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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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野上那顆閃動的紅色流星令他賞心說目。

    接着他拔腿追趕,在通向停車場的栅門處趕上了她,兩人一邊喘息一邊笑。

     她擡眼望着他,嫣然一笑說:“我知道你會來的!” “這說明你希望我來,”他回答道,對他們的嘻鬧顯得興奮異常。

    銀白色的樹木在空中閃着神秘的光亮。

    他們踏雪向前行進,大地仿佛在他們腳下歡唱。

     “你是從哪兒來的?”奧蘭斯卡夫人問道。

     他告訴了她,并補充說:“因為我收到了你的信。

    ” 停了一會兒,她說:“原來是梅要求你照顧我的。

    ”聲音裡明顯帶着幾分掃興。

     “我用不着誰來要求。

    ” “你是說——我明擺着是孤立無助?你們一定都把我想得太可憐了!不過這兒的女人好像并不——好像決不會有這種需要,一點兒也不需要。

    ” 他放低了聲音問:“什麼樣的需要?” “唉,你别問我!我和你們沒有共同語言,”她任性地頂撞他道。

     這回答給了他當頭一棒,他默然地站在小路上,低頭望着她。

     “如果我和你沒有共同語言,我來這兒是幹什麼呢?” “唉,我的朋友——!”她把手輕輕放在他的臂上。

    他懇切地請求道:“埃倫——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她又聳了聳肩膀。

    “難道真的會有什麼事發生嗎?” 他沉默了。

    他們一聲不吭地向前走了幾英尺。

    她終于說道:“我會告訴你的——可在哪兒,在哪兒告訴你呢?在大溫床一樣的家裡,獨自呆一分鐘也辦不到,所有的門都開着,老是有仆人送茶,送取暖的木柴,送報紙!美國的家庭中難道沒有個人的獨處之地嗎?你們那麼怕見人,又那麼無遮無掩。

    我老覺得仿佛又進了修道院——或者上了舞台,面對着一群彬彬有禮卻決不會鼓掌的可怕觀衆。

    ” “哦,你不喜歡我們!”阿切爾大聲說。

     他們正走過老莊園主的那棟住宅,它那低矮的牆壁與方形的小窗密集分布在中央煙筒周圍。

    百葉窗全開着,透過一個新刷過的窗口,阿切爾瞥見了爐火的亮光。

     “啊——這房子開着呢!”他說。

     她站着不動。

    “不;隻是今天才打開。

    我想要看看它,範德盧頓先生就讓人把爐火生着,把窗子打開了,以便我們上午從教堂回來的路上可以在裡面歇歇腳。

    ”她跑上門階,試着推了推門。

    “門還沒有鎖——大幸運了!進來吧,我們可以安靜地談一談了。

    範德盧頓太太乘車去萊因貝克看她老姑去了,我們在這房子裡再呆一小時也不會有人惦念的。

    ” 他跟随她走進狹窄的過道。

    他剛才聽了她那幾句話,情緒有些低落,這時卻又無端地高漲起來。

    這所溫馨的小房子就在眼前,裡面的鑲闆與銅器在爐火映照下煙煙生輝,就像是魔術師變出來迎接他們的。

    在廚房的壁爐裡,爐底的餘燼還在發着微光,上方一個舊式吊鈎上挂着一把鐵壺。

    兩把燈心草根做的扶手椅面對面擺在鋪了瓷磚的壁爐地面兩側,靠牆的架子裡是一排排德爾夫特生産的陶瓷盤子。

    阿切爾彎下身,往餘燼上扔了一塊木柴。

     奧蘭斯卡夫人放下鬥篷,坐在一把扶手椅裡,阿切爾倚在壁爐上,眼睛看着她。

     “你現在笑了,可給我寫信的時候卻很不愉快,”他說。

     “是啊,”她停頓一會兒又說:“可你在這兒我就不會覺得不愉快了。

    ” “我在這兒呆不多久,”他答道,接着閉緊雙唇,努力做到适可而止。

     “是的,我知道。

    不過我目光短淺:我隻圖一時快樂。

    ” 他漸漸領悟到這些話的誘惑性,為了阻止這種感受,他從爐邊挪開,站在那兒凝視外面白雪映襯下的黑樹幹。

    然而她仿佛也變換了位置,在他與那些樹之間,他仍然看見她低頭朝着爐火,臉上帶着懶洋洋的微笑。

    阿切爾的心激烈跳動着,不肯就範。

    假如她逃避的原來是他,假如她是特意等他們單獨到這間密室告訴他這件事,那該怎麼辦? “埃倫,假如我真的對你能有所幫助——假如你真的想讓我來——那麼請告訴我,你究竟在逃避什麼?”他堅持地問。

     他講話時沒有改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