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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瓢大師為佛門弟子,遇事尚有容忍餘地,不比天龍老人自視為武林第一人,疾惡如仇,性躁如火,隻要是看不順眼的,不問對方是甚來頭,一樣的順着自己意旨行事。

    何況該派尚擁有盛名赫赫的二絕三瘟? 很顯然的,暗探亦非明智之舉。

     那麼,他怎麼辦呢? 難道就這樣一天一天的耗下去不成? 這是一個困人的問題,但卻不是惱人的問題。

     惱人的是天山派在幾百年前原是武林九大派之一,後來雖與邛崃、青城兩派同自九派中除名,但邛崃、青城均因武功泛泛,且傳人之天賦每況愈下,系屬自然淘汰的結果,不比天山派武學精絕,高手如雲,為了一本“魚龍十八變”的拳譜鬧内讧,相互殘殺,地位低,武功平凡的,星流雲散;武功強,輩分高,自以為有資格獲得此一秘笈的,多半在兩虎相争的情況下傷亡殆盡。

    雖然有人傳說該項拳譜結果為該派一個貌美如花、心辣如蛇蠍的女弟子所得,且有人因為該女取得拳譜的種種狠毒手腕而稱之為天山毒婦,但那已是近百年的事了,連他恩師上清道長都不敢肯定地說這位毒婦是否仍在人間,甚至于天山派到底有沒有這樣一個人。

     百年來,天山派算是沒落了。

     誰想到,百年後的武林又有天山派的人物出現了,聞人鳳的武功到底如何,沒人知道。

     聞人鳳是否是天山派之後,天山毒婦的門下,更沒事實可以證明。

    可是關于上述兩點,五行怪叟已經下了肯定的注腳,以五行怪叟在武林中崇高而超然的身份,以及聞人鳳在君山和怪叟的應答詞色,聞人鳳雖不一定是毒婦的嫡傳弟子,但她是天山派之後,大概是沒有什麼疑問了。

     天山派和衡山派又是什麼淵源呢? 他師父從沒有提到過這一點,五行怪叟對這一點也似乎莫名其所以,依此論斷,在以往,兩派絕無密切來往之可能。

     那麼,聞人鳳為什麼要去衡山? 尤其令人不解的是,聞人鳳去了一趟衡山之後,為什麼立即對司馬玉龍這個名字恨之入骨?她是去了衡山之後才恨司馬玉龍的嗎?還是去衡山之前,都是為了什麼呢?假如是在去了衡山之後,那又是為了什麼?他自下山曆練以來,除了以重手法傷了一個大智僧以外,他沒有和任何人結怨。

    這是比較可能的,聞人鳳仇視他,一定是去了衡山之後。

     再進一步說,聞人鳳仇視于他,一定和大智僧或大乘神經有關。

     …… 司馬玉龍想不下去了,他也無法再想下去。

     側耳細聽,二鼓方敲。

     他問得很,需要出去随便走走。

     大雪已停,夜涼如冰,雪月相映,天地一色。

     司馬玉龍翻身上了店脊,放眼洛陽城中,鱗比栉次的房屋有如萬千雪冢,造落起伏,别是一番氣象,處身這等清新絕俗的夜景中,頗易令人興起世人皆睡我獨醒的出塵之感。

     司馬玉龍微感涼意,立即選了一塊較為平坦之處,意在紫府,氣凝丹田,依五行心訣,真氣流轉一周天,功貫百穴,起于泥丸,下至湧泉,收斂于海底。

    行功完畢。

    頓覺遍體陽和,舒暢不可名狀,深知自服了怪叟所贈之少林靈丹後,功力業已大增,内心異常欣慰。

     司馬玉龍煩悶初解,正在自得其樂之際,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凄厲長嘯,聲劃夜空,分外震人心魄。

    司馬玉龍聞聲大吃一驚,定睛循聲望去,兩條黑色身影如飛燕掠水似地自遠處屋脊向他立身之處疾奔而來。

     司馬玉龍顧不得腳下雪層會濡濕了紫裘,霍地一個頓挫,向陰側的一面猝然伏倒。

     說時遲,那時快,司馬玉龍這廂剛剛伏下,走在前面的一條身影業已到對面西廂房上,前人方到,後面的那人也已追及。

    隻聽得後來者以一種狂放的聲調哈哈大笑道:“北邙是何地?天瘟是何人物?你小子也不打聽打聽,居然在老夫巡查期間内意圖探山,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撞進來。

    來未來,讓老夫稱稱你小子的骨頭到底有幾兩重!” 司馬玉龍心想,發話的那個高個子老人大概就是北邙派有名的“兩絕三瘟”中的天瘟趙雷了。

     兩條身影均在西廂房上立定。

     天瘟趙雷站在北方,被追的那條身影極為瘦小,此刻站在廂房南端,二人立身之處,相距約三四丈左右。

    容得天瘟趙雷笑畢,那條瘦小身影背着月色偏頭一聲冷笑,脆生生地譏諷道:“好個不識羞的大個子從北邙追到洛陽城,先後十幾裡路,若不是你家姑娘有心逗你,早把你跑丢啦!你想想看,現在是你家姑娘等你的,還是給你追上的?嘿!” 咦,好熟的口音,她不就是天山派的聞人鳳麼? 聞人鳳是個女的,而且年紀如此之輕,似乎頗出天瘟趙雷的意料之外。

    隻見他,聞聲微微一怔,一怔之後,卻又大笑道:“哈哈,我道是誰,原來隻是小女娃兒家,哈哈……好辦,好辦。

    娃兒,你别怕,隻要說出你的師長是誰,以及夜探北邙之目的,老夫向不與後輩為難,保證原諒你。

    ” 聞人鳳在月色下掩嘴,咯咯笑道:“隻聽人說天龍老人狂妄自大,想不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北邙派的人,不問長幼尊卑,都是這副德性,真是有趣。

    ” 天瘟趙雷大喝道:“娃兒家休得找死!” 聞人鳳突然大聲道:“喂,大個子,我問你,大乘神經上半部是你們北邙派搶去了麼?” 天瘟趙雷聚聞此言,先是一愕,然後放聲大笑道:“好好好,踏破鐵鞋無覓處,原來你娃兒也關心大乘神經的事,走,随老夫回北邙,隻要你娃兒先說出了下半部下落。

    咱們再研究上半部吧!” 聞人鳳這時自語道:“看樣子,他們的下半部大概是真的丢了,那麼,這件事可說跟他們北邙派一點關系也沒有了,真象既已摸清,我還耽在洛陽做什麼?” 聞人鳳自語了一陣,擡頭向天瘟趙雷道:“大個子,我的疑問已經得到答案了,今兒晚上算是麻煩你啦!”說完,翻身便欲離去。

     天瘟趙雷一個騰撲,口中大喝道:“來去北邙有這般如意麼?娃兒,說個清楚再走吧!” 聲到人到,如巨鷹搏兔般地自半空中徑向聞人鳳當頭撲下。

     司馬玉龍心裡一急,幾乎縱身而出。

     北邙派和武當少林衡山諸派不同,上述三派均是一門一學,派中武學全是一派相沿,而北田卻是一群武林枭英的集合,諸如二絕三瘟,各有各的師承,各有各的獨門絕學,隻是天龍老人的天龍三掌較請人所學更為出色而已。

    北邙派代代以還,對武林各家高手均是兼容并納,隻要經當代掌門人中意,并宣誓效忠該派,即可為該派門下,視武功之高低而分配職掌,人派之後,如願拜在該派門下,便可傳習天龍三掌,否則一律以“上座”“中座”“下座”稱呼。

    二絕是上座,三瘟是中座。

     能列身北邙派客賓三座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就拿三瘟來說,平日的名頭,絕不在衡山七老之下,所以當天瘟趙雷向聞人鳳攔擊時,司馬玉龍看得異常驚心,聞人鳳若果自天山而來,她既一向僻處關外,可能不明中原武林的行情過分小視了北邙三瘟,定吃大虧。

     聞人鳳那樣地切齒恨他,他卻這樣地關心她,你說情感這東西怪不怪? 且說天瘟趙雷挾風雷之勢,和身向聞人鳳當頭罩下,滿以為對方才隻那麼一點年紀,武功縱高,火候也是有限,穩可一舉成擒。

     讵知事實上全然不是那麼回事。

     隻見聞人鳳聞喝止步,俏生生地靜立當地,容得天瘟趙雷招式近身,嘿嘿一聲冷笑,不慌不忙地上身一折,一個靈巧的穿躍,像遊魚歸淵似地,脫出天瘟重如山嶽的掌風,倏然閃向一旁。

     司馬玉龍暗暗點頭道:這大概就是天山派失傳了的魚龍十八變中之一變了,果然名不虛傳。

     以天瘟趙雷在北邙派的身份地位來說。

    對付這麼一個年輕女子,一擊不中,其辱何堪? 可是,另一方面,以他的閱曆來說,當今武林各門各派武學,隻要略具一點聲名的,無不粗知一二,但他就沒有見過面前這個少女剛才的閃避身法,究竟是何出處。

     天瘟趙雷在微怔之下,無暇多想,狂喝一聲,翻身又是一掌,其勢如飙,其疾無比。

     聞人鳳一面飄逸地閃身側退,一面出聲笑道:“大個子,你我無冤無仇一定要苦苦相逼作甚?” 天瘟趙雷喝道:“乖乖地随老夫回山,否則休怪老夫破例痛下絕情。

    ” 聞人鳳笑道:“說起來蠻容易。

    ” 天瘟怒喝道:“那你就瞧着吧!” 喝罷,身形掌法全是一緊,如魔影幢幢,層層将聞人鳳圈定。

    聞人鳳似乎自知功力不敵,一味以靈巧取勝,穿東走西,長竄矮伏,由屋脊到庭院,活似矯龍遊走,飛魚滑躍,灑脫飄逸,身法靈巧美觀。

     數擊不中,天瘟趙雷已動真火,蓦地一聲狂吼,眉發倒豎,月色下,面目猙獰可怖,身形一緩,雙臂暴展,狠狠注定聞人鳳,眼看即有煞手施出。

     司馬玉龍大吃一驚。

     天瘟趙雷,地瘟解震,人瘟歐陽卿是異姓師兄弟,藝出昆侖深山中一位不知名的老人門下,武功甚為怪異因與巫山淫蛟孫顧景結怨,巫山淫蛟詭計多端,心狠手辣,行為下作,武功尚在三瘟之上,尤擅多種險毒暗器,在一次朝相時,三瘟堕入淫蛟計中,幸蒙天龍老人适時解圍,三瘟感恩圖報,便即投入北邙派下。

     三瘟功力不凡,聞人鳳雖仗絕學魚龍十八變取巧于一時,但火候究屬有限,是否能擋得住天瘟趙雷這最後的狂怒一擊,頗成疑問。

     司馬玉龍正亟于要找聞人鳳尋求她為什麼恨那“司馬玉龍”的謎底,心想自己的五行神功目前已達四五成火候,且自服下少林秘丹後,内力大增,何不借此機會,一方面可取得與聞人鳳攀談的進身之階,一方面也可以試試本身功力究竟已達何種程度? 那是間不容發的一刹那,司馬玉龍想到便做,他全未想到對方為一派高手,無故惹火燒身,以後會添多少麻煩,隻見他,蓦地長身,雙臂一抖,如巨鷹内降,落在院中二人之間,聞人鳳的身前,天瘟趙雷的對面。

     就在這時,天瘟趙雷的掌力已發。

     司馬玉龍放聲喝道:“聞人女俠暫退,讓餘仁來接趙大俠這一招。

    ” 司馬玉龍在淩空下落時,業已斂足功勁,這時是力随聲發,坐馬揚掌,滿滿地接了天盛一招。

     四掌相接,司馬玉龍上身微微一晃,下盤卻是穩立不動,天瘟趙雷連退三步,臉色大變。

     司馬玉龍微微一驚,他驚的是自己居然有了如此駭人的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