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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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熱氣,逼問她,“說吧,還有什麼瞞着我……說吧……說呀……” 她害怕。

    她驚慌。

    她羞愧。

    她掙紮。

    她怨恨。

    到這時,她還不知道最終竟會出那份丢人的事。

    姐姐沒跟她說到這一步啊!她不懂。

    真不懂… 看見謝平和秦嘉一起走進值班室,齊景芳知道秦嘉已經把這件事告訴謝平了,心裡便轟地一炸。

    她一句話沒說,就帶他們出了值班室。

    她不知道該把他們往哪兒帶,可又不能傻呆在院子裡。

    她向前走去。

    她聽見謝平喘得粗重。

    她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把他倆帶到西小院來的。

    為什麼還要到這該死的院子裡來。

    直到謝平一把奪過她手裡的鑰匙,繃着臉喊道:‘你還忘不了這房間!“她才發覺她又站在黃之源常住的那個套間台階上。

    她像被烙鐵燙了似的,忙縮回手,倒退兩步,差一點從台階上摔下來。

    秦嘉趕緊攙住她,瞪謝平一眼。

    齊景芳偎到秦嘉懷裡哭。

    謝平拿齊景芳的鑰匙串,另去開了個房間。

    進了屋,齊景芳不肯坐,也不肯離開秦嘉把背對着謝平,哭個不止。

    秦嘉紅着眼圈,隻好對謝平說:”你先走吧。

    忙你的去……“到晚飯邊,秦嘉來了。

    謝平忙頂上小辦公室門,急問道:“齊景芳呢?” “讓協理員叫去了、”秦嘉答道。

    長時間的心神緊張,使她顯得疲乏、困頓。

     “協理員?你報告他了?” “跟小齊一屋的那兩個小丫頭,早看出苗頭了,報告了協理員。

    ” “她們懂那些事?” “小金懂。

    又看到小齊這些日子半夜裡老偷着哭。

    上午翻她床鋪頭,翻出好幾包安眠藥,吓壞了。

    先跑我那兒,又報告了協理員。

    ” 謝平忍了半天,結結巴巴地從牙齒縫裡擠出幾個字來:“确實是……黃之源那雜種幹的?” 秦嘉向窗戶擰過頭去,半晌才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他們看見齊景芳從協理員辦公室走出來,靠在廊柱上歇了一會兒。

    協理員叫小金把她送回宿舍。

    後來政法股的人找齊景芳談過兩次。

    帶她到衛生隊做了婦科檢查。

    取了證。

    政法股的人還找了些别的人,了解齊景芳和黃之源的關系。

    據說還打聽了她和謝平的關系。

    最後找謝平談。

    謝平火了:“我和齊景芳有什麼關系?你們說我們是什麼關系?!”政法股的人說:“我們隻是想了解一下。

    沒其他意思。

    ”謝平說:“你們幹嗎不去找雞場的老漢了解他和小齊的關系?!”他什麼也沒跟他們說。

    他确實也沒得可說的。

    他甚至懊惱自己竟然什麼也沒得可說的。

    他明明看出黃之源親近齊景芳。

    他“嫉妒”過黃之源。

    但他沒提醒她。

    他反而生氣了,有一段時間也躲着齊景芳……甚至瞧不起她…… 政法股的人在談話時,跟所有有關人員都交代過,不要向外傳這件事。

    但沒過兩天,場部幾乎沒一個人不知道“小得子”齊景芳讓人把肚子搞大了。

    園林隊的一些老婆娘去南菜窖翻菜,扛着擡把,拿着菜刀,遊遊逛逛,三五成群,還特地彎到招待所來認認這個“上海丫頭”中最俊俏的姑娘。

     衛生隊給齊景芳做了刮宮手術後的第二天,黃之源來了。

    他去福海縣林業局辦了事,回林場,路過羊馬河,順便看看在這兒施工的林場工人,也看看小得子。

    他還不知道小得子懷孕了,更不知道事兒發了。

    那天,于完那事,他看見齊景芳隻是痛哭,便有些作慌。

    想安慰她兩句。

    齊景芳推開他,掩上衣襟,跑了。

    第二天清早,他在水房邊等過她,又去宿舍找過她,想做些解釋。

    但都沒找見她。

    後來他給她寫過兩封信,寄過一回錢。

    托人又給她捎來一大包白木耳。

    但都沒得到小得子的回音。

    他的心安不下來。

    他無論如何要跟她徹徹底底談一次,解釋一次,取得她充分的理解……如果還能取得諒解,那當然更理想。

     場機關的人得知黃之源來了。

    一下午沒幹正事,都聚在窗戶前,伸長了脖子,等好戲看。

    他們看到政法股股長親自去招待所了。

    又看到邢副場長去了一趟。

    跟着,政法股股長在政委和場長家各待了相當長一段時間。

    在這段時間裡,黃之源一直在自己屋裡待着,連晚飯也沒出來吃。

    接着就傳出消息,場部要修理連等天黑透後,把正在大修的那輛吉普車開出來,連夜送黃之源回林場。

     這時,謝平屋裡聚着不少上海青年。

    包括從修理連來報信兒的兩個小子。

    他們商量着,不能輕易放過黃之源,要派人找主任、找政法股長去問問此事。

     有人敲門。

    剝啄剝啄。

     計鎮華拽開門一看,竟是齊景芳。

    她真瘦了,臉上瘦剩一對深的眼窩和一點青白青白的鼻尖。

    沒穿大衣,隻裹着一條鐵鏽紅的加長圍巾。

    從後腦勺上包下來,捂去半邊臉、半張嘴,在胸前交叉起,再用白生生的手索索地鈍住。

    在門框邊瑟瑟地哆嗦。

    秦嘉忙摟過她到火牆跟前。

    她默默地站了一會兒,臉色慢慢地漲紅了。

    大家覺得她要哭的,卻沒哭。

    她低下頭,吭吭巴巴說了這麼一句:“我……要跟謝平說個事兒……”大家奇怪透了。

    她這會兒來找謝平幹嗎?謝平一下子臉也烘烘地燒熱起來。

     待大夥走後,謝平給她端了個凳子。

    她沒坐,也沒轉過身來。

     “求你……别去管我的事……”她低聲地說道。

     “為什麼?”謝平控制住自己,問。

     “你别管!求求你……” “為什麼!” 齊景芳渾身痙攣着,猛地擰過身來,叫道:“我不是你們上海丫頭。

    你們别管我……”說着,兩顆冰涼冰涼的淚珠像凍住了的一般,淌到顴骨上,便凝住了。

    滿場部的人都知道她是主動跟黃之源好的。

    她說不清。

    她怕事兒鬧大,怕人追問。

    政法股的人又向她追問過她跟謝平的關系。

    她更不希望把謝平再牽連進來……她已經對不住他了…… 謝平當然不了解這一切,更不理解她這時的“古怪”和“倔強” “好。

    我不管。

    ”謝平忍下一口氣,指着窗台上一包東西說,“那是接待辦公室幾個夥伴給你弄來的一點紅糖和雞蛋……” 齊景芳青白的臉立時紅了。

    她沒拿。

    待齊景芳走後,謝平馬上去找秦嘉、計鎮華他們。

    他們此時已經找過協理員了。

    協理員說:這件事,齊景芳自己要負一部分責任。

    母狗不撅腚,公狗也難爬嘛!黃之源是得教育。

    但得考慮兩個兄弟單位的關系。

    這兒還有他們的施工隊。

    一批計劃外的木材還得由林場提供。

    這關系到總場明年能不能減少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