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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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口說,“我們也有自己的生活……辦不到的事想也沒用。

    你對一些事情那樣不帶偏見,用你的話說——那樣習慣于看戈爾工的臉色,所以,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不敢正視我們的關系,實事求是地看待它——除非你認為這種犧牲不值得。

    ” 她也站了起來,迅即皺起眉頭,閉緊了雙唇。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一定要走了,”她說着,從胸前掏出她的小懷表。

     她轉身就走,他跟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哎,既然這樣,那就來找我一次吧,”他說。

    一想到要失去她,他猛地轉過頭去。

    轉瞬間,他們倆幾乎像仇人似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什麼時間?”他緊逼地問。

    “明天?” 她躊躇了。

    “後天吧。

    ” “最親愛的——!”他又說。

     她已經把手腕掙脫出來,但他們的目光一時還對視着。

    他見她那蒼白的臉上煥發着内心的光華,他的心恐懼地跳動着,覺得自己從未見到過愛是這樣明明白白。

     “哎呀,我要晚了——再見。

    不,你别再往前走了,”她喊道,一面急匆匆地沿着長長的屋子走去,仿佛他眼睛裡折射的神色吓壞了她。

    她走到門口,轉過身停了一下,揮手匆匆告别。

     阿切爾一個人走回家。

    等他進家時夜幕已經降臨。

    他打量着門廳裡熟悉的物品,仿佛是從墳墓另一端觀察似的。

     客廳女傭聽到他的腳步聲,跑上樓梯去點上面梯台上的煤氣燈。

     “阿切爾太太在家嗎?” “不在,老爺。

    阿切爾太太午飯後坐馬車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

    ” 他懷着一種寬慰走進圖書室,一屁股坐到扶手椅上。

    女傭跟在後面,帶來了台燈,并向快要熄滅的壁爐裡加了點煤。

    她走後他繼續一動不動地坐着,雙肘壓在膝上,兩手交叉托着下巴,眼睛盯着發紅的爐格。

     他坐在那兒,思緒紛亂,忘記了時間的流逝,深深陷入驚愕之中,仿佛生活不是加快了,而是被中止了。

    “這是迫不得已的,那麼……這是迫不得已的,”他心裡反複地說,好像遭了厄運似的。

    這結局與他夢寐以求的相去太遠,給他的狂喜潑上一盆徹骨的冰水。

     門開了,梅走了進來。

     “我回來太晚了——沒讓你擔心吧?”她問,一面把頭靠在他的肩上,難得地擁抱着他。

     他愕然地擡起頭問:“已經很晚了嗎?” “都7點多了,我以為你已經睡了呢!”她笑着說。

    随後拍下帽子上的别針,把她的絲絨帽丢到沙發上。

    她比平時顯得蒼白些,但精神異常煥發。

     “我去看外婆了,正當我要走的時候,埃倫散步回來了,于是我又留下,跟她進行了一次長談,我們許久沒有這樣真誠地交談了……”她坐在平時坐的那把扶手椅上,面對着他,用手指梳理着紛亂的頭發。

    他覺得她在等他說話。

     “是真正親切的交談,”她接着說,臉上活潑的笑容讓阿切爾感到有些做作。

    “她非常可愛——完全像是過去那個埃倫。

    恐怕我最近對她不夠公平,有時我認為——” 阿切爾站起來,倚在壁爐台上,躲開了燈光的照射範圍。

     “噢,你認為——?”見她打住話頭,他重複一遍說。

     “唉,也許我對她評價不夠公平。

    她是那麼特殊——至少在表面上,她接納那麼古怪的人——好像她喜歡引人注意。

    我猜這就是她在放蕩的歐洲社會所過的生活吧;我們這些人在她心目中無疑是很無聊。

    不過我不想對她做不公正的評價。

    ” 她又停住口,由于不習慣講這麼多而有點兒氣喘籲籲。

    她坐在那兒,雙唇微啟,兩頰绯紅。

     阿切爾看着她,想起了在聖奧古斯汀教區花園裡她那張漲紅的臉。

    他注意到她内心那種同樣的暗中努力,那種對超越她正常想像力的某種事情同樣的企盼。

     “她恨埃倫,”他心裡想。

    “并且想要克服這種感情,還想讓我幫她克服。

    ” 這一想法使他深受感動。

    有一會兒他直想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豁出去求助于她的寬恕。

     “你知道家裡人有時給弄得很煩惱,”她接着說,“對嗎?開始我們都盡可能為她着想,可她好像根本就不理解。

    而現在又想起來去看博福特太太,還要坐外婆的馬車去!我擔心她已經使範德盧頓夫婦産生了不和……” “啊哈,”阿切爾不耐煩地笑道。

    他倆中間那道門重又關上了。

     “到了換衣服的時間了。

    我們要出去吃飯,對嗎?”他問道,一面離開火爐。

     她也站了起來,卻繼續在爐邊磨蹭。

    當他走過她身邊時,她沖動地迎上去,仿佛要留住他似的。

    他們的目光相遇了,他發覺她那雙眼睛又藍汪汪的,跟他告别她去澤西城時一樣。

     她張開雙臂繞住他的脖子,把臉緊緊貼到他的臉上。

     “你今天還沒吻我呢,”她悄聲地說;他感覺到她在他懷中顫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