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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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太太急忙補充說,“你太外公的财政困難是私人性質的——打牌輸了,或者借給别人了——我一直不很清楚,因為媽媽從米不肯講。

    但她是在鄉下長大的,因為出了丢臉的事,不管是怎麼回事,她母親不得不離開了紐約。

    她們單獨住在哈德遜河上遊,年複一年,直到我媽媽16歲。

    斯派塞祖母是絕對不會像裡吉納那樣要求家裡人‘支持’她的,盡管私人性質的恥辱與毀了數百個無辜者的醜聞相比簡直算不了什麼。

    ” “是啊,裡吉納若是躲起來不露面,比要求别人支持更得體,”洛弗爾太太贊同地說。

    “我聽說,上星期五看歌劇時她戴的祖母綠項鍊是鮑爾一布萊克首飾店下午剛送去的試用品,不知他們是否還能收回去。

    ” 阿切爾無動于衷地聽着異口同聲的無情聲讨。

    在财政事務中的絕對誠實,是紳士規範的首要法則,這在他心目中根深蒂固,多愁善感的體恤也不能将其削弱。

    像萊姆爾-斯特拉瑟斯之流的投機分子可以靠無數見不得人的勾當為他的鞋油店聚集幾百萬,但清白誠實依然是老紐約金融界崇尚的道德規範。

    博福特太太的命運也沒有給阿切爾以太太的觸動。

    與她那些憤憤的親戚相比,他無疑更為她感到遺憾,但他認為夫妻間的紐帶即便順利時可以破裂,在逆境中卻應堅不可摧。

    正如萊特布賴先生說的,當丈夫遇到困難時,妻子應該站在他一邊。

    然而上流社會卻不會站在他一邊。

    博福特太太厚顔地臆斷它會支持他,這種想法幾乎把她變成了他的幫兇。

    她請求她的家人遮蓋她丈夫生意上的恥辱——僅僅有這種想法都是不能允許的,因為家庭作為社會的細胞是不能做那種事的。

     混血女傭把洛弗爾太太叫到門廳,後者旋即皺着眉頭回來了。

     “她要我發電報叫埃倫-奧蘭斯卡。

    當然,我已經給埃倫寫了信去,也給梅多拉寫了。

    可現在看來還不行,我得趕緊去給她發份電報,叫她一個人回來。

    ” 迎接這一消息的是一片沉默。

    韋蘭太太聽大由命地歎了口氣,梅則從座位上站起來,去收拾散落在地上的幾張報紙。

     “我看這電報是一定得發了。

    ”洛弗爾-明戈特太太接着說,似乎希望有人反對似的。

    梅轉身走向屋子中間。

     “當然一定得發了,”她說。

    “外婆清楚自己想幹什麼,我們必須滿足她的所有要求。

    我來為你寫電文好嗎,舅媽?如果立即發走,埃倫也許能趕上明晨的火車。

    ”她将那名字的音節說得特别清晰,仿佛敲響兩隻銀鈴似的。

     “唔,馬上可發不走,賈斯珀和配膳男仆都出去送信、發電報了。

    ” 梅嫣然一笑轉向她的丈夫。

    “可這兒有紐蘭待命呢。

    你去發電報好嗎,紐蘭?午飯前正好還來得及。

    ” 阿切爾站起來,咕哝說行。

    她自己坐到老凱瑟琳玫瑰木的“疊式寫字台”旁,用她那尚不夠圓熟的大字體寫起了電文。

    寫完又用吸墨紙仔細吸幹,交給了阿切爾。

     “多可惜呀,”她說,“你和埃倫要在路上擦肩而過了!”她轉過身來對着母親和舅媽補充說:“紐蘭得到華盛頓去,為了一件即将提交最高法院的專利案件。

    我想,洛弗爾舅舅明晚就回來了,既然外婆大有好轉,似乎不應該讓紐蘭放棄事務所的一項重要任務吧?” 她打住話頭,仿佛等待回答。

    韋蘭太太急忙聲明說:“噢,當然不應該,親愛的。

    你外婆最不願那樣了。

    ”阿切爾拿着電報走出房間後,聽到他的嶽母又說——可能是對洛弗爾-明戈特:“可她究竟幹嗎要讓你發電報叫埃倫-奧蘭斯卡——”梅聲音清晰地應聲說:“也許是為了再次向她強調,她的職責終究是要和丈夫在一起。

    ” 外大門在阿切爾身後關上了,他急忙向電報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