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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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說形勢不容樂觀,問題不是一年半載能解決的,更不是市長說的“半個小時”了,他即使不再蹲八年監獄,也要做好長期坐牢的精神準備。

     “他媽的!”猴子氣憤地罵道,“什麼狗屁官員,應該蹲監獄的是他們而不是你!芝麻綠豆大的事也決定不了,前怕狼後怕虎。

    其實,就憑市長兼書記巴掌寬的一張小條就能放你出來,要不,他憑什麼一身而二任焉!還要勞師動衆,從垃圾堆裡再把什麼五人小組找回來,屁!……” 猴子說,四個人在倒都在,有一人回了四川老家養老,但叫回來并不困難。

    困難的是四個離退休幹部都不願出山再管事,也不是他們對趙鹫本人有什麼意見,而是因車禍喪生的那個人死的讓剩下的四個人太寒心,猴子的嘴能說會道,上下牙一嗑便迸出許多話來。

    我們的主人公趙鹫很快就明白了。

    原來,那位離退休幹部要到醫院看病,向機關要小車要不來,自己去乘公共汽車,一方面有病,一方面擁擠,不小心卷到了車輪底下。

    人們七手八腳地将他送到醫院,醫院卻要先看到支票才接收傷員。

    這邊趕緊向機關财務科要支票,那邊任病人躺在走廊上沒人管。

    等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把财務科科長從麻将桌上拉來開了支票,病人卻沒進急診室就一命嗚呼了。

    接下來就打官司,家屬想從公交公司獲得賠償。

    可是交通大隊按車禍現場來判定,司機并沒有責任,死者是被公共汽車後輪壓的。

    家屬說是公交公司向交警行了賄,也要機關向交警塞些錢。

    “這年頭,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們比比看哪個單位的錢多路子通!”而機關的新領導說,哪有國家機關公然向另一國家機關行賄的道理?真是胡說八道!這一來就得罪了家屬,硬是把老爺子的屍體放在火葬場的冰櫃裡不讓火化,并且四處奔走告狀,申訴冤枉,弄得全市街頭巷尾人人氣憤不平,别說其他四個老戰友了。

    一具屍體搞得機關整個領導班子圍着他團團轉,開過無數次會來研究怎樣處理死人;這位老幹部一輩子也沒有被人如此重視過。

    最後,還是機關财務科長算了一筆經濟賬:與其把錢白白送給火葬場,倒不如幹脆補助給家屬,于是按在冰櫃裡存放一年的花費折成現金,加在撫恤金上,總算平息了這場風波。

     “媽的!”猴子罵道,“這些離退休的老家夥都一個個思想僵化得要命,自以為高風亮節,不為金錢所動,說是非要争這口氣。

    要錢的話,哪怕公司給他們一人配輛小車呢,還可以每家安置他們一個人就業,可是這些家夥偏偏不吃這一套,就是給你一個不出來!平時他們已經沒啥架子可擺,這時候非要把架子擺足不可……” 猴子說,四個“老家夥”還就此事聯名寫了封信給市委,提了好幾項要求。

    經濟方面的要求都好辦,有一個資産上十億元的大公司兜着還怕什麼?難辦的是他們要求懲治一大批人,其中有公共汽車司機、售票員、當班的交通警察、醫院的醫生護士直到院長、機關的小車班長和财務科長,甚至還要追查當時在肇事現場見死不救的過路人。

    “我們不止是為了死者,更不是為了自己,而是呼籲市委市政府以此不幸事件的處理為契機,普遍深入地展開一場群衆性的社會主義道德教育運動,達到嚴肅法紀、整頓黨風和整頓社會各方面的不良風氣的目的……”其中一位身體還很健康的離退休老幹部,親自跑到市委大樓義正詞嚴地指責道: “你們看看現在的社會風氣、道德水平吧,哪裡還有一點優良的革命傳統?!五六十年代高尚的社會主義風尚到哪裡去了?!雷鋒到哪裡去了?!如果讓我們來搞決不會搞到這種腐敗混亂的局面。

    現在科技人員醫生會計、編輯什麼什麼的,離退休了都能返聘,我們搞領導工作的為什麼離退休了就不能返聘?要叫我們重新組成五人小組複查也可以,那就繼續讓我們當局長的當局長,當處長的當處長,一直到我們死了不能工作為止……” “完了!”猴子神色憤然,“現在辦個什麼事都難!那個副書記想的點子不僅行不通,還會帶來更大的麻煩。

    ”猴子見趙鹫似乎無動于衷,并不憤怒,停了一會兒,又用請示的口氣問道,“你人在監獄裡,看來,至少還要等三年兩載才能出去主持業務,中國人等得起,外國人可等不起,人家的辦事效率你是知道的,趙總,你看怎麼辦呢?” 我們的主人公趙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