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驚俗

關燈
品味不出其中深意。

     不遠處那男子輕聲歎了口氣,略帶倦意道:既是少林方丈問話,我等理當通名。

    這人臉色蠟黃,身材頗為瘦削,一語說罷,便即合上雙目,似乎十分疲憊。

     衆人見狀,暗暗納悶:松溪派之名,我倒聽前輩們說起過,可近幾十年來,卻未見有什麼人在江湖上走動。

    這二人既敢出頭,武功自不會低,但在少林派面前,又何必裝腔做勢?難道他二人名震九霄,天下無人不知?實則衆人對松溪派雖有耳聞,也僅僅是知道有此一派而已,至于此派詳情,卻是毫不知曉,一時起了好奇之心,都想知道這二人究竟是誰。

     那白面男子聽同伴一說,點了點頭,轉身望向天心道:松溪派笪象川,給少林方丈見禮。

    嘴上說是見禮,兩手仍背在身後。

    衆人聽他報出名姓,均是一怔:笪象川?我怎地從未聽說過?許多人惱他驕而無名,頓時哄笑起來。

    隻有那頭陀和疤臉老者等人神色恭謹,露出欽仰之情。

     天心微微一笑,合十道:久仰!久仰!口中雖如此說,臉上分明露出聞所未聞的表情。

    衆老僧暗自噓了口氣,眉宇間也都舒緩了許多。

     木逢秋與蓋天行悄立人群,猛然聽到笪象川三字,心頭卻是一震:怎麼會是他?二人相顧驚疑,蓋天行率先開口道:木兄看那人果真是木逢秋凝視那白面男子,皺起眉頭道:此人初入場時,我便覺得眼熟,但若果真是他,到如今總該有七十餘歲,這蓋天行道:他松溪派内功獨樹一幟,原本高明。

    此人駐顔有術,當非稀奇。

    木逢秋點頭道:當年周教主曾說,松溪派内功講究氣沉黃庭、氣轉黃庭,即丹家所謂調伏龍虎,姹女求陽之意。

    乃是以抱元守極之法,練先天渾元之氣。

    看來此項功法果能斂先天之氣,鼓元神之勇,有意想不到的神效。

     周四見二人神色凝重,問道:這松溪派很了不起麼?木逢秋連連點頭。

    蓋天行雖不開口,卻也默認。

     周四聽慧靜詳述心得後,知他武功高極,大是強援,對各派已無所懼,笑道:我此前并不知江湖上有這多教派,今日倒是開了眼界。

    這松溪派是何來曆?說罷望向那白面男子,眼見他受了衆人哄笑,竟似丢了魂魄一般,就此呆立不動,也便不甚在意。

     木逢秋見教主頗為輕敵,正色道:教主有所不知,這松溪派可是近世非同小可的門派。

    開派祖師張松溪更是貫通内外,溶鑄道俗的一代神功巨匠。

    其人在世之時,遨遊則各派藏形,雄視則海内寂寂,絕無人敢攀望項背,以圖一逞。

     周四哦了一聲,似笑非笑道:這張松溪是何時的人物?木逢秋道:據言松溪生于明武宗正德年間,距今也不過一百三四十年光景。

    周四道:如此說來,松溪派立足江湖不過百餘年,如何能與我千年少林相比?我料張松溪必是附會先人之學,妄加修補之後,便自诩為獨門絕技,欺世盜名。

     木逢秋心道:教主并不知張松溪生平,為何妄加貶損?難道我贊譽松溪之詞,他聽來不大順耳?這等氣量,可非成大事者所當有。

    說道:松溪派武功,确非盡數由松溪自創。

    傳說當年張三豐開山立派,門下有八大弟子,而其中技藝最精者,乃陝西人王宗。

    三豐真人死後,王将其技傳于溫州人陳洲同,洲同至暮年,方才傳于松溪,故松溪亦可算三豐真人再傳弟子。

     周四聽到這裡,心道:原來松溪派與武當派同宗。

    木逢秋見他不再作聲,又道:松溪得内家秘術,又吸取僧、嶽、杜、趙、洪、智、慧、化八家之所長,遂創出别具一格的松溪派拳法。

    此前武當俗家僅有八派,自松溪而後,才形成今日之俗家三乘九派。

    這九派雖屬同宗,然技法各有所尚,究其造詣粗精,則松溪派後來居上,堪稱獨占鳌頭。

     周四聞聽松溪派乃九派之首,不覺收斂起輕視之意,問道:這麼說松溪門下,必是代出名手了。

    木逢秋道:張松溪授徒原是不少,但晚年性情轉戾,每見弟子稍有惡迹,便即誅除。

    死前幾年遊遍川、鄂、湘、黔,幾乎将門人屠戮殆盡,最後隻剩下葉繼美、季化南二人,延續宗脈。

    葉繼美此後又傳了吳昆山、周雲泉、單思南等人,季化南則終生未傳,郁郁而終。

    吳昆山等人雖得神技,但畏師祖餘威,都謹守門規,不敢涉足江湖。

    若非當年季化南有獨挑少林之舉,江湖上幾乎忘了有松溪一派。

    唉,實則松溪派存世隻是近百年之事,隻因其拳法絕倫,内功玄奇,反使人覺得虛無怪誕,不似真情。

    倘若屬下這一班老朽死了,恐怕天下再無人知道此派内家絕學了! 周四微蹙眉頭,問道:先生說季化南獨挑少林,那是何意?木逢秋道:據傳嘉靖年間,倭寇為禍江浙,朝廷征招少林僧去往戚繼光營中助戰。

    是時少林遣派僧兵四十餘名,俱是寺中一流的武僧。

    衆武僧行至浙東,聞季化南僻居一村,遂齊往挑戰。

    時化南感衆僧報國之心,不肯與較,言詞頗為謙恭。

    衆僧知化南乃内家巨子,皆欲一試,言語間大有譏嘲之意。

    化南料難善了,于是答允衆僧平倭之後,再見高低。

    衆僧嬉笑而去,半年後複返。

    當時化南端坐椅中,任衆僧頻頻來擊,隻以一手随意拍按,而衆僧相繼跌出,皆不能動,乃知化南神功,有不可思議處。

    後衆僧返寺,大多小便不通,渾身腫痛,百般救治,全然無效。

    未過一月,竟有十餘人暴斃寺中,餘者雖保得性命,卻終身癱癡難起,呼号于床。

     周四大驚,凝眉道:此人下手為何如此狠毒?木逢秋道:相傳張松溪少年時,曾被某僧所困辱,而某僧乃少林派中人。

    故松溪終生不談少林術,其門徒亦仰承師意,恨少林如仇敵。

    說着歎了口氣,又道:是時化南既下重手,少林僧皆生憤慨之心。

    羅漢堂、達摩院數十名僧人怒火難壓,分批趕往浙東尋化南決鬥。

    化南雖逐一敗之,心下卻有悔意,怎奈衆僧前怨難釋,仍陸續趕來,不肯善罷甘休。

    化南應付多日,漸漸不耐,一怒之下,親往少林與衆僧相見。

    這一去言語失和,竟緻大打出手,少林四十餘僧當場斃命,另有數十人骨斷筋折,終生抱殘,而化南隻身來去,全無毫發之損。

    從此松溪派與少林結下血海深仇,衆僧聞松溪派之名而膽裂,直至數年後出了神光和尚,他寺中方才稍複元氣。

    其時化南已然作古,神光空有一身本領,也隻能切齒東望,恨不逢時了。

     周四聽到此處,寒意陡生,心道:周老伯武功蓋世,尚且不能獨挑少林,這個季化南難道比周老伯還要高明許多?他藝成之後,頗不以天下人物為意,這時卻不由收斂驕情,暗暗心驚。

     二人說話之時,那白面男子始終悄無聲息,一動不動。

    各派人物心中納悶,忍不住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更有人不懷好意地咳嗽起來,怪聲怪氣,引人發笑。

     隻聽人群中有人嚷道:這位朋友,你既向少林僧挑戰,為何又站着不動?難道要大夥陪着你到天黑麼?衆人轟然大笑。

    笑聲之中,隻見那頭陀突然躍入人群,一把揪住那說話之人,将他擲入場中。

    那人跌在場心,縮作一團,渾身抽搐幾下,便即不動。

    衆人見了,笑聲都堵在喉間,場上頓時靜了下來。

     那白面男子對身後之事恍如不覺,隻是面無表情地瞅着衆僧。

    衆僧與他目光相接,都覺渾身上下極不自在,故而衆人哄笑之時,百餘僧衆卻人人神情緊張,不敢露譏笑之意。

     那白面男子看不出衆僧有何不恭之舉,鼻中輕輕哼了一聲,挑眉道:少林僧前事不忘,倒還有些記性。

    既是如此,笪某今日便不為難衆位大師了。

    大袖一拂,不再理睬衆僧。

     衆僧見他揮袖間傲氣淩人,似乎這百餘人俱是蝼蟻,根本不堪一擊,無不氣憤:這人好不狂妄!難道說适才大夥稍露讪容,他便要猝然發威,将上百人盡數打翻?許多年輕武僧暗暗不忿,衆老僧也滿面狐疑,不信他有此能為。

     那白面男子并未留意衆僧異樣神情,向慧靜走近兩步,半笑不笑地道:據說神光和尚在世之時,終日撫膺長歎,恨不能與我季師伯一較短長。

    小師傅既是神光的傳人,咱倆個便代他二人搏個虛名如何?說罷目光炯炯,盯住慧靜。

     慧靜被他瞧得發慌,低下頭不敢作聲。

    那白面男子見他規規矩矩地跪在天心面前,臉一沉道:你是少林派頂尖的人物,何須跪在這班愚僧面前,做此馴服之狀?伸出手來,輕輕抓住慧靜左肩,向起拉拽。

     慧靜被他拿住左肩,半身如遭電擊,頃刻之間,連左腿也有些不聽使喚。

    他内力之強,當世罕有倫匹,卻不料對方随意一抓,便迫他處于劣勢,驚慌之下,急忙擡起左臂,向對方腕上壓去。

    那白面男子隻覺來臂沉實之極,身子向前一栽,手上扣抓之力稍懈。

    便這麼略一松動,慧靜肩頭已生出抗力,将他五指輕輕彈開。

     二人眨眼間過了一招,都是吃驚不小。

    那白面男子後退一步,贊道:小師傅果有真功!你若再往下壓低兩寸,便能将我摔倒。

    慧靜搖頭道:我半身無力,再想壓低半寸,也不能夠。

    那白面男子朗聲一笑道:你這和尚很是老實!笪某要與你好好較量一番。

    拱了拱手,向後退開三步。

    他初至衆僧面前,一副目中無人的神态,這時向慧靜拱手,顯然對他極為看重。

     慧靜知他技藝非凡,不敢貿然答允,當下垂頭不語。

    天心見那白面男子将袍襟掖起,顯是即刻便要出手,于是沖慧靜道:這位施主既然定要比試,你便盡展所學,全力與他周旋吧。

    他此時對慧靜充滿信心,知他與任何人交手,均可立于不敗之地,說話時暗遞眼色,示意慧靜務必取勝。

    那白面男子見天心在一旁發号施令,心中有氣,蓦然晃到天心面前,喝道:我二人切磋技藝,旁人休要礙事!大袖一擺,将天心震得連連後退,猛地噴出一口血來。

     幾名老僧見狀,縱身上前,出拳擊向他背心。

    那白面男子也不回頭,信手向後點了幾下,那幾名老僧登時僵在那裡,人人似被封了穴道,嘴角邊淌出血來。

    這幾下并不如何快捷,出手更無招術可言,但幾名老僧偏就躲閃不過。

     衆人觀此一幕,心中都是一緊。

    滿場幾百名觀者,竟無人看清幾名老僧如何被制。

    那幾名老僧口中血流不止,臉上滿是驚恐、疑惑之情。

    一名老僧傷勢極重,一頭栽倒在地,胯下濕了一片。

     慧靜心頭大震,跳起身來道:你你怎敢打傷方丈,還還他本就口拙,此刻情急,反倒說不出話來。

     那白面男子輕而易舉地打傷幾人,也有些出乎意料,沖慧靜歉然一笑道:這幾人如此不堪一擊,我可不曾想到。

    若早知曉,也不會重擊雲門、中府兩穴,震碎幾人肺葉了。

     慧靜大驚失色,忙跑到天心面前道:方丈,你你真的天心連喘了幾口粗氣,捂住小腹道:我我沒事,你你幾位師叔祖伯怕是不行了。

    他松松溪派向來下手狠毒,你可可千萬小心。

    慧靜見他傷重至此,猶顧念自己安危,心中不由一熱。

    便在這時,忽見那幾名老僧齊齊倒地,各個臉色鐵青,沒了氣息。

     衆老僧見此慘景,始知故老所傳季化南威震少林之事,句句無虛,一時膽裂心寒,額上都冒出冷汗。

     天心眼見幾位同門慘死,目中落下淚來,緊緊握住慧靜雙手,凄聲道:慧靜,本寺存亡榮辱,都系在你一人身上了。

    你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說着又吐出一口鮮血,目光頓時黯淡了許多。

     慧靜大是為難,低聲道:那位施主本領極高,弟子怕鬥他不過。

    天心聽了,猛地抖脫他雙手,嘴唇顫抖着道:我少林今日死傷慘重,皆因輕信他人承諾。

    此子無情無義,你你難道也要學他麼?言罷捶胸而笑,傷心已極。

     慧靜心亂如麻,暗想:昨夜那位施主來在寺中,言語好不慷慨。

    為何事到臨頭,卻又爽約不來?假若有他在此,方丈必不會讓我出頭。

    他本非擔當大事之人,燃眉之際,仍是猶豫不決。

     衆僧自聽他講述心得,都對他寄于厚望,卻不想危急關頭,他竟如此怯懦無用。

    幾名帶功師傅甚感絕望,大喝一聲,一同向那白面男子撲去,人人心存死志。

     那白面男子殺了幾名老僧,大有悔意,見幾人撲來,輕聲叱道:不知進退的東西,定要尋死麼!身子一閃,繞到幾人背後。

    幾名帶功師傅明知不敵,卻不停手,反身又向他撲來。

    那白面男子大怒,右手拇指翹起,按在一僧頸上。

    那僧人哼也不哼,立時癱倒,口中吐出一大攤白沫。

    餘下兩僧見他手上功夫了得,連忙滾倒在地,攻他下盤。

    那白面男子冷哼一聲,向前邁上半步,膝蓋正頂在一僧額頭。

    那僧人仰翻在地,四肢抽搐不停,雙目上翻,鼻眼歪斜。

     慧靜見幾位師父命在頃刻,萬慮盡抛腦後,突然晃到那白面男子身後,擡腳向他腰眼踹去。

    這一下快得出奇,連站在一旁的黃臉男子也咦了一聲,如睹鬼魅。

     那白面男子正起腿踢向一僧額頭,猛覺腰間一麻,急忙向旁閃身,一條腿踢了出去,仍點在那僧人鼻端。

    那僧人口鼻流血,幸而未被踢中要害,雙手掩面,向後滾逃。

    慧靜一招占先,不容對方喘息,右手暴伸,拿向那白面男子脖頸。

    那白面男子轉身不得,隻覺背後似有滔天巨浪襲來,頭上一陣暈眩,略一低身,反手抓住來臂。

    慧靜知他指力極強,急忙奮力抽臂,稍一疏忽,小腹已被對方踹中。

    二人内力皆深厚無比,這一腳踢得實了,各自體内都受了極大震蕩。

    那白面男子彈射而出,落在兩丈開外。

    慧靜僧袍破碎,臉色也已轉白。

    二人前後過了兩招,端的驚心動魄。

    衆人從旁見時,都唬得呆了。

     慧靜體内真氣竄走,異常難受,但見二位師父倒地抽搐,其狀驚心,忙跑上前去,扶起二人道:師父,你們怎麼了?那兩名僧人抽搐不止,四肢愈來愈硬,口角流涎,哪還能聽到呼喚?慧靜大急,掐點人中,随之又在二人心口亂揉。

    怎奈那白面男子封穴之法極為高明,以通常手法救治,居然絲毫無用。

     那白面男子見他醫人之法甚是粗淺,在一旁笑了起來,聲音尖細古怪。

    笑到一半,忽然連喘粗氣,捂住了胸口。

    原來他踢了慧靜一腳,震動了腿上經脈,這一提氣大笑,逆氣霎時竄向胸腹,非但笑聲古怪難聽,且要笑到盡頭,也不能夠。

     慧靜隻道他故意怪笑譏嘲,心急似火,握住兩位師父手掌,将兩股大力自掌心傳出。

    也是他急于救人,慌亂中失了分寸,内氣奔湧而出,竟爾不遺餘力。

    那兩位帶功師傅全身大震,蓦地坐起身來,所封穴道雖被震開,但全身經脈大損,傷得着實不輕。

     那白面男子見了,暗吃一驚:本門封穴之法獨步天下,從無人能強行解開,這和尚偏能做到,隻怕我降他不住。

    心下雖生懼意,口中卻道:你這麼逞強,害人可是不淺。

    這兩個秃驢少說也要減三紀陽壽,我看不出五年,便要一命歸西了。

    慧靜大驚,瞅着兩位師傅,不知如何是好。

    那兩位帶功師傅嘔血不止,臉上卻無懼色。

    一僧輕撫慧靜肩頭道:我等死不足惜,隻隻要你能振作精神,為我少少林争氣,師師父便是死了,也能瞑瞑目。

    說到這裡,無限深情地看着慧靜,露出一絲笑容道:我羅漢堂出出了你這這樣的弟子,師父很很是高興。

    我知道你是不會讓衆衆人失望的。

    說罷向衆僧望了一望,突然揮掌拍在頂門,一頭栽入慧靜懷中。

    原來他經脈所受傷害,較衆人想象還要嚴重,自知命不久長,便即尋了死路。

     慧靜抱住此僧屍身,全然驚呆了,大張其口,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忽聽另一僧在身旁道:慧靜,你你不要自責。

    他松松溪派出出手毒辣,即便你你不傳功解穴,我二人也要終生癱瘓。

    你你若是我徒兒,便先殺了此人,再為我二人收屍。

    說罷手掌揮起,也要自戕。

     慧靜驚恐已極,一把抓住那僧人手腕,失聲道:師父,你那僧人微微一笑,一頭向地上撞去,登時顱開腦裂,滾在一旁。

    這一幕慘烈悲壯,攪人肝腸。

    滿場人物無不唏噓動容,衆僧更是悲痛欲絕,恸哭失聲。

    餘下那名帶功師傅見兩位師弟慘死,撲到慧靜面前,掄拳連擊其頭道:慧靜,隻為你一時猶豫,便害了幾條人命。

    你你不是我少林弟子,你是沒有心肝的畜生!他口鼻被那白面男子踢中,一直流血不止,這時忘了捂掩,鮮血滴滴落在慧靜頭上。

     慧靜任師傅捶擊頭顱,隻是不動,直到那僧人停下手來,方緩緩站起,失魂落魄地向那白面男子走去。

    那白面男子見他二目無神,狀如夜遊,雙拳卻越攥越緊,心中一陣發毛,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

     慧靜走到他面前,忽然閉上雙目,仰面向天道:自今日起,但有我在,絕不容任何人在我少林橫行。

    一語未罷,熱淚已自眼角湧流而下。

    這句話從牙縫中擠出,字字如鋼針相仿,刺得衆人耳痛心顫。

     衆僧聞此豪言,恍如重見天日,淚水愈發止之不住。

    周四在人群中拍手而笑,木、蓋等人也頻頻點頭,暗喜此子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