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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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害怕!霍霍爾說。

    “光害怕是不頂事的。

    ” “連茶爐都沒有生!”巴威爾說。

     母親站起來,指着凳子上的書,難為情地解釋道: “我一直沒有敢離開這些書……” 兒子和霍霍爾一起笑了起來。

    這笑聲叫她心強膽壯。

     巴威爾挑了幾本書,去院子藏。

     霍霍爾一邊生火,一邊說: “半點可怕的都沒有,媽媽,隻是替那些幹這種荒唐事的人感到可恥。

    腰裡挂了軍刀,長筒皮靴上面裝着馬刺的那些年輕力壯的男人,什麼地方都要翻倒。

    不管是床底下,還是暖爐下,都要搜到的。

    假使有地窖,便爬進地窖裡去。

    閣樓上也要爬上去,在那兒如果碰着蜘蛛網,也要亂叫一陣。

    這些家夥非常無聊,而且不知羞恥,所以才裝出一副特别兇狠的樣子,對你大發脾氣。

    這是下賤的行為,他們自己也知道!有一次他們到我家裡翻騰得一塌糊塗,他們倒覺得有點狼狽,就那樣屁也不放地出去了。

    但是第二次來,終于把我抓進去了,關進監牢裡。

    我在那裡住了差不多四個月。

    我住在那裡,有一天忽然來傳呼,由兵士押着穿過大街,問了些什麼話。

    這些家夥都是傻子,所以胡亂地說幾句,說完之後,又叫兵士把我送回監牢裡。

    總而言之,這樣把我牽來牽去,總算對得起他們的俸祿。

    後來放了出來,——這樣就算完了。

    ” “您一向都是怎麼說的來着?安德留沙!”母親叫道。

     他跪在茶爐旁邊正在專心地用火筒吹火,這時候擡起緊張得發紅和面孔,兩手摸着胡子,問道: “我是怎麼說的?” “您不是說誰都不曾侮辱過您……” 他站起身來,晃了晃腦袋,笑着說: “在世界上,真有沒受過侮辱的人嗎?我受得侮辱太多了,連生氣的勁兒都沒有了。

    假使人們非這樣不可,那還有什麼辦法呢?屈辱的感情對工作有影響,老把它放在心上——那就白白浪費了時間。

    現在,是這樣的人生!從前,我也是時常和人家生氣。

    但過後仔細一想,——就明白了——犯不上。

    人人都怕鄰人打他,可是另一方面,卻又在拚命地想打鄰人的耳光。

    現在就是這樣的人生,媽媽!” 他的話靜靜地流淌着,把那種因等待搜查而産生的不安推到了遠遠的一邊,凸鼓的眼睛,光亮地含着微笑。

    他整個人雖說粗笨,其實内心卻非常靈活。

     母親歎了口氣,溫和地祝福他。

     “願上帝給你幸福!安德留沙!” 霍霍爾向茶爐走近一大步,又蹲下來,低聲喃喃道: “給我幸福,我當然不拒絕,但是要我去請求,——那我可不幹!” 巴威爾從院子裡回來,胸有成竹地說: “決不會發現的!”于是開始洗手。

     洗了之後,他仔細地把手擦幹淨,對母親說: “媽,假若你露出害怕的樣子,那麼他們就會想:這裡一定藏着什麼東西,否則她不會那樣發抖。

    你要明白,我們不幹壞事,真理站在我們這邊,我們要一輩子為真理而努力—— 我們的罪,全在這裡,有什麼可怕的呢?” “巴沙?我不怕的!”她答應了。

    可是接着又犯愁地說了一句: “幹脆早一點來,也就算了!” 但是,這一晚上沒有來什麼人。

     第二天早上,她恐怕他們笑話她膽小,索性就自己先嘲笑起來: “真是自個先吓唬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