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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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學,卻不是天山派門下,天山毒婦是我的傳業之人,卻與我并非師徒名分,你說我是天山派,天山毒婦的門下,豈非隻對了一半?” 司馬玉龍點點頭,瞪口不語。

     聞人鳳繼續說道:“天山毒婦是我的祖母你知道嗎?” 司馬玉龍啊了一聲。

     聞人鳳自顧說下去道: 天山派百年前突生巨變、最後殘殺得隻剩下兩名高手,旗鼓相當,軒輕難分,那二人都是家祖母的師伯輩。

    二人因功力相當,便拉了派中僅存的末代弟子家祖母作證,決鬥于天山野人谷,二人打了三晝夜,最後勝利的卻是作證的家祖母!……原來二人勝負尚未分出之前,便在第三天夜裡雙雙脫力而亡,後來路人不明就裡,誣指人皆死于家祖母之手,同時贈以毒婦之号,家祖母天性執拗,懶得向外申辯,且因缺乏佐證,辯解亦屬徒然,以至相傳至今。

     家祖母得到那本“魚龍十八變”的拳譜之後,雖然收過幾個女弟子,因為成就全都有限,祖母甚為灰心之餘便閉門謝客,不問世事,從此不作光大天山派之想。

    先祖父去世很早,隻生下我父親一人,我父親有子女各一,男的叫聞人龍,女的叫聞人鳳,男的是衡山派二代弟子大智僧,女的就是我。

     我家既然世居天山,我哥哥為什麼要跑到衡山當起和尚來了呢? 唉,說來話長。

     家祖母自心灰意冷以後,除了以研習精奧的拳式消遣自娛外,對内對外,絕口不提武功。

    所以,我父親雖然有着一個舉世視為奇人的母親,本身對武功卻是一竅不通,自我母親去世後,為了生計,父親便帶了哥哥自關外販了藥材來關内賣,那時,我哥十八歲,我才五歲左右,大概是十年前吧,我父親帶着哥哥一去不回,隔了兩年,哥哥自衡山十方寺捎回一封家書,書中語意不詳,隻說父親遭意外,他本人也看破紅塵,已在十方寺落發,請家人勿念,并将其忘卻雲雲。

     祖母接到家書後,摟着我流淚歎道:“武術團可防身,但亦足殺身。

    餘之所以不傳爾父爾兄之武技,實為保全聞人一脈平安相傳之故也。

    想不到爾父竟因無拳無勇而遇害,爾兄怨及老身,竟也一怒而落發。

    唉,衡山派武學固然不俗,但該派戒條森嚴,一旦身人其門,聞人一脈,算是自此而斬矣!” 那時候,我已七歲多,人事盡知,看到祖母捧着哥哥的來信自語流淚,便吵着要爸爸和哥哥。

     祖母含淚望了我很久,最後一咬牙,便作出了關系着我此後一生的決定。

     七八年來,祖母悉心相授,我的武功雖然與日俱進,但我始終不忘父兄,整天吵着要來關内,祖母始終不允,她老人家說,中原武林高手如雲,你若不将基礎紮好,遇有差錯難道還要我百歲出頭的老太婆出來丢人現眼不成? 這倒是真的,我雖心懸關内,但也不忍心丢下祖母一人遠走,之後,愈來愈覺祖母一人孤苦可憐,反而絕口不敢再提要來關内的事了。

     直到三個月前,祖母将我喚至身前,交給我一把寶劍,一塊三寸長,二寸寬,上面畫了一支酒葫蘆的竹牌給我,交代道:“你是女孩兒家,老身留得你一時,也留不住你一世,孩子,你去吧!這把寶劍是天山派鎮山之寶,劍名‘鎮魔’,削鐵如泥。

    吹毛立斷,足可用以防身。

    另外,這塊竹牌你更得妥為珍藏,它的價值并不在這把鎮魔寶劍之下。

    天山派的招牌在中原武林道已不吃香,這塊竹牌名叫‘五行令符’,是五行山五行異叟的信物,五行異叟雖已于二十年前物故,但五行山代有異人,隻要五行神功沒有失傳,這塊竹牌便有無上威力,如非危急,此物不可多現,以免招緻匪人觊觎。

    ……去吧,孩子,隻要永遠不忘記天山還有我這把老骨頭,十年八年之後,能回來再替我清清墓草也就夠了。

    ” 祖母淡然笑着,說着。

     我卻已哭得死去活來。

     可是,事情總有了斷之日,三天後,我拗不過她老人家,終于單身下了天山。

     一路無甚說的。

     自君山經令師指明衡山去向後,大約十數天光景我便找着了十方寺。

    我到了十方寺,家兄遺體業已安葬。

    由家兄大智僧之師,四空尊者接待我,他先領我拜奠了家兄之墓,同時告訴了我家兄緻命之因…… 司馬玉龍深為這篇凄槍動人的述說而感到萬分沉痛。

    聽到這裡,他連忙悄悄借揉目為詞,拭去盈眶淚水,啞聲低問道:“聞人女俠沒見到其他的人?” 聞人鳳朝司馬玉龍瞥了一眼。

    哽咽着道:“在該派知道了我是天山毒婦的孫女之後,忽然有一個在眉心有着朱砂紅痣,自稱伏虎尊者的紅衣僧人向我說道:本來我是有機會手刃仇家,剖心祭兄的,隻恨半路來了個五行異叟的傳人五行怪叟,将司馬玉龍救走了。

    接着,他又安慰我,說衡山派佛手信物隻能向該派交換一個要求,怪叟當場将人帶走,玉佛手已經完壁歸趙,雙方權利義務均已了結,以後行動,怪叟已無資格過問,該派已派了該派的七長老星夜趕往武當讨人,叫我暫等幾天,等候回音。

     我在該寺寺後柴房住了二十幾天,之後,七長老回來了,去北邙的大慧僧也回來了。

    兩方面都帶來異常惡劣的消息。

    七長老沒有要到人,聽說還受了武當掌門人上清道長一頓嘲弄,七長老身人武當重地,衆寡勢懸,隻有忍辱而退。

    北邙來人帶來的消息更壞,說是天龍老人的下半部大乘神經也不見了。

    家兄大智僧在抵達北邙之前即已過世,故家兄失經之事,北邙方面根本一無所知。

    設非衡山去人,北邙幾疑該派失經一事系屬衡山派所為……你說這事多怪? 兩個消息傳達十方寺,衡山派合派為之騷動,衆議紛紛,莫衷一是。

     掌門人一瓢大師和降龍尊者主張先訪神經下落,伏虎四空兩尊者,以及七長老諸人則認為丢失神經事小,武當派欺人太甚,小輩殺人于前,老輩欺人于後,此恨不雪,與衡山派派譽攸關,非同小可,一緻主張先向武當興師問罪方屬正者。

     就在這個時候,我悄悄地離開了那個地方。

     什麼神經,什麼派譽,一切與我聞人鳳無關,我要找的是家兄,家兄既死于司馬玉龍之手,我便得找司馬玉龍要人,他如交不出人來,他便得交出他自己的性命! 聞人鳳說罷,雙目注定司馬玉龍,靜等司馬玉龍說話,司馬玉龍咬着下唇,神情很是迷惑。

     天已四較有零,屋中岑寂異常。

     司馬玉龍沉吟有頃,忽然擡頭道:“那麼,聞人女俠為什麼到北邙來?” 聞人鳳道:“這是我個人的一種愚昧見解,假如司馬玉龍掌傷家兄是為了大乘神經,無論是否受北邙蠱惑,均有來北邙探個究竟的必要。

    因為家兄手上失落的是上半部,下半部的下落是個很緊要的關鍵,假如北邙的下半部仍然完好如故的話,那麼,無論怎麼說,北邙派也脫不了幹系!” 司馬玉龍雙目光華突問,大聲道:“照聞人女俠這樣說,北邙的下半部神經業已遺失,這事又應作何解釋?” 聞人鳳輕歎一聲道:“這就難于解釋了。

    ” 司馬玉龍心中暗佩道:“此女年紀輕輕,居然有着和師叔玄清道長相同的見解,真比我司馬玉龍強多了。

    ” 司馬玉龍心裡想着,嘴裡又道:“聞人女俠有無其他想法?” 聞人鳳見問,鳳眸微轉,一霎時,眼中冷光暴射,挺身湊上桌前,低聲急急地問道: “餘兄以為?” 司馬玉龍點點頭。

     聞人鳳搖搖頭,垂下眼皮,自語地道:“假如說北邙派遺失下半部神經是個謊言,這實在是太不可能了。

    ……北邙派曆史悠久,武學精純,天龍老人正直無私,譽滿關内外,為武林黑白兩道所共仰,即令大乘神經是本紫府仙書,他也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 司馬玉龍實是故意以言相試,如今見聞人鳳是非分明,判斷正确,心中甚為寬慰。

    知道這次冤屍事件隻要在理論上能令對方折服,如能找得一點事證,決不難化幹戈為玉帛。

     聞人鳳見司馬玉龍點頭,以無言來贊許她的見解,心下也很高興,這時趁興道:“現在輪到餘兄抒發高見了吧?” 司馬玉龍肅容點點頭道:“在下的意見隻是一連串的幾個問題,聞人女俠” 聞人鳳突然岔口嗔道:“你這人……開口一聲女俠,閉口一聲女俠,仿佛硬要逼出人家喊你一聲‘少俠’似的。

    ” 說到這忽又掩口笑道:“餘少俠,是這個意思麼?” 司馬玉龍赧然一笑,連忙改口道:“這一連串幾個問題,隻要鳳妹能夠全部予以解答,毋須愚兄再為敝友司馬玉龍辯護,鳳妹當知故友司馬玉龍也是受害人之一!” 聞人鳳面露訝異之色道:“什麼,司馬玉龍也是受害人之一?” 司馬玉龍輕歎一聲道:“鳳妹想想看,令見大智僧與敝友司馬玉龍均為衡山武當兩派二代弟子,雖說二人各得師門絕學,成就一身不凡藝業,但他們兩位,一位是長守木魚青燈,甚少涉足塵世,一位是初履江湖,行道未久,二人之間,往日無仇,近日無怨,如非事出重大誤會,何至違爾便起沖突?” 聞人鳳沉吟了一下,擡頭茫然地問道:“二人因何事而起誤會,仁哥定知其詳了?” 司馬玉龍點點頭,目注對方,猶疑了一下,然後毅然地道:“貪嗔癡欲……為佛門大戒,想來鳳妹是知道了。

    那一夜,據敝友司馬玉龍言及他遇上令兄時,令兄當時正犯了佛家八大戒之一的……也就為了這個原因,敝友激起了一時的氣血之勇,以緻造成令人異常遺憾的不幸。

    ” 聞人鳳臉色遽變,瞪目怒聲道:“真有這等事?” 司馬玉龍點點頭,才待繼續述說下去時,聞人鳳早自凳子上立起身來,低聲連罵兩聲該死,轉身便向門外走去。

     司馬玉龍忙喊道:“鳳妹請暫留步。

    ” 聞人鳳掉轉臉,花容慘淡地道:“你留我作甚?” 司馬玉龍道:“深更半夜,雪重冰寒,你去哪裡?” 聞人鳳低頭道:“除了回天山,還有什麼地方好去?” 司馬玉龍急急地道:“今見之仇,你就這樣袖手不管了?” 聞人鳳冷哼一聲道:“自作自受,仇從何來?” 司馬玉龍大聲道:“假如我餘仁有意為司馬玉龍脫罪,故意将令兄說得一文不值,難道你也就這樣相信了麼?” 聞人鳳臉上頓時露出一種異樣神色,們臉問道:“你,你剛才說的是謊話?” 司馬玉龍皺眉道:“你先回來坐下好不好?” 聞人鳳迷惘地重新回到桌邊坐下。

     坐定之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