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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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功家南派,便是這九派之一。

     周四心道:原來武當派有這麼多俗家分支,難怪與我少林并駕齊驅,領袖武林。

    又想:既然武當俗家分為三乘九派,木先生為何又說張三豐死後,門下僅有八大弟子另立新宗。

    那另一派又由何人所創? 正待問時,忽聽西邊怒罵聲起,原來那華服老者奔跑之際,竟竄入群丐當中,将兩名弟子揪出人群。

    群丐毫無防備,救護已晚,隻有于、楊二位長老縱身追出,揮掌擊向那華服老者後背。

    這二人乃丐幫中年高德劭之人,武功精純老辣,尤為群丐之冠,雖隻各出一掌,掌力卻濤翻浪湧,滾滾向前。

    那華服老者隻覺身後有兩座小山壓來,呼吸一窒,努力前縱,雙腳卻似陷入泥潭,沉重異常,心知若不松手放人,必然無幸,連忙将手上二人反擲出去。

     于、楊二老接住弟子,見二人并無傷損,便不逼迫。

    二人掌上運了七八層力道,仍不能奈何對方,心下也自駭異,又見場邊幾人冷冷望來,目中均有敵意,當即各提一名弟子,快步走回人群。

     空行趁那華服老者喘息之時,已然追及,一棍三式,棍棍擊向對方胸腹,直弄得那華服老者氣躁心浮,一口氣始終調理不勻。

    那華服老者氣息不暢,不敢與之糾纏,縱起身形,向人群中竄去。

    他适才雖未被丐幫二老擊中,背上經脈已受了極大的震蕩,偏偏空行洞燭其微,以棍擾之,不容他調順逆氣。

    此刻向人群中飛來,體内散息奔湧,難耐無比,隻求尋一處落腳之地,調護傷經。

    那知倉惶之下,居然鬼使神差,直向周四等人立身之處落來。

     木、蓋二人仰頭上望,見他一臉驚慌,奔逃狼狽,都負手微笑,凝立不動。

    那華服老者身在半空,見腳下二人不閃不躲,任由自己撞上其體,突然暴伸左臂,抓向木逢秋面門。

     木逢秋笑意濃濃,忽擡起下颌,向他手上吹了口氣。

    這一下狀如兒戲,毫無傷敵之效,但于對方陰厲無比的掌力之下,竟能做得意态悠閑,放眼天下,實無幾人能夠。

    那華服老者一驚之下,便知此人武功在自己之上,身向斜滑,又揮掌向蓋天行拍去。

     蓋天行哼了一聲,傲然昂首,骨骼劈叭做響,周身煞氣彌漫。

    那華服老者一掌距他頭顱僅有半尺,被他兩道冷電似的目光所懾,突然大叫一聲,認出他來,仿佛被炭火烤灼了皮肉,猛地倒飛了出去。

    他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數十年怨恨恐懼驟然湧上心頭,直激得周身血脈贲張,平生功力都附于這一縱之勢中。

     也是他做惡太多,命當絕于嵩山,空行随後追來,恰巧掄棍擊向他後顱。

    按說這一棍空行恍惚打出,原不指望能擊中對方,誰料那華服老者駭極而退,勢若驚猿,空行想要撤棍饒他,都已不能。

    但聽噗地一響,那華服老者頭顱已碎,腦漿四散飛濺,死屍仍向前飛出二丈多遠。

    這變故來得太快,滿場人衆皆目瞪口呆。

     場邊那頭陀哎喲一聲,縱身奔到死屍近旁,直楞楞盯住屍首,似乎不相信那華服老者真已死去,猛然間轉過身來,目中射出兇光,飛身撲向空行。

     空行殺死一人,自知犯下極大罪業,呆立場上,如失魂魄。

    那頭陀一拳擊來,正中其腹。

    空行悶哼一聲,緩緩坐倒,目視那頭陀,露出極驚訝的神情。

    那頭陀知他藝業精深,因恐一擊難成,這一拳并未使出全力,但見空行中拳之下,隻是坐倒,也吃一驚:我一拳已用七成力道,這和尚猶能挺受,修為确是不淺!飛起一腳,向空行頭上踢去。

     空行中了一拳,髒腑已然碎裂,全仗數年深功,方壓下滿腔熱血,眼見對方一腿踢來,竟縱躍而起,迎了上去。

    那頭陀一腳正踢在他心口,直将他踢得翻滾而起,摔在幾丈開外。

     空行吐血倒地,面色卻平和了許多,好似了卻了一樁心事,眼望那頭陀道:多謝大師成全,幫幫貧僧贖清罪業。

    貧僧臨死能得得見此拳,也算死而無憾了。

    說罷嘔血不止,氣息奄奄。

     那頭陀見他猶未氣絕,飛身上前,又要行兇。

    衆僧見狀,再不顧方丈責怪,有七人奔入場中,圍住那頭陀。

    另有兩僧沖到空行身畔,抱起他跑回人群。

    待将空行放倒在地,隻見他閉目垂眉,已然圓寂,兩手放在胸前,神色十分安詳。

    衆僧悲不自勝,無不淚下。

     場上七名僧人聽背後哭聲響起,料是空行傷重辭世,目中都噴出火來。

    這幾人年紀不等,輩份有别,卻都是羅漢堂中藝業精湛的武僧,此刻怒氣沖天,全忘了乃是以衆欺寡,一擁而上,掄拳便打。

    那頭陀立在當中,見一名胖大僧人迎面擊來,拳腳快如疾風,突然邁上一步,抓住對方手臂。

    那胖大僧人手臂被抓,并不慌亂,飛起一腳,踢向那頭陀小腹。

    那頭陀手上用力,忽将他偌大的身軀掄了起來,呼地一聲,向左面二僧砸去。

    那胖大僧人被他掄起之時,隻覺一條臂膀疼痛無比,大叫一聲,險些暈了過去。

    左面二僧見他飛來,急忙伸臂去接,誰知拿樁不穩,三人一同跌倒在地。

    那胖大僧人手臂斷了幾處,本已難熬,倒地後斷臂壓在身下,登時暈了過去。

     那頭陀打倒三人,又将背後一僧手腕刁住,用力之下,那僧人腕骨亦折,唉喲一聲,跪下身去。

    與此同時,餘下三僧拳腳已到。

    一僧當胸擊來,掌上殷紅如血,正是大伏魔掌中的一記血海佛光。

    另兩僧趁機使出擒拿手法,一左一右,牢牢抓住那頭陀手臂。

    那頭陀身處險境,俯身前沖,一頭頂去,雙臂順勢纏繞,将左右二僧手臂絞住。

    迎面那僧揮掌來擊,忽見他碩大的頭顱頂撞而至,忙轉掌下拍,擊其後腦。

    不期那頭陀氣力雄壯,竟帶着身邊兩僧一同躍起,猶如三人連體一般,直向他迎頭撞來。

    這僧人躲閃不及,二人頭顱正碰在一處。

    那頭陀頭堅骨硬,内力真貫頂門,這一撞色彩斑斓,将此僧腦袋撞得稀爛。

    衆人見那頭陀頭上穢物淋漓,面目猙獰可怖,不由得一陣心悸。

     天心大驚,高聲叫道:天沖、慧雲,快些松手!天際也喊道:慧雲,還不快些逃命!原來抓住那頭陀的二僧,一名天沖,一名慧雲,都是空義一支的弟子,天心、天際看出那頭陀武功了得,禁不住當衆勸逃。

     二僧聽得方丈呼喊,心中更亂,怎奈手臂被那頭陀絞住,好似巨蟒纏身,掙脫不得,驚惶之下,同時向先前與那胖大僧人一齊跌倒的二僧呼救。

    二僧聞聲爬起,搶步來救。

    一僧縱起身形,揮掌拍向那頭陀後心。

    另一僧滾翻向前,腳尖勾起,望那頭陀裆中點去。

    那頭陀見二僧出招狠毒,兇心大起,腰背驟然一挺,左右二僧已頭下腳上地折蕩而起,倏忽間翻到他身前。

    二僧翻騰之時,手臂仍被對方絞住,如此一來,一條臂膀便被硬生生拗斷。

     那頭陀弄斷二僧手臂,猶未心甘,揪住二僧傷臂,突然翻上半空。

    這一翻姿态古怪,卻又十分高明,既避開身後二僧來襲,又不使折臂二僧脫出掌握,身子仿佛大個的陀螺,在空中疾旋不停。

    隻聽得慘呼聲起,折臂二僧齊齊栽倒,地上血水橫流,二人同時昏死過去。

    衆人見那頭陀落下身來,兩手各拿一隻血淋淋的手臂,直驚得毛發齊立,氣不能出,都不信出家之人,下手竟會如此狠毒。

     那頭陀手拿斷臂,哈哈大笑,斜睨身後二僧道:方丈大師已下法旨,你兩個小秃驢為何還不逃命?二僧年紀均在五旬開外,一僧身高體闊,四肢粗壯;另一僧黑面泛光,也甚魁梧,無論如何沾不上一個小字,聽他這般講話,身子都抖了起來,大吼一聲,同時撲上。

    二人救同門不得,本已被對方歹毒手段驚呆,倘若那頭陀不出貶損之言,二人自不敢以卵擊石,與之再鬥。

    這時羞憤難當,生死皆忘,拼着粉身碎骨,也不肯再退半步,墜了少林威名。

     那頭陀見二僧撲來,大有同歸于盡之勢,仰面笑了起來,神情極是輕蔑。

    那高大僧人乘機出掌,擊向他胸口。

    另一名黑臉僧人兩腳連環,直奔他小腹踢去。

    那頭陀右手一劃,輕輕撥開來掌,左腿一蕩之間,已抵在那黑臉僧人前胸。

    那黑臉僧人大驚,雙臂下壓,欲折斷他腿胫。

    不意那頭陀驟然發力,将他踢得翻滾而起,骨斷血流。

     那高大僧人見同伴倒地不動,心中微亂,兩手連拿帶拍,拼死來擊。

    那頭陀不招不架,左手徑直前探,五指鋼鈎一般,抓向對方面門。

    那高大僧人雙臂交錯,本欲攪住來臂,觸及其臂,忽似碰在鐵柱之上,漫說自家隻有兩條手臂,便是再生幾條臂膀,也是形如螳臂,毫無攔擋之能。

     那頭陀一招之間,抓上對方面門,五指稍一用力,那高大僧人五官盡已挪位,慘叫一聲,捂着臉倒在地上。

    少林派七人出場,頃刻間一死六傷,人人如枯枝細梗,應手而折。

    衆人見了,心驚肉跳,實難信少林門人會如此不堪一擊。

     那頭陀尚未使出三分手段,便已連敗七僧,臉上露出又是狂妄,又是失望的神情,斜着眼望向衆僧道:都道少林僧習了魔教武功,卻原來無根無據,都是放屁!邁開大步,直向衆僧走來。

    衆僧心存忌憚,不覺各現驚慌。

     那頭陀來在天心面前,瞪着一雙銅鈴大眼,上下打量他一番,忽沖那紅衣人道:尊主說少林僧習了邪法,我等方來此走上一遭。

    目下看來,這話多半是在騙人。

    那紅衣人笑了一笑,并不言語。

     那頭陀又看了天心兩眼,跟着向場邊幾人道:大夥辛苦而來,可惜少林派已沒了響當當的角色。

    貧僧此刻便向他寺中方丈挑戰,若這和尚也未習得魔教伎倆,大夥便回了吧!場邊那書生和疤臉老者微微點頭,另兩名身穿道袍的男子則不聲不響,未置可否。

     那姓郭的高瘦男子嚷道:大師這主意不錯,他寺中主事的和尚若是不行,其他的秃驢更不中用。

    大師快快動手,莫誤了郭某行程!衆人聽那頭陀要與少林方丈動手,心道:天心主持少林多年,曆來無人知他武功底細。

    這頭陀迫他出手,心思着實歹毒。

    天心如若有負,少林派就此一敗塗地,那可比殺死幾個僧人更陰狠了幾分。

    衆僧聞得此言,都向方丈望來,有心為他抵擋一陣,怎奈那頭陀指名道姓,直挑天心,一時人人焦急,卻又束手無策。

     天心當此關頭,心亂如麻。

    他雖為少林之長,武功卻非極高,自知不是那頭陀敵手,霎時急出汗來。

    那頭陀既向天心挑戰,也加了十分小心,料得少林方丈必有驚人藝業,退後兩步,凝神蓄力。

    他适才與七僧交手,出招不倫不類,全不露武功家數,這時收心斂意,擺開門戶,衆僧俱是一驚:這和尚起手作勢,怎是我少林派宗法? 正疑時,忽聽那頭陀全身發出劈叭聲響,初時細微低弱,不甚驟密,漸漸愈來愈響,直似爆豆相仿,滿場皆聞。

    衆僧大驚失色,都死死盯住他兩隻大掌,不敢眨眼。

     天心強自收攝心神,兩掌合在胸前,護住前胸要害,心中不住禱告,隻盼能接下對方十招八招,便不算損了少林派顔面。

    猛聽那頭陀大喝一聲,好似嘴邊起個劈雷,随見他身上前沖,一隻油錘大的拳頭自腰間崩出,直向天心擊來。

    這一拳也不知附了何等神力,剛一打出,地上泥土頓時飛漫而起。

    衆僧隻覺迎面狂風大做,情不自禁地縱躍躲閃,百餘僧人仿佛冰裂河開,一下子閃出兩丈多寬的缺口。

     隻聽數名空字輩老僧驚呼道:緊那羅拳!緊那羅拳!天心首當其沖,對方拳頭距他尚有數尺遠近,便覺胸悶欲裂,耳聽幾位師叔大呼緊那羅拳,直驚得魂飛魄散,雙腳一點,斜斜縱出兩丈。

    他為群僧之首,按說無論如何不能退卻,這一退看似輕巧,卻将少林臉面丢個幹淨。

    衆人轟然大嘩,既笑天心膽怯,更驚那頭陀拳藝如神。

    場邊那兩名身穿道袍的男子原本面無表情,這時也微微點頭,意甚嘉許。

     那頭陀一擊不成,縱身向天心撲來,大笑聲中,一拳又擊向天心胸口。

    這一拳較前番更為暴烈。

    一旁年輕武僧躲閃不及,被他拳風帶得東倒西歪,十幾人栽在地上。

     天心自聽了緊那羅拳四字,好似吓破了膽,忙不疊地向旁竄避。

    他閃身極快,背後許多僧人便被罩在那頭陀拳風之下。

    那頭陀擊天心不着,并不換式,拳勁狂吐,沖撞向前。

    迎面數名僧人欲閃不能,盡似飄蓬斷梗一般,向後跌出。

    那頭陀隻憑拳上無形勁氣,便将數人撞飛,心中好不得意,索性疾沖不停,欲将前面未倒的僧人盡伏于一拳之下。

    這十數名僧人被他拳風所籠,你推我抱,誰也無法脫身,惟有向後退避。

    看情形不消片刻,便要被拳勁撞中,大受内傷。

     衆人見那頭陀隻出一拳,便将十數人撞飛,更逼得身前數僧閃無可閃,個個吃驚非小:這頭陀拳上勁力充沛無比,委實不可思議。

    卻才衆僧叫喊什麼緊那羅拳,難道這便是少林派護寺之寶,名震天下的緊那羅拳? 衆人久聞緊那羅拳之名,都知此拳威力無窮,乃少林諸多拳法之冠。

    但傳說此拳在百餘年前便已失傳,是以聞名雖久,卻誰也未曾親見,這時目睹此技,都是信疑參半。

    說到這緊那羅拳,确是大有來曆。

    緊那羅者,本是佛家八部天龍中八種神道精怪之一,梵語即人非人之意。

    其形狀與人相仿,惟頭生一角,因其性情溫和,與阿修羅、帝釋等難比神通,故為帝釋樂神,不甚炫耀法力。

    相傳元至正初年,有一僧忽至少林,蓬頭裸背,止着單衫軍,在廚中作務數載,朝暮寡言,暇則閉目打坐。

    人皆異之,莫曉其名姓。

    至正十一年三月,穎州紅巾率衆突至少林,欲行搶掠。

    此僧手持火棍而出,變形數十丈,獨立高峰,巾衆驚怖而遁。

    僧大叫曰:吾是緊那羅王也!言訖遂沒,人始知為菩薩化身。

    衆感其德,塑像寺中,遂為少林護法伽藍神。

    此說雖屬無稽之談,然衆僧笃信佛法廣大,俱深信不疑。

    後明永樂年間,少林出了一位百世難逢的高僧。

    此僧在少林修行多年,自創出一套精深無比的拳法,因恐後世弟子不能珍崇,故托名乃由緊那羅王所遺,取名緊那羅拳。

    衆僧不疑,習練後果然神妙無方,遂代代相傳,譽為佛家神技。

    到了明正德年間,此拳譜忽然不翼而飛。

    衆僧聞知,歎惋不已,尋了數載,全無頭緒。

    寺中習過此技的僧人原本不少,但此拳艱深異常,從無人能練至巅峰。

    一旦沒了拳譜,衆僧隻能按各自心得習練,到後來如入迷途,都練得似是而非。

    衆僧恐此技失傳,遂将數式拳架繪于羅漢堂内,供後代僧人研悟。

    無奈内功心法随譜散失,後人更難參透妙義,便是神光和尚,當年也隻有終日坐在羅漢堂内,望壁興歎。

    一班空字輩老僧早年都看過壁上圖形,日久天長,自然眼熟,是以那頭陀一拳方出,便被他等認了出來。

    其餘年輕武僧修為尚淺,自來不準入堂觀看絕學,此刻驚慌失措,隻顧胡亂躲閃,哪還理會什麼牛拳馬拳? 那頭陀将迎面十餘名僧人罩在拳風之下,前沖之勢并不稍緩。

    他拳上勁力沛不可擋,一經靠近,更如洪水決堤,滾滾而至。

    那十幾名僧人當此惡境,紛紛跌倒,都似斷木投入激流,順着此股大力滾滑不停。

    那頭陀兩拳驚散群僧,反身來尋天心,眼見天心躲在十幾名紅衣老僧背後,猛然縱身而起,淩空向天心擊來。

    他站在地上,拳勁已如怒浪狂潮,摧折萬物,此時高騰下擊,勢頭又強猛了幾倍。

     那十幾名紅衣老僧護在方丈身前,本要合力接他一拳,哪成想拳風撲面而來,似利刃一般,将十幾人須髯盡皆削斷。

    兩名老僧拳勁受得實了,口中噴出血來。

    衆老僧自知難敵,擁了方丈向一旁閃躍。

    天心躲閃之時,便知藏在他身後的僧人必要遭殃,忙向背後喊道:大夥快些閃開!喊聲未絕,藏在他身後的幾名年輕弟子已怦然倒地,遭了毒手。

    這幾名弟子原打算避在方丈和衆老僧後面,求得庇護,未想踏入死地,誰也救他不得。

     天心一時膽怯,又送了幾僧性命,心如刀剜火烤,痛不能忍,眼見一年輕弟子站在原地,似呆了一般,全然忘了躲閃,不覺失聲叫道:慧靜,快些閃開!那年輕弟子适才與幾位師兄躲在方丈身後,眨眼間幾位師兄橫屍于地,确是将他吓得呆了,耳聽方丈呼喊,方才魂魄歸竅,欲待撒腿逃命,那頭陀已飛到他身前。

    衆僧心中一痛,都知這僧人必死無疑,想要留個囫囵屍首,怕也不能了。

     那年輕弟子見那頭陀飛在頭頂,直吓得魂不附體,大叫一聲,本能地向那頭陀來拳抓去。

    衆人見狀,暗暗歎息,俱生恻憫之心。

    誰料異象忽生,那年輕弟子一抓之下,竟将那頭陀鐵錘般大拳扣在手中。

    那一股勝似駭浪驚濤的拳勁,居然于這一抓之勢中,遁得無影無蹤。

    衆人見了,個個呆若木雞,仿佛天地間忽然昏暗下來,人人目茫心迷,如墜夢魇。

    滿場死一般沉寂,無一人能吐出胸間濁氣。

     那年輕弟子一臉茫然,身子微微顫抖,似乎連他自己也不信能接下這天驚石破的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