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圍攻

關燈
面相觑,不明就裡。

     原來這老僧法号空行,多年來一直司守藏經閣,做些瑣碎之事。

    他為人木讷,平素隻在閣中抄經翻典,以書自娛,從無人見他習過武功。

    十多年前,空行忽言下肢風癱,自此便閉門不出,與衆隔絕,衆僧已是多年未曾見他。

    空行未癱之時,常勸衆僧棄武修經,遠避是非。

    衆武僧笑其愚腐,都懶得理他。

    少數修為深湛的僧人雖知空行博學多才,卻未想他觸類旁通,已深悟少林武學正法眼藏。

    适才衆僧關注天弘安危,均未留意空行從何處跳出,猝見斯人病體痊愈,自然吃驚不小。

     那大漢見空行腳下不牢,料得使毒收效,運戟疾挑空行腰、胯,出戟幹淨利落,眨眼便到。

    空行略定心神,雙手握棍向戟上撥來,棍法樸實無華,隻是方位角度拿捏得異常準确,木棍一挨戟身,立時如拔浮草,将大戟彈得轉了方向。

    那大漢隻覺對方棍上似裝了彈簧,一股寸巧之勁莫可抵擋,待要抽戟換式,木棍已乘勢點到胸前。

     那大漢胸口一涼,一小片衣布已被棍頭帶下,肌膚卻不痛不癢,毫無傷損;對方使棍之巧,運勁之妙,實是不可捉摸。

    那大漢面如死灰,似乎連托戟之力也驟然消失。

     空行粘下對方衣片,便即收棍,轉望衆僧道:本派《棍法總論》有雲:夫棍之使運術,與劍擊術甚相似,總在平時練之最精熟,有遊龍屈伸,草蛇舒卷之妙,而後可得心應手,從容制勝。

    此不過泛泛之論,未議其術之精髓。

    老衲多年閉門深考,覺棍之用法,實與我少林五拳甚相合,凡于五拳有功夫者,隻須稍加揣悟,則棍法自在其中矣。

    衆僧聽了,茫然不解,如聆仙偈。

     空行微微一笑,也不多言,長棍一抖,向那大漢當胸點來。

    那大漢雖知不敵,仍本能地橫戟招架。

    豈料一架便空,身子突然飛了起來,如駕了七彩雲霧,呼呼悠悠地向後飛跌,大戟仿佛着了魔法,莫名其妙地脫開雙手,緩緩向對方落去。

     空行随手操住鐵戟,眼見那大漢飛出四五丈遠,落地後站立不住,險些撞在那華服老者身上,不禁皺起眉頭,輕聲嘀咕道:這一式中四平順步披身轉高提勢,乃從龍形中化來,貴在撥挑捷巧,力發于無形。

    看來老衲苦修多年,仍未能得心應手,收放自如!搖了搖頭,又望向那大漢道:老衲功力未純,方使施主跌倒,實在慚愧的很。

    施主已得戟法之妙,但争鬥時兇狠無威,便不能盡展戟法之長。

    此戟沾我寺僧人鮮血,理當收歸敝寺,消其戾氣,還望施主不要生怨。

    那大漢驚魂未定,倒在地上一聲不吭。

    那華服老者生性愛潔,眼見袍服上濺滿灰塵,臉色陰沉下來,動手褪下外衣,飄身來在場中。

     衆人見他裡面穿了件淡青色錦緞花袍,一塵不染,心道:這人是何來頭?穿着可真是講究! 空行雖見一人入場,卻不理會,戟棍交在左手,邁步向坐在一旁的天弘走去。

    那華服老者見他對自己不理不睬,火氣又添了幾分,身形一晃,擋在空行面前。

     空行停下腳步,合十道:施主意欲何為?那華服老者面無表情道:大師既然下場,何必急着回去?在下已多年未與少林高僧謀面,今日正要領教。

    空行搖頭道:老衲平生從不與人争強。

    施主欲顯手段,可另謀它選。

    說罷便要前行。

     那華服老者展臂相攔,冷笑道:今日各派好手雲集,少林已危如朝露。

    大師置身事外,難道眼看着少林寺毀人亡,慘禍成真?空行向周遭望了一望,不以為然道:我少林此番雖有一劫,并無滅群之禍,各派能者雖多,亦不能撼我根基。

    況老衲寺中枯朽,本無能為,縱使天降兇禍,也隻有坦然相對。

    何敢以一己之力,抗萬衆之心? 那華服老者見他執意不肯比試,惱羞成怒,厲聲道:大師自言不與人争,适才為何擲人數丈,當衆炫耀?空行手指那大漢道:這位施主恃技兇殘,以傷人為樂,老衲方稍加懲戒。

    此舉非是較藝,乃為端正其心。

    那華服老者冷笑道:這麼說在下若不做出些喪心病狂之事,大師是不會教訓我了?言猶未了,突然倒縱出去,如一縷輕風,飄到天弘身後,身不轉,頭不回,反掌拍在天弘頂門。

    這一掌無聲無息,如半空絮落。

    天弘中掌之後,紋絲不動,連眼睛也不眨上一眨。

    衆人見狀,大惑不解,隻有場邊那頭陀高聲叫好,似識其妙。

     猛聽得天弘大叫一聲,向後栽倒,兩隻眼珠崩出眶外,一腔熱血似噴泉般沖出口來,直濺在丈餘高處。

    衆人駭然失色,連西首衆黑衣人也目瞪口呆,忘了喝彩。

    木、蓋二人觀此一幕,都咦了一聲,心道:難道是這厮又重現江湖?二人初見那六七人入場,便覺得人人面熟,隻是相隔多年,大家容顔有改,一時便想不起曾在哪裡見過。

    及至那華服老者出掌傷人,露出武功家數,二人已猜出此人身份,相視一笑,竟似憶起了一件極為開心之事。

     空行目睹天弘慘死,饒是他古井心腸,也不禁氣動血湧,當即丢開鐵戟,握棍道:施主造此罪業,神佛難佑。

    今生今世,怕不能離開嵩山了。

    說話間悲憤難抑,棍棒顫抖不定,一語剛了,棍端忽向前指,凝在半空,周身仿佛鐵鑄鋼澆,再無絲毫顫動。

    那華服老者見他瞬間便能凝定心神,不敢稍有大意,眼望棍端,全神戒備。

     二人靜靜而立,誰也不肯率先出手,均盼對方定力稍欠,露出微小破綻,便可趁機争先,做雷霆之擊。

    過得半晌,場上仍是一片死寂,仿佛每個人的心跳聲都能聽見。

    僵持之際,隻見華服老者一件錦袍漸漸鼓脹開來,目中精光忽隐忽現;空行則神光深斂,連半片衣角也不飄動。

     那頭陀見華服老者神氣外溢,知他定力不及少林高僧,已到了不得不發之時,突然喝道:兀那和尚!你還要等個什麼?這一聲猶如半空中起個劈雷,本是要驚吓空行,助那華服老者得隙出手。

    豈料空行恍若不聞,反是那華服老者沉定不住,分神向發聲處望來。

     空行得此良機,抖棍前點,一棍虛虛實實,分擊那華服老者胸腹幾處要害。

    他深得棍法之妙,已到了不拘形式,從心所欲的佳境,随便擊出一棍,棍上均能生出不可思議的力量,無論擊中對方何處,俱不亞于刀劍之利。

    那華服老者分神之下,棍已及身,但覺胸、腹幾處一陣軟麻,仿佛被點中了穴道一般,氣淤血滞,提氣艱難,當即雙臂纏壓,攪住棍身,正待上步反擊,忽覺棍上一股大力傳來,如海浪摧擊,勢不可擋,腳下登時虛浮無根。

    他失了先手,不敢與來力相抗,隻得借力縱起,在空中翻滾卸力。

     空行一擊得手,不喜反驚:此人應變好快,若非我搶占先手,斷不能将他挑上空中。

    原來他運棍擊挑,本是占盡便宜,一挑過後,便當轉棍下按,将對方牢牢壓在棍下。

    哪知那華服老者不待他換式生奇,便即高躍脫困,尤其雙臂攪在棍身的一刹那,竟使空行有一種被雷電擊中的感覺。

    空行兩手酥麻,這一棍便不能挑按相生,盡展其妙。

    待見那華服老者飛在空中,轉眼間便将所受大力化去,更是吃驚不小。

    衆人不明究竟,隻道那華服老者落在下風,實則二人相繼心驚,可說勝負未判。

     空行一棍無功,眼見對方飄身下落,忙執棍上搠,撥點那華服老者足踝。

    那華服老者身浮空中,隻覺腳下盡是晃動的棍頭,無論怎樣變換身形,均不免被對方搠中,駭怖之餘,突然發出一掌,拍向空行面門。

    這一掌遙遙虛擊卻似雷奔電閃,發出異樣響聲。

    空行隻覺迎面似有一道閃電劃來,一驚之下,忙側身閃避。

     那華服老者得了空隙,飄飄下落,一足虛點,竟顫微微地立在棍尖之上。

    空行覺棍上一沉,不加思索地抖棍發力,一股脆巧之力傳上那華服老者足心。

    那華服老者足底大震,一笑彈出,直向山門前兩根高大的旗杆飛去。

    待到切近,猛地飛起一腳,踹在左面一根旗杆之上,身子借力彈回,又向空行撲來。

    那根旗杆經他一踹,立即折斷,呼地砸了下來,吓得衆僧紛紛避讓。

     衆僧一面躲閃,一面怒罵不止,連天心臉上也露出憎惡之情。

    原來這兩根旗杆乃當年嘉靖帝為表彰少林僧抗倭奮勇、多著死功而立。

    右面旗杆細雕盤龍,以示僧皇同心,永固海疆;左面旗杆則刻了應募四十餘僧的名字。

    那華服老者無端作惡,将左面旗杆踢斷,無異于将幾十名僧人的功績抹殺,衆僧罵不絕口,也是情有可原。

     空行見那華服老者踢斷旗杆,也自着惱,待其撲至,猛然欺上半步,掄棍掃其腰肋。

    他使棍以撥、挑為先,從不願掄、掃相搏,傷人軀幹,隻因掄掃之力太過橫猛,常人萬難抵敵,若非怨恨那華服老者行止無狀,即或不勝,也不肯輕施此技。

     那華服老者見他一棍掃來,疾如風卷,左側腰肋被棍風撩中,竟是痛楚難當,知對方已用全力,急忙身向斜滑,落在二丈之外,轉頭向場邊縱去。

    其實說到武功,他與空行當在伯仲之間,隻是高手較技,雖不在乎手上有無兵刃,但空行棍法太強,久鬥之下,他總是吃虧,故暫避鋒芒,欲尋歹毒方法再比高低。

     空行不知他另有打算,隻當他不敢再鬥,喝道:施主做惡太多,此時想離嵩山,怕已晚了。

    提棍追來,趕到那華服老者身後。

    那華服老者飛身縱躍,并不鑽入人群,大袖飄飄,隻在場邊遊走。

    二人輕功俱佳,連繞幾圈,隻在一瞬,直看得衆人目亂神迷,頭腦發暈。

     空行追得一陣,暗生詫異:此人不敗而走,莫非要乘我疏忽,另施手段?言念及此,戒意大增,突然加快腳步,趕上前去,掄棍打向那華服老者左肩。

    那華服老者聽風辨物,知這一棍打向左肩,向右一閃,将場邊一人抓在手中,反臂一擲,那人平平向來棍飛去。

    他這一擲運勁極巧,那人飛出之時,左腿高蕩,筆直踢向來棍,右腿似曲非曲,蹬向空行面門,雖是不由自主,卻正是破解這一棍的絕妙姿式。

     空行一怔,棍向回縮,閃開來人左腿,棍頭上撩,正挑在那人右腿膝彎。

    孰料那人勢不稍停,仍奔他當頭撞來。

    空行咦了一聲,棍端發力,點在那人左腰之上。

    那人哼也不哼,向一旁滑了出去,落地後一動不動,瞪目吐舌,已然氣絕身亡。

    空行大吃一驚:我以棍擊之,均非要害之處,這人怎會斃命?忽聽那華服老者叫道:好個妖僧,竟敢行兇殺人!空行大急,怒聲道:你你為何誣我殺人?急怒之下,木棍劈頭向那華服老者砸落。

     那華服老者身似靈猿,又揪住一人,大笑聲中,那人又奔空行飛來。

    空行本不欲擋,怎奈來人眨眼便到,姿态曼妙無比,便似一流好手一般,手足虛擊之處,盡是自家要害之所。

    空行無奈,隻得連變幾式棍法,将那人挑落在地。

    那人一經仆倒,也是嘴角淌血,沒了氣息。

     那華服老者厲聲道:妖僧!你還沒有殺夠麼?飛身撲入人群,又抓住兩名中年男子,向空行擲來。

    空行又怒又急,知今日不能将那華服老者制住,逼他當衆道出實情,不但自己蒙冤不白,更要累及少林清譽,當下穩住心神,木棍連撥帶挑,将飛來二人撥在一旁。

    低頭看時,這二人也眼見不活了。

     衆人見那華服老者如此鬥法,都吓得往後退去,生怕被他抓住。

    少數好手雖不畏懼,卻也暗暗納悶:這厮一抓之下,便能取人性命?思來想去,總不信天下會有這等歹毒武功,又想:或許真是那僧人行兇殺人,也未可知。

    眼見二人前奔後趕,場邊已有六七人做了糊塗鬼魂,也不禁心驚肉跳起來。

     那華服老者鬥得性起,在場邊随抓随抛,又将五人擲了過去,其間連變手法,那五人飛在半空,各具形态。

    空行一面追趕,一面撥開迎面撞來之人,但覺每一人姿式都古怪至極,身上所附力道也是或剛猛、或詭谲,不易捉摸,一口氣挑落四人,便如同應付了四名好手交并來攻,頭上一陣暈眩;第五人疾疾飛來,左腿橫掃,險些踢在他臉上。

    衆僧見他身體搖晃,似有些支撐不住,無不焦急萬分。

     實則空行前時便已中了那大漢戟中奇毒,隻是他修為深湛,強自将毒質逼在胸間,方不緻沖犯上焦。

    此後他與那華服老者争鬥大耗心神,一時便忘了毒質仍在體内,氣沖血湧之際,自然内毒發作,禍亂元神。

     那華服老者見空行步亂身搖,便知他前毒未解,縱了回來,點指空行道:你殺了這麼多人物,與各派已結下血海深仇,怕是活不過今日了。

    突然揮掌拍向空行心口。

    他本就出手如電,這一掌更迹近偷襲。

    空行避無可避,惟有出棍點向他小腹。

    按說高手較藝,絕無這種兩敗俱傷的打法,若非料敵機先,穩占先手,誰也不會隻求攻敵,不思自顧。

    空行如此行事,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而這一招妙就妙在将生死擺在兩人面前,看誰能超然不悔,一念唯堅。

     須知少林僧終日參禅理佛,求的便是斷愛憎,泯苦樂,任運無為,視死生如虛幻。

    說到不動心,不着意的禅定功夫,确非一般塵俗中人可比。

    那華服老者武功雖高,畢竟心如欲海,時有波瀾,當此生死關頭,豈有不亂了方寸的道理?當下驚叫一聲,疾向後退。

    如此一來,登時由主轉從,失了先手。

    空行乘機換式,一棍正打在他左臂。

    那華服老者痛入骨髓,發足便逃,空行不敢錯過良機,連忙追趕。

     二人一前一後,捷逾閃電,空行幾番舉棍欲打,均因頭上昏蒙,不得不丢下念頭。

    繞得兩圈,那華服老者愈奔愈快,空行頭重腳輕,漸漸跟他不上。

    那華服老者驚魂略定,索性放緩腳步,隻在空行眼前晃來晃去。

    空行連擊數棍,棍棍落空,胸間煩惡無比,料得今日有敗無勝,一旦支撐不住,便要命送人手,故明知追趕不上,仍是奔縱不停。

    衆人見那華服老者似引路童子一般,忽疾忽徐,行若清風,故意引逗空行來追,私下裡或喜或憂,各自盤算。

     那華服老者騰躍之際,又抓起兩名點蒼派弟子重施故技。

    空行勉強撥開,汗水涔涔而下。

    嶽中祥、顧成竹等人見弟子橫屍場中,無不悲憤填膺,但自忖遠非這兇徒敵手,隻得含羞忍恥,示意衆弟子向後退避。

    那華服老者抓死數人,猶未盡興,又将華山、峨嵋兩派五六名弟子抛入場中。

    幾派人人切齒,卻是敢怒而不敢言,均盼空行能一擊得手,斃此惡獠。

    及見空行腳步踉跄,毫無獲勝之望,又不免洩氣。

     木逢秋眼望場内死屍多具,輕聲歎道:事隔多年,這厮仍是兇心不改。

    早知如此,當初便該取了他性命。

    蓋天行笑道:這厮潛匿多年,手段又毒辣了幾分。

    木兄三十招上,能否再制服于他?木逢秋搖頭道:他所施五行雷電手乃武當派秘傳之技,出掌快如閃電,掌力端的了得。

    我當年能夠勝他,一來劍劍争先,不容他出手,二來有你在側,他心膽已寒。

    加之他那時藝業未成,掌法中多有缺露,方才敗于我手。

    此刻若與他較量,總要在五十招上,木某許能占在上風。

     蓋天行微微點頭,又撲哧一笑道:這厮陽根已失,掌上陰柔之力反而大增,真可謂因禍得福。

    似此一抓之下,陰勁便透體摧心,緻人死命,你我也未必能夠。

    蓋某一時快意之舉,竟成就了一門絕技,确是始料不及,始料不及!木逢秋撚須而笑,斜睨蓋天行道:天行絕人子嗣,反說賜人福澤,天高有耳,試問豈有此理?蓋天行捂嘴而笑,須髯根根飄起,似對昔日所為猶有餘興。

     周四回過頭來,見二人眉眼含笑,問道:場上之人,你兩個識得?木逢秋笑容不斂,輕聲道:這厮姓喬名怡祖,乃功家南派的人物。

    當年屬下與天行遊經鄂北,見他為非做歹,奸污良婦,遂出劍将他制住。

    豈料這厮心頑口兇,竟出言辱罵周教主。

    天行一怒之下,去其勢而逐之,此後三十餘年,這厮便未曾在江湖上露面。

    今日屬下等猝見此人,又想起了年輕時那段荒唐往事,回首一笑,教主莫怪。

    周四皺眉道:先生所說功家南派,不知是何來頭?這人武功不低,手法亦邪亦正,莫非來自苗夷之域?他當年遠避滇黔,與百夷之衆頗有接觸,常聽人說起壯家、瑤家、傣家、土家種種習俗,此刻聽了功家南派四字,因聲曲義,自然思及南疆。

     木、蓋二人相視一笑,心道:教主武功雖高,畢竟對江湖教派不甚了了。

     周四見二人神情異樣,便知所猜有誤,微微一笑,不欲再問。

    木逢秋忙道:所謂功家南派,不過是武當派俗家分支而已。

    當年張三豐于武當開宗立派,據說初始便慎擇門徒,不欲廣傳。

    然則斯人技如神援,乃武林澤被百世的神功巨子,所授之法如海江般淵深博大,門人實難窺其幽徑。

    三豐真人無奈,隻得将一身絕學詳加剖離,分做上、中、下三乘,因材施教,授與幾名入室弟子。

    後三豐真人病逝,門下八大弟子脫離道統,另立宗牆,與武當派同門異戶,遙遙相顧,此即武當俗家三乘九派之來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