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莎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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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大隊長把保羅叫到大隊部去,說: “弟羅茲軍曹,聽說沃爾康城堡是屬于你的?” 這是發生在“古怪的風向針和大時鐘事件”三個月之後的事,那時,保羅剛升至軍曹。

     “不,城堡是我妻子的父親丹朵比伯爵的。

    我們結婚的時候,伯爵作為嫁妝送給内人,所以準确地說,内人才是城堡的主人。

    ” “那麼,你妻子現在還在城堡裡等待你平安歸來啦?” “是的。

    戰争剛爆發時,我勸内人遠離那個危險區域,搬回尼斯海濱的家裡去住,可是她由4多種原因,一直不肯離開。

    ” 一想到情意深厚的伊利莎,止不住的思念就緊緊地裹住了保羅的心。

     “什麼原因?……哦,抱歉,我涉及到個人隐私了,很對不起,不過……” 大隊長望着保羅,眼睛裡閃過欲語還休的神色。

    保羅立即明白,定有重大的事件發生了。

     “與伊利莎有關嗎?”保羅的眼神裡充斥着焦慮和不安。

     “中士,十分鐘前,隊裡接到司令部裡的消息,沃爾康城堡已被德軍占領。

    ” 大隊長沉吟片刻,才用低沉的口吻說道。

     這消息如晴天霹靂般驚得保羅面色慘白,心跳加速,整個人掉入了深深的絕望當中。

     “這還是個未被确認是否可靠的情報,但據說德軍将城堡作了指揮部…… “這情報是真?還是假?抑或是訛傳?目前還不清楚。

    師團司令部命令我們去調查一下。

    我認為你比較了解沃爾康城堡,所以準備派你去察看。

     “另外,你也可以借此機會去看望一下你的愛妻伊利莎,看看她的處境是否安全。

    你願意去吧!” “願意!我會馬上帶下屬出發的。

    ” 保羅未加思索、爽快地回答。

     “你千萬要小心一些,注意别讓德軍發現,随從的人員不要太多,而且最好是喬裝打扮一番……” 大隊長再次叮咛囑咐保羅出行中應該注意的事項。

     “是的,我要帶内弟伯納與我同去……” “他就是那個新近立功受賞、榮升為下士的那個戰士嗎?你和他一塊去,那再沒有比這更好的啦!” “是的,我們可以裝成村落裡的農夫,悄悄潛伏在沃爾康城堡……” 保羅信心百倍地回答。

     返回自己的隊伍後,保羅就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對伯納說了,然後兩個人改裝成老實巴交的農夫,向着城堡出發了。

     軍隊即使急行軍,朝沃爾康城堡進發也要花上三天的時間才能抵達,如果在半路上遭到德軍先遣部隊或偵察兵的跟蹤、逮捕的話,所有的計劃都将毀于一旦。

    因而,保羅和伯納用了農夫的淳樸的腔調,邊走邊暢談着農作物的收成和飼養家畜的事情,他們悠閑地在山道上逛着。

     “嘿!今年葡萄的長勢怎麼樣?” “是的。

    不過,戰争不斷,害得我們老百姓流離失所,連莊稼都種不下去,簡直讨厭透頂……” “德軍不會來這裡吧?” “這個就不知道了……可是,無論怎樣,我覺得戰争都讓人讨厭至極……” “是啊,是這樣的,就算堅決抵抗都沒有用的,我們肯定會被德國人打敗,說不定還要有許多地方割讓給德國呢廣 “對呀,像以前被德國人占領了的阿爾薩斯和洛林兩省一樣啊!” “就是!德軍能征善戰、英勇頑強,法國軍隊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 “是嘛!聽說,法國士兵隻會在大街上和漂亮小妞談情說愛、打情罵俏,聽說他們連槍都拿不穩,都不會拿呀,真是惡心透了!” “而且,那些法國兵不但西裝筆挺,還戴着潇灑漂亮的軍帽,還要在臉上抹粉塗脂,噴香水哪!” “太過分了!這種樣子的士兵能打勝仗嗎?說不定聽見槍炮響,就要抱頭鼠竄、落荒而逃呢!哈……哈……” “‘要不怎麼說呢?哈……哈……” 保羅和伯納兩個人故意地肆意中傷法國士兵,批評他們的輕狂和愚蠢,免得潛伏在周圍的德國士兵起疑惑,他們誇張、戲谑的語氣和嘲弄、不屑的笑聲很快飄進了綠油油的葡萄園,而後又飄到對面寂靜的森林中。

     二人穿過森林裡的小徑時,保羅倦容滿面地說: “我們就在這裡共進午餐吧,好不好?” “好啊,肚子也餓極了。

    ” 于是,兩人就地坐在大樹下,一面咀嚼着幹硬的黑面包,一面一人一口地喝着瓶中的葡萄酒,細聲慢語地商計以後的行動計劃。

     他們站起身來,準備繼續前進,這時保羅突然壓低聲音說: “噓!别說話……” 伯納擡頭,并未發現什麼,他用疑惑的眼光瞅着保羅。

     “你仔細聽,好像有人在談話……” 兩人小心地側耳聆聽。

     在森林深處的小道上,有人正在用德語交談,聲音又低又啞,聽不真切談話的内容。

    不過,勉強可以聽得出一個人在問路,而另一個人在回答他。

     問路的人操着流暢輕快的德語,而回答的那一方則說着夾雜着濃重法國腔調的德語,兩個人都是中年人,大約四十歲上下的年紀。

     保羅聽了片刻,心裡琢磨: “自從德國占領了阿爾薩斯和洛林兩省之後,那裡的居民就被禁止使用法語,代之以德語。

     “從那時到現在,恐怕有四十年了。

    那裡年輕男女都已經與德國人沒有太大區别,他們都操着一口流利的德語,可是四五十歲以上年紀的人一定還保留着少許的法國腔…… “現在,這個指路的人所說的德語中法國腔調簡直太明顯了。

    可是,另一個問路人卻把德語說得那麼流暢、純正地道,他可能是個德國軍人…… “果然,這裡有德國兵!千萬要小心提防啊!” “他在這周圍幹什麼呢?照這麼說,沃爾康城堡成為德軍指揮部是正确無誤的,并不是子虛烏有的啊!” “唉!伊利莎如今不知道是什麼樣子的啦?” 保羅心中柔腸百結,無處排遣内心的愁苦和郁悶。

     他們兩人匍匐着在草叢中悄悄地前行,透過稀稀落落的野花的縫隙,看到兩個中年男子正站立于森林小路旁,面對面地交談着,看上去他們的年齡都在40歲上下。

     其中的一個是個頭頂草帽的農夫,他的德語含有明顯的法國腔。

     另一個身穿軍衣的中年男子則說着一口純正流利的德語。

     “啊!德國軍隊果然已經侵占了沃爾康村落了……” 保羅緊咬着嘴唇,心中忍不住憤憤不平,不過,在難以忍受的不安和焦慮當中,含有隐約的疑惑。

     因為那軍人穿的不是德國軍裝,而是法國的軍裝。

    從他佩戴的領章推斷,可以知道他的職業是軍醫,他的胸前挂着精緻的紅十字勳章,另外還戴着中校軍階的肩章。

     “為什麼這個法國軍醫要獨自在森林裡漫步呢?這裡根本沒有負傷的士兵啊!” “既然他是個軍醫,那麼,在敵軍附近走動,也應當佩戴手槍啊!可是,這個醫生不但沒帶手槍,而且也沒随身帶刀劍,絲毫沒有戒備的樣子。

     “此外,身為中校的他也應該帶随從的士兵啊!可他卻單身一人活動……” 保羅的心中産生了許多疑問。

     那位軍醫中校英俊潇灑,身材挺拔,穿着可體的軍服、亮閃閃的紅靴子及夾鼻式的眼鏡,他那偉岸健壯、雄姿英發的男子漢氣概一覽無餘。

     “這人究竟是誰呢?” 當保羅正迷惑不解之時,悄悄跟上來的伯納,也困惑地凝視着軍醫。

     陌生的軍醫一面熟絡地拍着農夫的肩膀,一面低聲細語地說: “謝謝你啦!” 軍醫轉身離去了。

     保羅和伯納二人望着軍醫的身影逐漸從眼底消失後,保羅突然叫喊一聲: “啊……” “姐夫,有什麼事嗎?” 伯納關切地問。

     疑慮重重的保羅并沒有立即回答伯納,因為他發現一件事異常詭秘。

     “他不會是假扮為法國軍醫的德國軍官吧?他是不是為調查我軍的重大機密而潛伏在法國境内?現在任務已經完成了,是不是要返回德國去?難怪他的德語那麼暢快流利……” 一連串的猜想在保羅的腦海中盤旋、萦繞不去。

     兩個人即刻在小道上追尋,可是并未發現神秘醫生的蹤迹,連指路的農夫也像一陣雲煙似地消逝了。

     三天以後,保羅和伯納到達沃爾康村落時,村裡四處擠滿了德國軍隊的車輛和馬匹。

     德國士兵駕駛着軍用大卡車和裝甲的敞篷車在幹燥的道路上飛馳而過,汽車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