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赴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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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都向一白須老僧望去。

     那老僧低宣一聲佛号,緩步走出,雙手合十道:老衲愚鈍,當年蒙神光大師垂愛,有幸承習此拳。

    施主定要讓老衲獻醜,老衲隻好遵命。

    說話間一件大紅袈裟突然離身飄起,向背後幾名弟子平平落去,身上隻剩下緊身僧衣。

     衆人見他露了這一手上乘武功,頓時靜了下來。

    仔細看時,隻見這老僧肌膚潤澤,容顔光彩,兩隻眼睛濕潤晶瑩,面相十分慈祥,渾不似已逾古稀之年,都想:這僧人神滿氣旺,怎似壯年一般?難怪少林派領袖群倫,千年不倒,原來他寺中果有能人。

    衆人欺少林衰落,本無多少敬畏之意,及見這僧人站出,忽然都湧出一個念頭,隻覺少林雖失去了往日威風,但勢弱而志存,依舊是内蘊精華,凜然難侵的至尊。

     那老農聽到神光大師幾字,頓露喜獵之色,問道:大師這套五形八法拳,當真是神光大師所傳?那老僧點頭道:我神光師伯昔日威震天下,所傳拳法有數十種之多,隻可惜許多師兄被周應揚害死,帶走了師伯傳授的神技。

    不然的話,各位施主怕沒有膽量來我少林吧?那老農臉上一紅,低頭不語。

     衆人都知少林僧神光乃是武林中千年不遇的人物,當年僅憑一人之力,便将魔教打得伏首認輸,遁迹滇黔。

    其人功德不但人人敬仰,神技更是震铄古今,舉世公認,故雖聽那老僧語帶冷嘲,卻都知他說得不錯,心想此刻若神光健在,各派便有天大膽量,也不敢飛蛾投火,來犯少林。

    當下人人自愧,連那紅衣人和身後幾十名黑衣人也都垂下頭去,面紅耳赤。

     那老僧見衆人均露愧色,臉上掠過一絲傷感。

    俄爾,忽收住心神,高聲道:我輩不肖,已污前人。

    老衲今日放浪形骸,倒要見識一下各位手段!說罷起手作勢,雙腿似蹲似盤,右掌按于肋下,左掌尚未擡至胸前,一股大力已自袖角生出,向那老農當胸撞去。

     這老僧法号空然,與神僧空如原是一師之徒。

    當初神光在世,因見空然性情笃厚,遂将一套五形八法拳傳授與他。

    這五形八法拳乃宋代少林高僧所創,取龍、虎、豹、蛇、鶴五形,以練人之神、骨、氣、力、精五大根要。

    雖仿禽獸之态,卻重其意而不重其形,形神互托,猶如遊龍憑借水澤,内含無限機緣,拳理十分高妙。

    神光生前念此拳暗合禅理,而後輩弟子多聰穎善悟,于是将之先授與空如。

    哪知空如習得幾年,竟然難窺門徑,隻得向神光另讨絕學。

    神光無奈,以伽藍指授之,轉而将此拳傳與空然。

    空然雖不及空如多思好想,于此拳卻夙有慧根,數年之間,便已識其神髓。

    此即起手一招,正是龍形中的一式伏龍欲升。

     這一式意在形先,看似起手護身,而神意早注于敵身,身臂沉蕩,已伏下翻浪升空之意,當真如龍盤曲,待機飛騰。

    衆僧見他這一式藏鋒不露,圓中取直,有如龍潛深澤,乃是本門中極高明的應敵之法,精神俱是一振。

     衆弟子多年不曾見前輩高僧與人動手,更瞪大眼睛,注視場内。

     那老農覺有一股大力撞到,向後退開半步,胸腹向内收斂,化去來力。

    衆人見他退步側身,格外小心,足尖點地,好似随時都要向後退躍,都迷惑不解。

    便在這時,空然突然擰腰縱起,身子在空中一折,又疾落而下,雙腿盤坐收縮,幾乎貼在地面,右掌恍恍惚惚,自肋下穿出,按向那老農小腹。

    這一變如巨龍升天入海,着實出人意料,擰腰、折身、縱落一氣呵成,而出掌之變化莫測,更是筆墨難描。

    衆人眼中一花,均未看清空然如何出掌,及見那老農足尖虛點地面,好似飛絮般向後飄去,方知他以足點地,确有先見之明。

    除此之外,實無法化解這神鬼莫測的一招。

     空然一招占先,妙招疊出。

    他這龍形拳最講身形起落,手足伸縮,一旦占了上風,全身縱落起伏,兩臂鑽翻不懈,當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似神龍行于水上,忽爾升空高躍,忽爾潛入深潭,雄勇夭矯之勢,令人神馳目眩,萬分心驚。

     衆人見那老農隻是飄身後退,輕功雖然甚高,卻不見使出什麼手法,料他必會落敗,心下俱生惶惶。

    衆僧見空然取勝在望,個個喜上眉梢,除天心等十幾位老僧外,其餘慧字輩弟子人人鼓掌叫好,盼空然早立頭功。

     周四雜在人群之中,見空然這路拳以意為源,神氣固本,虛實柔化,暗藏跌拿諸法,心中暗暗高興,回頭問木逢秋道:這五形八法拳是何來曆?看着倒也不俗?木逢秋輕聲道:據聞此拳乃是集大金剛拳和少林五拳之長而成,少林僧曆來視為不傳之秘。

    因此拳頗有養生之效,故又稱壽中之寶。

    當年少林寺中隻有神光和尚精通此技,後神光病逝,此技便即失傳。

    場上這僧人自稱是由神光親授,其實僅得皮毛。

    真正的五形八法拳,屬下當年是見過的,可不是這副模樣。

     周四道:這僧人拳法至此,難道隻是皮毛?木逢秋歎了口氣道:龍形為五拳之首,原是最具威力。

    這僧人使來卻一塌糊塗,毫無模樣,餘下四拳,那是更不用提了。

    當年神光和尚與我教為敵,在華山上也是使的這一路龍形拳,單隻伏龍升天一式,便傷了本教七位長老。

    待一套五形八法拳使盡,連冷教主也不得不低頭認輸。

    屬下當時年輕氣盛,也曾與他動手,可惜技不如人,隻能聽其擺布。

     周四笑道:先生與他比試,可是兇險萬分?木逢秋仰頭上望,似在回想當年驚心動魄的場面,繼而苦笑道:當時屬下與周教主合力鬥他,方勉強撐在百餘招上。

    這和尚見我二人年紀輕輕,武功卻在幾位長老之上,想是起了愛才之心。

    屬下一劍刺破他衣衫,周教主乘機出掌拍在他肩頭,他也未下殺手,反說我教興旺,要着落在周教主和屬下身上。

    他内力雖強,中了周教主一掌後也受傷不輕,内勁反撞,不但震斷屬下手中長劍,更将屬下右臂經脈震傷。

    屬下此後一改劍路,轉求淡中取神,不尚氣勢,便因經脈受損,難與他人争強。

    唉,這病症伴我多年,百調難愈,可說都是這和尚所賜。

     周四不知他臂上原有痼疾,奇道:他内力再強,事隔多年,你舊傷也當痊愈,為何仍受其累?木逢秋道:這和尚運勁十分高明,并不震斷屬下經脈,隻是将經脈震離原位。

    想是見屬下劍法尚可,怕屬下一旦有成,為禍武林吧?說着笑了起來,目中卻露出幾分苦澀。

     周四心道:木先生經脈受損,仍練成神乎其神的劍法。

    這份堅忍之志,實非常人能及。

    他恐再提往事,惹木逢秋傷心,轉回話題道:先生看場上二人,誰可獲勝?木逢秋道:那溫家男子隻守不攻,似在誘那僧人盡展所學。

    龍形拳既制他不住,其餘四形也無功用。

    一會兒他若反擊,隻怕那少林僧抵擋不住。

     正說間,隻見空然低吼一聲,拳勢突然一變,雙手勾曲,成虎爪之形,縱身向那老農撲去。

    這一撲仿佛怒虎出林,起勢異常兇猛,硬逼硬進,攻法堅剛,連環幾式,式式含抖崩之力,抓撲之威,極是暴烈悍猛。

     那老農神色不驚,仍是向後退避。

    他雖未還手,但空然攻勢淩厲,勁力充沛難當,他遮攔之時,便不自覺地露出本門家數。

    這溫家拳好似閉門拳種,一行一動,俱以掩字當頭:扣足、掩裆、藏肘、順肩、合胯,幾乎面面俱到,滴水不露。

    看着無甚新奇,可無論空然使出何等妙招,他隻須肩、肘、膝、胯四處微微動作,便能随機生巧,将來拳從容化開。

    偶一擡足,更帶出掀、擺、圈、點、寸幾種極古怪的偏門腿法,恍恍惚惚,欲起又止,仿佛随時都能踢在空然身上。

     衆人看到這裡,始信其人确有過人之能,但未見他使出一招,仍不知他技藝精深到何等地步。

    許多年老僧人看出此人深藏若虛,實有不測之功,都暗自捏了一把汗,生怕他突然反噬,空然要遭毒手。

     空然一路虎形拳使盡,眼見傷敵不得,雙臂在腰間一抖,蓦然擡至胸前,右手骈指如箭,點向那老農雙目,一隻手臂仿佛軟蛇一般,貫穿一氣,節節靈通,極是刁鑽柔巧。

    那老農見來指曲折遊蕩,指上勁氣卻沉靜含斂,吞吐不定,知他這一式乃是仿水蛇之形,柔身而出,瞬息即變,一旦适機尋時,便即吐芯傷人。

    當下不退反進,竟迎着對方兩根指頭撞去,也不見如何擡手,右掌已搭在空然臂彎。

    空然隻覺臂上一沉,一條胳膊頓時僵硬不靈,待要彈抖掙脫,對方一隻手掌卻似裝滿了水銀的皮袋,既沉實又輕靈,任他怎樣推揉卸力,始終如墜如纏,勁續意連。

     須知蛇乃極靈異之物,曲折吞吐,伸縮往來,必得周身節節貫通,盤曲中求完整之勁,方能如波如浪,撥物斜行。

    若有一處僵滞,通體整勁立失,那時反比常物更為呆闆。

     空然臂彎被制,蛇形中許多精妙招術便施展不出。

    他心下雖驚,畢竟功夫老到,索性伸出另一隻臂膀,與對方左臂搭在一起,四臂纏繞相交,伺機而動。

    那老農見他胸腹舒展,雙臂穩實輕柔,仿佛聚精凝神、機警而立的白鶴,腕、肘、肩若動若靜,皆暗藏殺機,知這般近身揉手,極易有失,左臂一翻,壓在對方手臂之上。

    大凡貼身揉手,雙臂在上者自然大占便宜。

    空然搭手便失先機,不敢再有遲疑,當即撐背實腹,尋機發力。

    這近身揉手之法,本非少林派所長,但空然習技多年,修為甚高,與人比武較技,早已不拘形式。

    豈料方一接手,忽覺渾身上下極不得勁,對方臂上仿佛生出一股極黏連的怪力,似實似虛,似收似縱,忽爾空空洞洞,忽爾又疑如堅鋼。

    自己昔日所習得意招法,全歸于無用,幾番換招都遞不進去,眼見對方并未使出什麼高明手法,卻累得自家氣喘汗出,神不能斂,幾次被這股怪力帶得下盤不固,幾欲傾倒。

    這等怪事,若非身臨其境,實難置信。

    衆人見二人四臂交纏,擠帶推引,好似兒戲一般,毫無精彩之處,都難斷最終鹿死誰手,但見那老農神情自若,雙臂随意而動,隻憑臂上聽勁之功,便能随手化勢,心下也都猜出幾分。

    那老農與空然鬥得一陣,露出失望的神情,信手敷衍兩下,忽然歎道:空問言過其實,竟騙了我這麼多年!早知如此,溫某此次便不來少林了。

    他說話時眼望天空,雙臂似露出空隙。

    空然見狀,突然曲臂成肘,撞向他心口。

    那老農微微一笑,也不躲閃,說聲:你坐下吧。

    前掌一翻,輕輕按在空然肩頭。

    空然被他按住,竟爾身不由己,頹然坐倒。

    這一變突如其來,人皆難料,看着倒似二人事先編排好了,那老農話一出口,空然便故意坐倒在地上。

    衆人莫名其妙,都以為場上二人有意作戲。

    仔細一想,又覺絕不可能,但為何如此,卻想不明白。

    那老農勝了空然,并無得色,目視群僧道:溫某此來,隻想見識一下貴寺這一套五形八法拳,誰料此拳徒有虛名,并不似空問所講。

    溫某恨其言語不實,方出掌傷了這位大師,但我以肺氣傷其肺力,用藥尚可療治,若用腎氣摧其腎力,用藥亦不能救。

    各位大師如能體諒我心,望賜溫家一個清靜,不緻來冀北尋仇。

    說罷便要離去。

    衆僧聞言,皆驚奇不解。

    空然癱坐在地,眼見衆僧目光缭亂,突然噴出一口血來,似猛然間蒼老了許多,勉強擡起手臂,點指那老農道:你你說得不對,若是我神光師伯在世,這套五形八法拳你是接不下三招招的。

    說着又吐出一口鮮血,神色異常凄慘。

    衆老僧聞聽此言,無不黯然神傷,撫今追昔,人人悲憤難抑。

    那老農知此番所作所為,大傷少林臉面,心中也生悔意,因恐衆僧糾纏,便思一走了之,當即走到場邊,沖那紅衣人拱手道:尊主之情已償,溫某這便告辭了。

    那人也不阻攔,還禮道:溫先生未使出貴派一招一式,便将少林僧打得一敗塗地。

    佩服,佩服!那老農道:家父臨終前有命,不準溫家拳法再現江湖。

    溫某不敢有違父命,隻有胡拆亂打,圖個僥幸。

    閣下乃巨子名家,還望不要見笑。

    那紅衣人笑了一聲,低頭望着腳下泥土,若有所思。

     衆人回想這老農适才與空然交手,确是未使過一招像樣的招式,聽他一說,才知他原來是遵從父訓,不敢露自家秘技,心想:這溫家拳果真如此了得?不顯半點皮毛,便能将少林高僧打得狼狽不堪?各派人物多固步自封,觀此一幕,方知大澤之中,蛟龍深藏。

    再望向那老農時,都現出極複雜的神情,似羨似妒,将信将疑。

     那老農言罷,轉身向人群外走去。

    未行幾步,那紅衣人忽然擡起頭來,問道:聽說當年明教周教主去貴處切磋武藝,曾與溫先生交過一次手,不知其間勝負如何?那老農臉色驟變,回頭盯住那紅衣人道:閣下明知故問,莫非存心羞辱溫某麼!衆人見他目中神光湛湛,奪人心膽,都不知他為何發怒。

     那紅衣人笑道:在下不過随便問問,溫先生切莫多心。

    那老農似乎十分懊惱,頓足道:其時溫某年輕,技藝未成,方敗在此人手上。

    他自诩海内無敵,也要在百餘招上,才能赢我。

    溫某隻恨其人已死,不然定要尋他見個高低!此言一出,滿場嘩然,連周四和木逢秋等人也心頭一震。

    周應揚技冠天下,可說無人不知,這老農竟說年輕之時,便能與他鬥過百招,實是聳人聽聞。

    若非他适才勝了空然,滿場數百之衆,說不得都要笑出聲來,但見他凝眉瞪目,滿面怒容,又不似說謊騙人,均想:他當年要是真與周應揚鬥過百招,此時身手豈不難以想象?果真如此,那少林僧敗在他手,可一點也不冤枉。

    便隻怕他口不擇言,這句話是信口胡說。

    衆人雖信了少半,畢竟危言若虛,真妄難辨,故此人人疑雲滿面,不能消褪。

     那老農見狀,仰面笑了起來,笑聲中充滿了憤懑之意。

    衆人見他雙目怒突,炯炯如炬,心中都是一凜。

    那老農笑得幾聲,大露狂态道:我溫家不入江湖,衆人以我為怯。

    好!好!好!溫某不出十年,定要調教出一名弟子,放之江湖,教各派盡皆屈膝!說罷撥開人群,恨恨而去。

    衆人耳聽他洪亮的聲音在山谷間回響不絕,不知為何,心裡都起了莫名的恐懼,仿佛每一句話都已鑽入了自己骨髓,冰冷寒徹,使人如墜深潭。

     忽聽一人哈哈笑道:什麼他媽不出十年,我看他溫家再過一百年,也未必會出像樣的人物。

    我老人家隻睡了這麼一會兒,便有人敢胡吹大氣。

    這小子在哪呢?你們把他叫過來,我看他長了幾個腦袋?此人說話渾濁不清,吐字忽快忽慢,聽着既像醉漢口中的胡話,又像睡夢中發出的呓語。

    衆人聽這聲音似從地下發出,都向發聲之處張望。

     隻見北面人群當中卧倒一人,脊背朝天,臀部高翹,似蜷非蜷,似拜非拜,模樣十分古怪。

    這人四周站滿了點蒼、桐城兩派的人物,遮遮擋擋,将他掩在其中。

    衆人看不真切,但見點蒼派嶽中祥、顧成竹、趙崇等人及桐城派掌門鬼秀才淩入精皆在此人左近站立,隻當他是這兩派的人物,心中都是一喜:點蒼、桐城兩派若是與少林僧動手,那倒是件好事。

    衆人既存了觀望之心,自然盼别派有人出來,與少林僧鬥個你死我活。

     地上那人一句話說完,便即沒了聲息。

    片刻之間,突然鼾聲大起,一聲高過一聲,好似雷鳴一般,滿場皆聞。

    衆人詫以為奇,一面瞧着嶽中祥、淩入精等人,一面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淩入精見地上這人穿件破舊藍衫,左腳上蹬了隻破鞋,右腳卻光着腳闆,既不是本門中人,看着也不像點蒼派的人物,因恐衆人誤會,招惹麻煩,于是走到這人身邊,含笑道:這位朋友想是醉了,大冷天趴在地上,那可是要着涼的。

     那人面孔朝下,直似不聞,呼噜聲更響。

    淩入精幹笑一聲,自懷中取出一把折扇,裝模作樣地扇了兩下,又道:這位朋友不知是哪派的高士?如此睡法,豈不要凍壞了身子?哪位與他相識,還是快些将他喚起,免得他一會凍成僵屍。

    話音未落,忽聽那人開口道:你他娘的不時不節,卻拿了把破扇子扇來扇去,那一定是熱得不行了。

    你既然嫌熱,我老人家怎會凍成僵屍?淩入精心中大奇:他面孔朝下,一動不動,怎會知我手中拿了折扇?難道他背上長了眼睛? 正疑間,隻聽那人又道:是你小子說不出十年,便能調教出個人物,把各派的朋友踩在腳下?淩入精聽他言語無禮,哼了一聲。

    那人見他不答,嘿嘿笑了起來,屁股晃了幾晃道:不會是你,不會是你。

    你這小子尖嘴猴腮,一副窮酸相,怎會調教出好徒兒來?嘿嘿,老溫這人有兩下子不假,隻是話說得太大了些。

    我看他調教出的徒兒,最多不過将桐城、點蒼、崆峒、峨嵋、華山這些門派收拾得服服帖帖,至于像武當、少林這樣的大派,那便對付不了。

     衆人聽他挖苦場上幾派,更将桐城派貶在最前,都掩口偷笑。

    崆峒、華山兩派人物距他雖遠,卻字字鑽入耳中。

    許多弟子不勝羞惱,便要發作,但見掌門人徐不清和慕若禅面無表情,頗有些神舍不守,都不敢輕舉妄動。

    易朝源走到師父身旁,本要開口,慕若禅卻擺了擺手,歎息着垂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