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家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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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能是什麼?而婚姻不是愛情又能是什麼?所以老馬時刻警惕自己,用馬多的身影趕走那些綽約和袅娜的身姿,趕走時刻都有可能琅琅作響的劍膽琴心。

    兒子馬多不需要後媽,當老子的惟一可做的事情就是把褲帶子收收緊,然後,弄出一副平心靜氣的模樣來,對自己說:"你不行了,軟了,不中用了。

    "于是老馬就點點頭,自語說:"不行了,軟了,不中用了。

    " 兒子馬多正值青春,長了一張孩子的臉,但是腳也大了,手也大了,嘎着一副公鴨嗓子,看上去既不像大人又不像孩子,有些古怪。

    馬多智能卓異,是老馬面前的混世魔王。

    可是馬多一出家門就八面和氣了。

    馬多的考試成績曆來出衆,隻要有這麼一條,馬多在學校裡頭就必然符合毛澤東主席所要求的"三好"與小平同志所倡導的"四有"。

    馬多整天提着一支永生牌自來水筆到校外考試,成績一出來那些分數就成了學校教學改革的成果了。

    學校高興了,老馬也跟着高興。

    老馬在高興之餘十分肉麻地說:"學校就是馬多他親媽。

    "這句話被綠色粉筆寫在了黑闆上,每個字還加上了粉色邊框。

     在一個風光宜人的下午老馬被一輛豐田牌面包接到了校内。

    依照校方的行政安排,老馬将在體育場的司令台上向所有家長做二十分鐘的報告。

    報告的題目很動人,很抒情,《怎樣做孩子的父親》。

    許多父親都趕來了。

    他們就是想弄明白到底怎樣做孩子的父親。

     老馬是在行政樓二樓的廁所裡頭被馬多堵住的。

    老馬滿面春風,每一顆牙齒都是當上了父親的樣子。

    老馬摸過兒子的頭,開心地說:"嗨!"馬多的神情卻有些緊張,壓低了嗓門厲聲說:"說普通話!"老馬眨了兩回眼睛明白了,笑着說:"曉得。

    "馬多皺了眉頭說:"普通話,知不知道?"老馬又笑,說:"茲(知)道。

    "馬多回頭看了一眼,打起了手勢,"是zhīdɑo,不是zīdɑo。

    "老馬抿了嘴笑,沒有開口,再次摸過兒子的頭,很棒地豎起了一隻大拇指。

    馬多也笑,同樣豎起一隻大拇指。

    父子兩個在廁所裡頭幸福得不行,就像一九八六年的馬拉多納在墨西哥高原捧起了大力神金杯。

     老馬在回家的路上買了基圍蝦、紅腸、西紅柿、卷心菜、荷蘭豆。

    老馬買了兩瓶藍帶啤酒、兩聽健力寶易拉罐。

    老馬把暖色調與冷色調的菜肴和飲料放了一桌子,看上去像某一個重大節日的前夜。

    老馬望着桌子,很自豪地回顧下午的報告。

    他講得很好,還史無前例地說了一個下午的普通話。

    他用了很多卷舌音,很多"兒化",很不錯。

    隻是馬多的回家比平時晚了近一個小時,老馬打開電視,趙忠祥正在解說非洲草原上的貓科動物。

    馬多進門的時候沒有敲門,他用自己的雙象牌銅鑰匙打開了自己的家門。

    馬多一進門憑空就帶進了一股殺氣。

     老馬搓搓手,說:"吃飯了,有基圍蝦。

    "老馬看了一眼,說:"還有健力寶。

    " 馬多說:"得了吧。

    " 老馬端起了酒杯,用力眨了一回眼睛,又放下,說:"我記得我說普通話了嘛。

    " "得了吧您。

    " 老馬笑笑,說:"我總不能是趙忠祥吧。

    " 馬多瞟了一眼電視說:"你也不能做非洲草原的貓科動物吧。

    " 老馬把酒灌下去,往四周的牆上看,大聲說:"我是四川人,毛主席是湖南人,主席能說湖南話,我怎麼就不能冒出幾句四川話!" 馬多說:"主席是誰?右手往前一伸中國人民就站立起來了,你要到天安門城樓上去,一開口中國人民準趴下。

    " 老馬的臉漲成紫紅色,說話的腔調裡頭全是惱羞成怒。

    老馬呵斥說:"你到坦桑尼亞去還是四川人,四川種!" "憑什麼?"馬多的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