吐半天,終于說道:‘書田,你跟見三一塊兒去看看吧。

    有不少人都在你家裡呢……“ “我家?”于書田一怔。

     “好像也在開會呢……” “于書田,你也找人開會呢?”老爺子一下光火了,‘你也跟我太過不去了。

    你要找人開會,什麼時間不成,非得在這根節兒上跟我唱對台?“ “我沒……”于書田急白了臉。

    他離開家時,他那兩大間地窩子裡還根本沒旁人。

    他也沒約過誰。

    他于書田幹嗎要找人開會。

    他算老幾? “到底咋回子事?”老爺子厲聲問道。

     這時心裡尤其焦躁的還有一個人,便是淡見三。

    剛才聽徐到裡讓于書田跟他一起去于書田家裡去看看,他就意識到那一夥人中間,肯定有齊景芳。

    徐到裡隻是照顧他的面子,才這麼點而不破地提了半句。

    老爺子已經讓他往外“趕”齊景芳,趕了幾次了。

    老爺子親自找她也談過。

    叫她别和那些新生員女人攪和在一起。

    國營農場到底咋弄,恐怕誰也還說不下個準頭呢!别趕時髦!齊景芳嘴頭上答應走,可就是不走。

    連土産門市部經理捎信來催她走,她也不走。

    她覺得她肩上擔着那十幾個女人的“身家性命”。

    貨棧辦砸鍋了,還不起惜李裕和銀行的那萬把塊錢,她還真得找十幾條繩子來供她們上吊呢!想想,心裡也發虛。

    這幾天,她吃不好、睡不好。

    還得在渭貞和那些女人們面前充好佬。

    她倒是想得到老爺子的支持。

    想:老爺子過去待她不錯,興許還能扶助她。

    所以,即便發覺,老爺子的态度也已冷淡下來,她還是強作不知,常在大房子裡去搭讪。

    她希望能幫這些娘們一把,平安地過了這一關。

    淡見三那天,把她“诳”到辦公室,一方面,自然是想跟她親熱一回,給那些老挖苦他的老夥計們看看;另一方面,也是想勸她趁早回場部算了,别再在這達給他惹事添亂。

    那天,他差不多把她的内衣都扯爛了,她緊緊地捂着自己的胸部,忿恨得都快上不來氣,一口緊似一口地對淡見三說:“好你個淡見三……你……你要我把你當個畜生……當那個最早欺侮過我的那個姓黃的混蛋……那你今天就來橫的!你以後就給我滾遠點!别想再碰我。

    婊子養的才跟你去登記!你……你……你聽到沒有!你起開!。

    ”淡見三洩了氣,到了還是松開了她,惱怒地把幾乎已經精赤着身子的齊景芳撂在辦公室裡,在窗外那些老夥計的起哄聲中,忿忿地走了……他真擔心她這會兒,也在于書田家裡…… 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