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海蛇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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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惠元傳音,麟兒縱敵,勢子一緩,老魔即乘隙而入! 他這次,對麟兒已決定下絕情,施毒手,身法手法,全是九幽寶典中最複雜最難練的功力。

     麟兒見老怪進襲,手持雙钹,縱身避開,這一次,要以輕靈功夫,再來鬥他一鬥。

     毒龍叟冷笑道:“小狗,這次如讓你逃出手去,我也不算江湖長輩了!”邊說,邊跟着一晃身,伸手便朝麟兒脖子就抓。

     寒風入骨,腥氣撲人,疾同電閃,掌力如山,毒龍叟這雙魔掌,在江湖道上,自屬少見。

     好麟兒,一聲清嘯,雙钹一合,不但饒聲震耳,且無邊勁風,恰似車輪一般,直向毒龍叟周身猛撲,這種以攻還攻的打法,誰的功力強,出手快,就可占盡便宜。

     盡管老魔功高,刀槍難入,但這孩子所發出的,竟是道家伏魔秘技太清罡力,隻要一挨着,就可傷人于不知不覺之間。

    老魔見來勢甚勇,隻好中途撤招,冰绡袍袖一拂,即将麟兒所打出的罡力,卷朝頂上掠過。

     麟兒暗吃一驚道。

     “好厲害的魔頭,昆侖山絕傳神技,曾經威鎮四方,我自習這種罡力以來,在江湖上已無敵手,雖曾巴山見挫,那并非技不如人,這麼厲害的神功罡力,他竟能用袍袖把它卷起,就是自己恩師紫陽真人,也決無這種精湛功力!” 其實,這種地方,麟兒也把老魔的功力,估高了一點,他卻未想到,自己打出的太清掌,卻是藉純陽雙钹一合之力傳出,這比用手掌打出的,那功效自然要部份減低,在同時,他這一天,已和人家搏鬥數次,真力消耗特多,故老魔撿了不少便宜,也使麟兒把對手過份估高。

     毒龍叟隻一中途撤招,麟兒卻一晃身,就轉在老怪背後,也把秀眉一揚,冷笑道:“老魔頭,何必這麼狠,竟六親不認!長年随着你自己的孫女,冰情玉潔,恰似泥淖中一朵白蓮,你為人長輩,不知愛憐子孫,卻把她一掌震傷,揆其心迹,殆與虎狼無殊,自應打殺! 看钹!” 他立把左钹一揚,揮動右手,右钹平起,随着一揮之勢,震起一陣嗡嗡之聲,猛對着毒龍怪叟,攔腰就砍! 蓦聞老怪冷笑一聲,回身疾轉,全身骨胳,競格格大響,右手立往前一探,那手臂便似立即長了一兩尺,骈食中二指,竟用“雙龍搶珠”,朝着麟兒雙目就點。

     這原是通臂功和普通拳招并用,卻也不是什麼罕見的奇招異式,但是他這探出的兩指,卻發出兩絲寒風,指不着眼;即可傷人,而且指風奇寒眨骨,腥風撲鼻,稍事聞及,即覺頭痛欲裂,兩眼生花。

     麟兒大吃一驚,知道這魔頭一身功力,無處不毒,仗着自己一身奇遇,食過靈藥不少,雖然吃驚,但方寸未亂,遂也立即中途變式,左臂一落,藉着饒钹掩護顔面,在同時,立将身子一挫,探右腳對着老魔膝蓋踏來。

     毒龍老怪,雖然暗服這孩子一身詭秘武功,但總還有三分懼怕,誰也料不到,他兩手來不及,卻用腳攻,這一踏,如以他目前的功力來看,不管老怪一身武功怎樣精湛,那膝蓋骨也非受傷不可,遂獰笑一聲,騰聲一躍,即輕輕把麟兒這一腳避過。

     惠元一邊關懷玉女傷勢,一邊也在為鱗兒擔心,見老怪淩空飛躍,快得隻見白影連晃,不覺脫口驚叫道:“麟哥哥,你得嚴防這老牛精攻你頭部!” 玉女怨他口沒遮攔,全然不管她受不受得了,一味的逞口而出,又想到自己一念情癡,堕入色戒,而今身受重傷,生死原已難蔔,即便麟兒奔赴昆侖,求得靈藥,把一身治好,但也不能與祖父母及堂上慈親,斷絕往來,一心一意的長伴玉郎!固然:玉樹瓊花,一雙兩好,神仙不啻,但人世間,最重忠孝,大羅天更沒有無父無母的孽子孤兒,如果遽與玉郎斷義絕情,則又何必有今日一着?陰山對背師叛祖的弟子,處分極嚴,五馬分屍之刑。

     極為慘酷,自己雖然可以及時自求解脫,但一想到這種悲慘情況,能不傷然欲絕?女兒家心思最細,愁思一動,遂如決江河之水,各種雜念,紛至沓來,淚,更是女兒家有生以來天賦的一種妙物,不管玉女怎麼倔強,但一觸動愁腸,眼淚卻沿着粉腮,滾滾自落,這妮子,人本美豔,纖細身材,渾身翠綠,晶瑩玉頰,淺褂珍珠,自更倍惹人憐,就連瓊娘玉英,也看得有點情不自禁。

     惠元雖然天真淘氣,但自把話罵出以後,卻也惕然知警,一見玉女口雖未言,但已變顔變色,緊跟着就是熱淚紛抛,遂疚責重重,舉止失措,隻好滿臉乞憐之色,望着盟嫂求援。

     瓊娘正待拿話解勸,玉英恨他天真淘氣,有時好使捉狹,而今把握機會,也好逗他作急,故把粉臉一整,冷幽幽的埋怨道:“玉姊姊為了你,身受重傷,你卻惹她生氣,還不趕緊長跪謝罪!” 惠元隻好涎着臉,攜了玉女素手,央告道:“玉姊姊,小弟一時氣急之言,無端讓你傷心。

    至感歉疚。

     還望饒恕這遭吧!” 玉女凄然一笑,但翦水雙眸卻注視場中,默察麟兒與祖父決鬥情景,遂低語惠元道: “你盟兄武功真高,這一身輕功,更是詭秘逾恒,居然能在我祖父手中,劇戰三十餘合,而且雙方施展的都是煞着,你……”底下的話,卻劃然中止。

     瓊娘知她心存顧忌,遂笑對惠元道:“你趕緊出場,助他逃出絕谷。

    趕赴昆侖,但必需對得住雲妹!知道沒有?” 惠元銜囑而出,手抱軒轅劍,靜立一旁,觑機待發? 場中麟兒和毒龍老怪,正是打得不可開交,毒龍叟把一身奇異武學,盡量施展出來,競連那蚩尤九幽寶典中最難練就的“千變魔影”的奇特身法,也都使出,那掌力更是驚人,一招一式。

     除掌力純厚,自不必說,最難抵禦的,還是那劇毒陰寒的蚩尤掌風,隻一劈空打出,就勢若奔雷的緊對麟兒猛擊。

     麟兒已收拾平日那輕松情景,竟用神山異僧防身秘技八八六十四式伏魔钹和老怪對敵,周身卻用昆侖派鎮山神學伏魔功護住,這一連攻快打,和第一次交手方式,截然不同,雙方都是一沾即退,絕不讓自己把招式用老,純陽雙钹現出萬道紫光,發出震耳饒音,揚合之間,便似排山倒海,激起一股熱流,對着那又毒又寒的蚩尤掌風,疾攻急擋。

     兩人愈打愈快,星隕丸瀉,鷹飛兔落,最後隻看到紫白兩色光華,在場中空際,飛來撲去。

     蓦聞老魔大喝一聲“着!”那身子洽似一條白練,疾朝下落,手掌卻對空一揚,立見黃光閃閃,寒風習習,眼看無奇,但這正是陰山派冠絕江湖的魔功異技,太陰冰魄神光。

     麟兒惠元,同在鶴峰上,和玉面金童袁素涵對過手,業已會過這種奇異功力,哪得不知厲害? 惠元驚叫一聲,一揮手中神劍,護住全身,竟用身劍合一之術,縱落盟兄身旁,神劍所發出的紫龍光幕,及那十彩流光,如珠簾倒卷,直把兩人身子罩定。

     在同時,那純陽雙钹,在麟兒真力凝運之下,卻也現出它的奇異之處。

     黃光掠近,钹身上一陣震動,發出一種龍吟鳳哕之音,那純陽罡風,卻從钹身激射而出,太陰冰魄神光,竟絲毫奈何兩人不得。

     蓦地裡,麟兒卻将钹交左手,從囊中取出一物,用手一揮,口中也大喝一聲“着!” 但聞“轟”的一響,一溜烏光,脫手揮出,直鑰老怪頭上肉角撞來。

     毒龍叟正在凝神運功,神光卻不斷出手,但作夢也沒有想到,對方這小孩,身旁會有這種魔家異物。

     那烏光,無巧不巧,正打中了頭上肉角,“轟”的一聲,肉角被打去了半截,下半截因深入頭部,一經強大之力震撼,頭上即發生一陣劇痛,鮮血津津,從肉角四周,不住直冒。

     毒龍叟怒吼一聲,那臉上痛得變顔變色,劈空一掌,疾朝麟兒所發出的烏光打去,卻不料麟兒觑機乘隙,人已騰身空中,有手往後一擺,卻又把烏光收回。

     這孩子,一着得手,心膽立壯,雙钹揚合之間,發出一股強烈罡風,疾朝毒龍老怪罩來。

     天狼釘一振之力,因為位當老魔頭上百彙要穴,事實上已将這魔頭打得受傷極重,仍他功力深厚,哪甘就此服輸? 隻見他臉上形似抽搐的動了幾動,但仍凝運全力,對空劈了一掌。

     罡風如山,各挾呼呼異嘯,一寒一熱,壓力千斤重,隻震得金牛絕谷顫動不已,刹那間,砂石飛揚,轟轟之聲大作,直似天崩地塌,嶽撼山頹,令人心中無限驚懼。

     麟兒功力,畢竟遜人一着,那麼強烈的罡風罡氣,仍被老怪卷回。

     他第二次又取出天狼釘,正欲觑機待發,惠元忙用傳音入密的功夫警告道:“老魔已傷,自應立即出谷,一俟他發覺我們存心逃走,隻要他自己把守谷口,我和你就莫想逃出手去!” 麟兒長歎一聲,大眼睛中蘊着熱淚,立把雙钹輕揚,紫芒閃爍中,人己淩空直上,趁着自己打出熱風沖來之力,複把手中雙钹往下一撲,便似鳥兒身上的兩個翅膀一般,搏扶搖而乘風直上,緊朝谷中沖來。

     谷頂出口處,原有神女峰得力頭目,挽着強弩火矢,隻要有人出谷,必須用暗号相通。

     這一着,玉女卻忘了告知麟兒,還未出谷,就被這些頭目發覺,隻聞一聲呐喊,接着便是一陣嗤嗤之聲,但見烈焰漫空,箭似火蛇般,密集如雨,沒頭沒腦的朝着麟兒攢射。

     美男子怒火攻心,兩臂輕擡,钹影如山,射來的火箭,隻要撞着這佛門防身祛魔之物,即便紛紛打落,但饒你武功再高,左腿上還是挨了一箭,青緞長夾褲被火箭穿了一個大洞,腿子也被箭镞劃了一個大口,不但鮮血淋漓,而且傷口肌膚,被箭身火焰灼傷,這種赤磷火箭,内有劇毒,一經傷人,奇痛無匹,好在箭镞隻是劃膚而過,并未直接射入肉中,否則麟兒這條腿,隻好廢掉,饒是這樣,受傷還是不輕。

     隻痛得麟兒眼冒金星,隻好竭力保持心神不亂,趁着上沖之勢未盡,在金钹罡風擁衛之下,人已沖出谷頂。

     守衛頭目,見出來的竟是一個俊美少年,立時暴喝一聲,烈火箭依舊紛紛出手。

     麟兒本欲用神功傷人,但因自己傷口發痛,而且谷中圍困的人,五條性命,都系在自己手中,一個處置不當,立釀成千古奇恨。

     權衡利弊,隻好忍氣吞聲,雙鏡飛舞,钹影如山,将射來火箭打落後,立施展淩虛絕技,疾朝神女峰下直落。

     箭镞劇毒,逐漸由傷口擴散,禦氣淩風之術,全憑丹田真氣一口,起初,麟兒隻覺傷口刺痛異常,好似有無數金針,在肌肉裡鑽戳,真氣一運,似乎那奇痛又逐漸減少。

     不過傷口鮮血,還在津津冒出,而且愈運真氣,鮮血流的愈多。

     淩虛飛行間,左邊夾褲腳,粘搭搭的濕了一大塊,不但感到一陣寒意,由左腿逼向丹田,而且腿部也頗覺麻木,試一運轉,即感失靈,不由心中大吃一驚,暗道:“這烈火箭分明箭镞上置有奇毒,如果腿部難愈,如何趕赴昆侖?待落赴山腳後,須找點清泉,把淤血去淨,設法療傷要緊!” 這一想,不覺分神,丹田真氣一松,人如星隕丸瀉,恰好降落之地,正是神女峰腳,古木千章,虬枝密葉,人即從枝葉間穿落,無巧不巧,左腿傷口,被樹枝重重地刮了一下,一陣奇痛入骨,把麟兒疼得幾乎喊出媽來? 于是找着一塊岩頭,把夾褲腳裂口輕輕翻開,一道寸餘長的傷口,深度起碼在三分以上,周圍肌肉,被磷火燒得卷邊發黃,血和黃水,兀猶流個不住,那黃水竟有一股奇腥異味,顯系箭頭有毒。

     腿子一陣陣的發麻,頭部也立覺昏眩,把麟兒隻看得一股涼氣,打從腳底直沖口邊。

     蝻蛇内丹,卻把它放在瓊娘身旁,芝馬天露,卻也不是解毒之物,軒轅神劍,劍柄上雖有避毒珠,但又給惠元背上,恩師所煉靈丹,對跌打雖具奇效,但用來解毒,卻非對症下藥之物。

     左思右想,竟是毫無方法,遂把心一橫,打算找點清泉,先把周圍黃水毒血洗滌一淨,再用幹布裹紮傷口,設法奔赴昆侖,就是把腿廢掉,也在所難計。

     正待起身找尋泉穴,暮覺身後有人發話道:“毒磷烈火箭,镞上淬有奇毒,楊瀾潛心研制有年,總算未曾白費心血,把一位生龍活虎,武林中奇質異禀的大英雄,賞一隻箭,這不能不算他的成功!”話音珠圓玉潤,如百啭黃鵬,清脆悅耳。

     麟兒吃了一驚,疾回首,見是一位紅裝麗人,俏生生的立在身後,手拈羅中,臉含笑意,妙目流盼,幽香襲人,正是那風騷入骨的雲夢三女之一的老大雲姬。

     麟兒對她手中羅帕,隐有戒心,反手一拔,靈虎劍業已脫手而出,低咤道:“難道你怙惡不改,了無侮意,卻想乘人之危,落井下石麼?别以為我左腳有傷,就可稱心如願,隻要你心存歪念,靈虎劍仍可使你血濺巫山,不信,你就不妨一試!” 那女人卻嗲聲媚氣,噗哧一笑道:“我的公子爺,你别橫眉攢眼,動辄拔劍好不好?” 麟兒怒道:“對你這種淫蕩妖女,誰敢推心置腹?” 這話一出口,雲姬立把秀容一整,冷幽幽的問道:“季公子,你認為我們女人隻要有了過錯,就得把她身上的血,洗你身上的劍不成?如果這樣,你何不就在我失手當兒,一掌把我劈死?” 麟兒被她輕輕數言,頂得語塞,隻好紅着臉嚅嚅答道:“我見你武功不惡,隻望你能懸崖勒馬,存心學好,故而在你昏絕之後,不忍再下重手!” 雲姬卻又淡淡一笑道:“這大約也是違心之論吧?據我看,你不忍下絕情,施毒手,大約還有三分憐我容顔不惡,假如我是天生的醜八怪,說不定早已橫屍當場,你季公子雖是奇人名徒,大俠高足,文韬武略,冠絕一時。

    卻也并未全部脫離一般男人的槽臼,這話你可承認?” 麟兒隻好紅着臉鈉鈉說道:“我也是人,哪能就比人處處高超!” 這女人花樣真多,一臉羞紅,賽似玫瑰,拈巾媚笑道:“那我也不見得十惡不赦,處處就比人壞得不可收拾!” 兩人針鋒相對,把美男子說活了心,隻好把靈虎劍納入鞘中,不過拔刀容易入鞘難,禁不住滿懷羞傀難禁。

     蓦霭沉沉,古木林中,卻隻剩下這一男一女,隻聞呼的一聲,恰是夜鳥歸巢,濃枝密葉上,卻聞有一類似孩提的口音道。

     “季公子,小姐叫我尋你,卻料不到你和這淫婦坐在一處呢!” 雲姬把秀眉一皺,冷幽幽的說道:“尋你的人真多着呢!走了還不放心,卻放出扁毛畜牲到處監視。

    ” 那東西卻也不肯示弱,出口罵道:“誰不知道你是淫婦?專一味的迷惑男人,回家告小姐,她不用琵琶傷你才怪!” 麟兒知是玉女身旁的秦吉了,怕它語多憤事,隻好含笑向枝頭招呼道:“快莫亂說,這位姑娘為我足傷而來,我因左腿中箭,一時把你忘卻,快下來相見吧!” 隻聞呼的一聲,枝頭上落下一隻黑色鳥兒,形似鴿子,靈巧非凡,雙翅一收,就立在麟兒左肩之上,歪着頭,望着雲姬,似尤隐含戒意。

     雲姬淡淡一笑道:“這是玉女的秦吉了,怎麼會和你如此頗熟,難道她對你麟兒怕她出語不慎,有渎玉女清白,忙笑着接口道:“她對義弟一往情深,金牛絕谷,我和她祖父比鬥時,雙方硬拼内力,她一時情急,和義弟用琵琶神劍,将我兩人震開,不想觸怒了她的祖父,用掌風将她震傷,被瓊姊元弟,把她移在一處,而今傷勢未好,一同困在谷内,是生是死,連我自己也無半點把握!” 雲姬把嬌軀略移,遂和麟兒一同落坐石上,嬌笑道:“天生瑜亮,軒轾難分,擇一而事,同是人世間美滿良緣,隻是你季公子這一身武功,卻遠在他人之上,如不是你絲蘿有屬,玉女恐非陳姓所有,而今她對你季公子,雖無室家之心,但有朋友之義,否則,她不會冒人世間這種大不匙,拼着受祖父一掌,而搭救于你,這種人,在别人心目中,認為她對惠元,不太忠實,可是拿我這種邪門眼光來看,敬重的卻是這種奇女子,她心目中喜歡你這種人,但并不一定要做你的妻室,選擇你的義弟,作為她的丈夫,也不一定要對你季公子故作矜持,連珍貴友情,也一并抛棄,女兒家要嫁人,嫁人就得對丈夫忠實,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是有了丈夫就得把朋友忘卻,這也未免太不公平!而且也太殘忍!” 麟兒見她愈說愈遠,而且這道理似乎有點邪門,隻好淡淡一笑! 忽聞鶴唳雲天,半空裡,兩點白影,從天際高空,疾朝下降。

     那秦吉了卻尖聲銳叫道:“雪光素雲,翺翔一陣,卻飛回來了,季公子,趕快裹傷飛赴昆侖吧!” 這兩隻大白鶴,展開雙翅,長達八九尺,落時,隻把翅膀一收,便似星隕丸瀉,使人隻看到兩道白光,待離地還有兩三丈,複把雙翅一展,略一盤旋,遂穿林而入,剛好落在麟兒跟前。

     麟兒見它們正是一雌一雄,都是同樣大小,鐵嘴紅頂,長頸白翎從腳至頂,少說也有四尺以上,昂首争鳴,異常英駿,确是人間靈禽,不覺心中一喜,就要跨鶴上路。

     雲姬一臉黯然神色,冷幽幽的問道:“你連腳上的傷,也不管了麼?毒磷烈火箭,侵入肌裡,隻遇天風一吹,毒及心髒,立便全身麻痹而死,端的厲害絕倫,否則,妾也不來了!” 麟兒驚道:“難道姊姊身旁,會有這種解毒奇藥?” 這女人,手掠蟬鬓,豔同解語嬌花,淡淡一笑道:“就算姊姊身邊有:“治好了,你得如何謝我?” 麟兒笑道:“受人之惠,隻當竭力謀報,可是方式如何?此時委實難以預測。

    ” 雲姬淡幽幽的道:“隻敷上藥,跨上鶴背就跑,好似我專一吃人,這便算酬謝我了,是不是?” 麟兒這才知道,她兜了半天圈子,原在怪他見着鶴就想跑,顯示自己心目中,幾乎沒有她這個人,女兒家心細,也很敏感,怎怪她不燃起一股酸味,遂笑謝道:“而今師門長輩,金蘭至友,都困在谷中,存亡莫蔔,自然使我心緒大亂,還望姊姊勿計較這些小節!” 那女人一付翦水雙眸,把美男子打量半晌,便又嬌笑道:“谷中受困的人,使你心急的,除掉師門長輩,金蘭至好外,還有那知心膩友,白首為盟的枕邊人,最使你放心不下。

     好啦!我們也不再談這些,待我把你腿上傷痕,予以醫治吧!” 麟兒長揖而謝。

     雲姬噗哧着,也不答理,就在石上,着麟兒躺卧,複從革囊裡,拿出一幹應用之物,朝着麟兒腹上一放,麟兒不由輕笑道:“雲姊姊,難道你要把我這條腿,去皮挖肉,刮骨療毒不成?” 雲姬噗哧一笑道:“刮骨療毒,倒大可不必,但你傷口周圍的肉,被毒火燒傷,不與割除,勢将延及其他肌理,你隻好忍着疼,别哭出聲來,大聲哭喊,姊姊受不了,執刀時,手腕難免抖顫,這樣,會愈使你痛不可忍,最易憤事,知道沒有?” 麟兒見她軟語低聲,櫻口張吐之間,一股蘭香襲人,五指尖尖,恰似水蔥兒般,微觸嬌軀,柔若無骨,不但天生來異常妖媚,而且全身各處,修短肥瘦,決不能有半分增減,不由暗贊道:“這女人真美,如能從此向善,實為武林中幸事一樁!…-又見天色已黑,遂探手囊中,取出腩蛇珠,這珠子原是蝻蛇目中之物,隻一出囊,即見紅光四進,周圍十丈以内,均可見物。

     雲姬不由驚奇道。

     “此物紅光四燭,即便火明珠之類,也萬難及此,修道人攜此探山人海,毒蟲惡物,邪法異寶,均難侵襲,如是平陽之處,此物出手,難免不為寨間高手所見,迫蹤直至,但此處枝虬葉密,恰好把紅光遮掩,不在附近,絕難發現,倒不用擔心,你隻管把紅珠高擎,看姊姊為你削肌除毒!” 這女人手腳,至為幹淨利落,也不知何時她還藏着一把犀利銀刀,把東西連柄到尖,不及五寸,受着珠光一照,但覺紅光奪目,她把玉蔥兒似的五指,輕撚刀柄,沿着傷口邊緣,隻輕輕幾削,麟兒隻注視她臉上的表情,但見她幾度秀眉輕颦,酥胸起伏,似擔着無限關注與憐恤,有時停刀小息,但過不一會,卻又緊咬銀牙,玉手輕移,銀刀一揮,腐肌随手甩落,那精緻的小玉壺裡,卻儲着已制備的藥液,兩三削以後,即得把銀刀用藥液洗滌一次,方法卻也簡單,隻須用玉壺嘴倒出藥液數滴,注滴刀身,旋用白布一擦,刀沾上了毒液,立時黯淡無光,白布将藥液塗遍刀身,稍加拂拭,立覺紅光奪目。

     就這樣,總在十餘次以上,雲姬也累得蟬鬓裡現出冷汗來。

     麟兒漸漸看出這女子本性善良,以前淫行,也不過與江湖上壞人往來,把她這種天生美質逐漸掩蔽,否則她可殺人不眨眼,削肌去肉,那還用得着舉颦蹙額?這一想,不但對她漸生好感,而且還至為憐恤,不覺笑道:“姊姊,為着小弟傷痕,使你太累,略事小息如何?” 雲姬把羅巾拭去冷汗,嬌笑道:“手太重,腿子痛了,是不是?這箭镞内含苗疆牽機劇毒,雖然作用頗慢,但一入肌裡,拔除卻難,大約你受箭傷後,還凝運真氣,飛下峰頭,緻使毒藥蔓延,範圍極廣,隻要再過兩三時,侵及骨裡,腿便難救,而今腐肉已去,待姊姊用藥水把它洗淨,再敷上本門的拔毒生肌散,安宿一宵,到了明晨,便不礙事了!” 麟兒大為感激,星眸裡竟淚光隐隐,注視玉人,默然無語。

     雲姬笑了一笑,左手提着玉壺,右手拈了一塊素布,淨洗完畢,更取出藥瓶,傾了不少淡紅粉未,滿布創口,而後妥予包紮,始舒了一口氣道:“大功告成,幸不辱命!”說完,即把應用之物,納入革囊,一把扶起麟兒,無限關注道:“明晨,即可奔赴昆侖求救,幾天來,不盡折騰,今晚,我和你找個洞府安息一晚吧!” 兩人并肩而行,好在穿過森林,即找了一個岩洞,這兒原是獵人晚間栖息之處,石墩上,弄得光滑如鏡,盡可睡人。

     麟兒左腿,原本又麻又痛,且影響頭腦雙目,自經割肌敷藥後,不但麻痛立止,而且清涼之氣,遍及全身,頓覺神清氣爽,對雲姬自是感激,遂把石墩讓她,并還說道。

     “姊姊為小弟療毒,實在太累,須好好調息一晚,我就坐在對面小石上,略事盤坐,即可複元,還望姊姊不要見卻!” 雲姬淡淡一笑道:“往事如雲煙,稍加回首,即覺心悸,妾自翠竹林鬧閨以後,感君臨危縮手之德,再四思維,始覺邪正兩途,不但勢同水火,而且深知俠義之士,處處與人為善,确屬空谷幽蘭,令人響往,不但賤妾如此,即義妹兩人,聞妾道及事變原委,亦感君不置。

     武成林楊瀾之流,嗜色如命,手辣心黑,更無以為比,惠元被你和玉女救走,口雖未言,但已暗中懷恨,其所以未立即發難,一則為我姊妹美色所誘,須加利用,再則就我數人武功而論,他亦無可奈何,但防範之心,卻漸趨明顯,此次金牛絕谷,卻未讓我姊姊同往,便是一例,他手下頭目,和二妹多有來往,一舉一動,我們多了如指掌,我人在寨中,心卻系在你兄弟身上,你中箭下山後,我一得着消息,即由捷徑奔來此處,對治療毒藥暗器,我原得自師傳,否則今日之事,還真不堪設想?從此誓必收拾前念,一心學好,還望今後勿以淫賤視之,要知人生際遇,短有不同,生為女人,更有其先天弱點,一旦厄運當頭,就是從心不想向壞,周遭環境,恰似天羅地網,把你一步緊逼一步,迫向火坑,我姊妹三人,以前遭遇凄涼,此間原委,此時也無法細說,我也不忍說它,看你對我還不大放心,好象和我處在一塊,即便畏之如蛇蠍,至少也有點兒見鬼神而遠之之心,你也未免太殘酷了!” 麟兒見她把話說得如怨如慕,确實感動異常,隻好和她坐在一塊,立加剖白勸慰。

     雲姬始破涕為笑道:“感情這東西,确實過份微妙,你如真存心對我不加理會,我自覺不如死去的好,但你盡管放心,我決不會對你妄加糾纏,使你遭受無味指責,你明晨得趕路,就請卧下調息,我坐在一旁,做你守護便了!” 話完,果然正襟危坐,妖治之容盡斂。

     麟兒原是天生就的多情種子,不覺怦然心動,立攜着她那柔荑素手,微笑道:“我要離你一旁小息,你卻偏生不肯,而今既已坐過來,你便又要為我徹夜守坐,這一來,我哪能安心隐睡,好在石墩寬大,幹脆連姊姊也一同躺下便了。

    ” 雲姬果然含羞帶愧的和麟兒躺在一處,身子挨麟兒,麟兒閉目息慮,靈智空明,雖然一陣一陣的奇香,刺激自己嗅覺,但因經曆過多,卻也不以為意,不久,即呼呼人夢。

     倒是這女人,原是閱人千百,旦旦春宵,雖然受了麟兒惠元的正氣所感,收心學好,但麟兒天生就的男生女像,美絕人寰、令人見了,就覺怦然心動,雲姬先還緊閉翦水雙眸,隐忍不看,但愈忍不看,自己的一雙星眸,偏偏不聽指揮,隻要微睜雙目,那猿臂蜂腰,星眸膽鼻,粉面朱唇,風标絕世的少年俊體,偏偏就在自己的身旁,欲念這東西,不起則已,一受外物挑撥,如不能達到目的,那可以說比忍受什麼都難! 尤其是女兒家,她們很少象男人易于沖動,可是一經沖動,要息念也比較困難,雲姬就無法解除這種苦惱。

     起初她隻覺玉頰微熱,鼻息琳琳,一閉目,立覺思潮起伏,等到把麟兒多看了幾眼,所想更多更亂,這時不但臉上覺得很燒,全身各處,更覺得爆熱難耐,一顆芳心,直欲沖口而出。

     盡管她把念頭,轉移到其他思慮上,但這一方法,幾度嘗試,終歸枉然。

     于是她輕輕爬起,把一張火燙的臉,貼在麟兒玉頰上,為免将他驚醒,她動作很輕,正使麟兒香睡很濃,除了呼吸裡,發出一股蘭花香味外(原因在于麟兒食了芝蘭仙實),其他則不見有半點動靜。

     她膽子漸大了,連櫻唇也正壓着麟兒的嘴,這樣她認為舒暢得多,雖然兩人身上都穿着衣服,那情形卻也夠得十分香豔。

     摹聞麟兒夢中驚叫道:“霞妹妹,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雙手一抱,卻把雲姬的細腰摟個繃緊。

     雲姬心中一動,欲念奔馳,直如烈火燎原,不可響迩,她忍無可忍,隻好把麟兒嘴唇,輕輕一咬,美男子受痛吃驚,大夢醒來,隻覺懷中玉人在抱,而且她周身直似火燒,趕忙松了手,摸摸自己衣服,也摸摸人家的羅裙,見一切了無異狀,才把一顆心定了下來! 自己睡了一陣,自是精神飽滿,可是身旁的人,嬌喘微微,雙蛾似蹙非蹙,星眸欲閉還睜,臉,嬌豔得象一朵盛開的玫瑰,并還望着自己,現出滿臉乞憐之色。

     麟兒對男女之情,雖有部份經驗,但大體來說,卻還差得很遠,竟攜着雲姬的手,低問道:“雲姊,你怎麼啦?” 雲姬隻好半真半假道:“你夢中大叫什麼霞妹妹,将我抱得緊緊,而今,我已……” 這一說,麟兒再蠢,也知下文,遂引疚自責道:“我與師妹,久締鴛盟,小别未久,頗為索念,一睡人夢,似和師妹聚在一起,夢中失态,累及姊姊,至感慚惶!” 語音一頓,目光如剪,把雲姬略事打量,又低聲歎了一口氣道:“本來男女大欲,王者不禁,武林兒女,有許多地方,更不能囿于世俗淺見,緻使男女之間,授受不親,但也得發乎情,合乎禮,縱令古洞幽林,孤男寡女,相處一處,必也謹遵師門戒條,不涉于亂,真是雙方有心,願締鴛盟,須得尊親或師門許可後,再行周公之禮,這才是一種光明正大,合情合理的舉止!” 雲姬含羞帶傀,把嘴一撇道:“你别在我面前擺出一大堆道理,你和你師姊師妹,誰能擔保你們都是一幹二淨!” 麟兒急辯道:“不瞞姊姊,我與師姊同處一室時,有時也不免沖動,但均被瓊姊勸阻,直到而今,她們不但保持着玉潔冰清,而我自己也是童身未破,姊姊系武林高手,分别這一點,諒還容易,不信,你瞧!” 他從革囊裡取出蝻蛇目珠,照在自己臉上,雲姬見他天真稚氣,果然捧着他的俊臉,仔細端詳一會,所言果然不假,不覺愛極,嬌笑道:“我不管,誰叫你夢中把我抱得渾身難耐,燃起了火,你不設法把它撲滅,卻想輕輕撇開不管,天下沒有這樣容易的事!” 麟兒被她說得紅羞滿頰,隻好央告道:“好姊姊,自古無心之失謂之錯,何況小弟人在夢中,失去知覺,但事情總是由我而起,怎麼罰,我也甘心情願,隻要姊姊不要讓我失去童身。

    ” 雲姬淡幽幽的一笑道:“要罰,自然容易,但是你能甘心領罰,毫無顧忌?” 話雖然來得有點突兀,但美少年知道她決不會使出什麼峻罰苛刑,遂坦然說道:“罪無所逃,甘心領罰!” 也是雲姬存心逗他,故把粉臉一整,冷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意?隻為滿身欲火難禁,故作呓語,就勢把我緊抱,隻等我去了衣裙,你卻半真半假的大肆把人糟蹋,這樣存心,誰說不是犯淫,為使你今後一心向好,更使你武功獨臻堂奧,自當從輕量刑,大辟可赦,腐刑難饒,還不趕緊躺下,讓姊姊動手?” 說完,果然從革囊中,把她那套醫藥用物取出,首先卻是那把寒光閃爍的銀刀,觑着麟兒,就要動手。

     這一着,還真厲害,話如斬金斷鐵,恰似毫無半點商量,把美麟兒聽得毛骨驚然,無法反口,隻好嚅蹑說道:“如姊姊認為非此不可,就請動手吧?”果然躺着不動,緊閉星眸,甘心受罰。

     女兒家的心,最喜男人聽任自己擺布,隻聞笑似銀鈴,美男子的朱唇上,不但又壓上了兩片又軟又熱的櫻唇,胸部上,也貼上了人家那富有彈性的雞頭肉。

     正待正言規勸,甚至就此反臉,不想人家卻适可而止,輕颦淺笑道:“我以敗柳殘花之質,卻能獲你數吻之緣,業已喜出望外,從此一意精修,潔身自好,也決不願對你再事糾纏,而且你季公子,隻要用得着我,赴湯蹈火,決所不辭,此時此語,似乎言之過早,但未來自有佐證,夜已深沉,淩晨即須趕路,你隻管靜睡便了!”語言一了,她複就麟兒身旁,靜靜躺下,果然不再相纏。

     美男子不想她變得這樣快,确實感動異常,為報答人家一片好心,忙取出玉瓶,傾了半盞靈石仙露,揀了一片芝肉,恭恭敬敬的遞與雲姬道:“靈石仙露,世之奇品,與千年芝馬同服,功效更著,就請雲姊一飲如何?” 雲姬驚道:“你從何得此奇品?” 麟兒遂把得露及得成形靈芝的經過,約略一說,隻聽得雲姬變顔變色道:“靈石天露,千古難逢,成形的活靈芝,隻聞武林有人言及,但誰也沒有見到,鶴峰出現這種奇物,轟動武林各派高手,愚姊姊即為此事下山,不料路遇武成林,道是陰山派已派出絕頂高手,并還廣有連絡,志在必得,旁門别派,隻一插手,便是禍端,經他苦苦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