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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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集中在使她區别于他人的那些,冶人的微枝末節上了。

    接着他起身走到她伫立的匣子跟前,匣子的玻璃擱闆上堆滿了破碎的小物件——幾乎無法辨認的家用器皿、裝飾品及個人用的小東西,有玻璃制的,泥土制的,褪色的銅制品,以及被時光模糊了的其他材料的物品。

     “看起來好殘酷啊,”她說。

    “過上一段時間,一切都會變得無關緊要了……就跟這些小東西一樣。

    對那些被遺忘的人來說,它們當初都是重要的必需品,可如今隻有放在放大鏡下去猜測了,并且還加上标簽:‘用途不詳’。

    ” “是啊;可與此同時——” “哦,與此同時——” 她站在那兒,身穿海豹皮的外套,兩手插在一隻小小的圓套筒裡,面紗像層透明的面具一樣垂到鼻尖上,他給她帶來的那束紫羅蘭伴随她快節奏的呼吸一抖一動的。

    這樣和諧的線條與色彩也會受讨厭的規律支配而發生變化,簡直是不可思議啊。

     “與此同時,一切又都至關重要——隻要關系到你,”他說。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又坐回到沙發椅子上。

    他坐在她身旁,等待着。

    突然,他聽到一聲腳步聲從那些空屋子的遠處傳來,并立即意識到時間的緊迫。

     “你想對我說什麼?”她問,似乎也接到了同樣的警告。

     “我想對你說什麼?”他應聲道。

    “唔,我認為你來紐約是因為害怕了。

    ” “害怕什麼?” “怕我到華盛頓去。

    ” 她低下頭看着她的手筒,他見她的雙手在裡面不安地抖動。

     “嗯——?” “嗯——是的,”她說。

     “你是害怕了?你明白了——?” “是的,我明白了……” “唔,那又怎樣?” “哦,所以還是這樣比較好,不是嗎?”她以疑問的語氣拖着長音說。

     “比較好——?” “我們給别人的傷害會少一些,說起來,這不正是你一直想往的嗎?” “你是說,讓你留在這兒——看得見卻又摸不着?就這樣子與你秘密相會?這與我想的正相反。

    那天我已經告訴過你我想怎樣了。

    ” 她遲疑了。

    “你仍然認為這樣——更糟?” “糟一百倍!”他停頓一下又說:“對你說謊很容易,可事實是我認為那很讨厭。

    ” “啊,我也一樣!”她喊道,并寬心地舒了口氣。

     他急不可耐地躍身站了起來。

    “哎,既然這樣——就該由我來問你了:你認為更好的辦法究竟是什麼呢?” 她低下頭,兩隻手在手筒裡不停地握住又松開。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名戴穗帶帽的警衛無精打采地從屋裡走過,像個鬼魂蹑手蹑腳穿過墓地一樣。

    他們倆同時把眼睛盯在對面的匣子上。

    警衛的身影在那些僵屍與石棺中間消失之後,阿切爾又開口了。

     “你認為怎樣更好呢?” 她沒有回答,卻嗫嚅地說:“我答應奶奶跟她住在一起,因為我覺得在這裡沒有危險。

    ” “沒有我的危險?” 她略微低下頭,沒有正眼看他。

     “沒有愛我的危險?” 她的側影一動不動,但他發現一滴眼淚從她的睫毛間湧出,挂在了面紗的網孔上。

     “沒有對别人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的危險。

    我們還是不要像其他人那樣吧!”她提出異議說。

     “其他什麼人?我不想假裝與我的同類有什麼不同,我也有同樣的夢想與渴望。

    ” 她有些恐懼地瞥了他一眼。

    他發現她兩頰泛起一片淡淡的紅暈。

     “如果我到你身邊來一次,然後就回家,那樣成嗎?”她突然大着膽子、聲音清晰地低聲問道。

     熱血湧上了年輕人的額頭。

    “最親愛的!”他說,身體一動不動。

    仿佛他把心捧在了手中,像滿滿的一杯水,稍一動彈就會溢出來似的。

     随着她後面的半句話傳到耳中,他的臉又陰沉了下來。

    “回家?你說回家是什麼意思?” “回我丈夫家。

    ” “你指望我會同意嗎?” 她擡起頭,用困惑的目光看着他。

    “還有什麼辦法呢?我可不能留在這兒,對那些善待我的人撒謊呀。

    ” “正是為了這個理由,我才要你跟我遠走高飛!” “在他們幫我重新生活之後,去毀掉他們的生活?” 阿切爾一躍站了起來。

    他低頭看着她,心裡充滿一種難以名狀的絕望。

    他本來可以不費力地說:“‘對,來吧,來一次吧。

    ”他知道她一旦同意就會把決定權交給他,到時候勸她别回丈夫那兒去不會有什麼困難。

     然而話到嘴邊卻又噎住了,她那副真摯誠懇的樣子使他根本不可能冒昧地把她引進那種常見的陷阱。

    “假如我讓她來,”他自己心裡想,“我還得再放她走。

    ”那後果是不可想象的。

     然而看着她濕潤的面頰上睫毛的陰影,他動搖了。

     “畢竟,”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