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争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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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卡媚飾物。

     張惶失措的保羅不禁向前走了一步,卻絆到了伊利莎的腳,他差一點跌倒在地。

     伊利莎吃了一驚,回過頭,她看到丈夫站在身邊。

    16年來一直沒見過母親容顔的她此時此刻面對亡靈,悲從中來,淚眼婆娑,她并未注意到保羅臉上驚慌失措的表情。

     “她正是那個黑衣女郎,那個刺殺父親的神秘女人。

    她的面龐,她的衣服,還有那個蛇形飾品……平常的女性是根本不會戴這麼詭秘恐怖的飾物的,難道那是個護身符嗎?還是個傳遞消息的暗号和标識? “是的,沒錯!那個黑衣女人就是陪伴德國皇帝左右的女間諜,而那飾品無疑是用來與她的同夥溝通信息的标志……” 保羅想着想着,心中的恨意又深了幾分。

     “伊利莎的母親是德國皇帝派遣來的女殺手,她是殺害父親的元兇,這太可怕了!” 一連串意外的打擊使保羅支撐不住,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輕得像根遊絲,猶如站在雲端似的,飄忽搖擺不定。

    他跌跌撞撞地撲在路易十四式的豪華桌子上,用手扶住額角,面無人色,眼神渙散,好像一名被打倒的士兵。

     伊利莎完全沉浸在母親的畫像當中,絲毫沒有發現保羅怪異的舉動,她獨自凝視肖像畫,忍不住淚流滿面。

     保羅望着愛妻,心裡思忖: “想不到伊利莎的母親就是黑衣女郎,而我的愛妻卻是殺害我父親的仇人之女。

    這真是機緣巧合!畫中的美貌女士真是那黑衣女子嗎?難道是我看錯了?” 為了使自己确信,保羅再次舉目觀望肖像,但無論怎樣變換位置或距離,結果都一樣,她正是那個黑衣女人!保羅眼前突然一黑,他掉入了絕望的泥潭中。

     保羅雖是個年輕人,然而卻十分冷靜、理智。

    片刻之後,他平靜下來,心裡想: “伊利莎什麼也不知道,這不是她的錯,我不能仇恨她、責怪她……” 他輕輕地拉起伊利莎的手,沉默不語地将她帶到樓下。

     接着,夫妻二人共進晚餐,度過了一個浪漫甯靜的夜晚。

     在吉若蒙和羅莎琳尚未将卧房收拾幹淨之前,保羅和伊利莎隻好坐在客廳裡聊天。

    他們聊的内容都與伊利莎的母親有關,伊利莎對母親的記憶十分淡了,但性情溫柔的她,對母親一直非常敬重和懷念。

     保羅看到潸然淚下的愛妻,心中不免一陣憐愛,一邊為她拭去淚珠,一邊暗下決心不再對妻子提及黑衣女人。

     這天夜裡,保羅失眠了。

     “我真不敢相信會有這種事情。

    如果伊利莎的母親與黑衣女人正是同一個人的話,那麼伯爵為什麼還要交給伊利莎鑰匙呢?既然伯爵知道那房間挂着夫人的畫像,在我們來這裡前,他定會藏起那幅畫像。

    也許畫中的女士根本不是那個黑衣女人……” 想到這裡,保羅的心裡升起了一絲平靜。

     “不,等一等……當我第一次與伯爵談及那黑衣女人時,他緊皺着眉頭,沉思不語,那是一種十分複雜而令人難忘的表情。

     “當時我沒注意這些事情枝節,可是現在一想,的确奇怪得很。

    難道他知道殺害我父親的元兇正是他妻子?那樣更奇怪了,他該收起畫像不讓我發現才合情理呀!也許,他根本不知道妻子是德國間諜……可是他的表情那樣複雜又作何解釋呢? “是不是聽完我的叙述,他發現自己的妻子正是殺人兇手?然後他又發現我與伊利莎相愛,所以才讓我和他女兒結婚,以此為妻子贖罪吧。

     “伯爵一直讓畫像懸挂在那間卧房裡,不将它收起來,隻是為了表明他知道了妻子的罪行,祈求我寬恕她……不!這猜測也不對。

     “唉,事情真是亂極了,那個黑衣女人越來越神秘了。

    丹朵比伯爵是我最尊重的長輩,他也是與父親并肩戰鬥過的好朋友,他們都是愛國的老戰士,伯爵又是妻子伊利莎的父親。

     “不過,他妻子艾美娜就不一樣了。

    如果她正如伊利莎所說的那樣是一位慈愛溫柔的母親的話,我也會敬愛她。

    可是,假若她是黑衣女人的話,那我會一輩子恨她,我還要像那個黑衣女人刺殺我父親那樣,一刀刺穿她畫像的胸膛……” 保羅整夜裡都在床上輾轉難眠,雙手捧着腦袋,過度的憂慮和思索使他頭疼欲裂。

     第二天一早,保羅用手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陽穴到院裡散步。

     他漫步到城堡後面的一條小徑上時,打赤膊的老人吉若蒙正在用大斧頭砍伐大樹。

     “姑爺,早上好啊!” 吉若蒙一面豎起大斧頭,一面向保羅問好。

     “早上好!這麼早你就工作起來啦?”保羅慢慢走至老人身旁。

     “是呀,我正準備過冬用的柴火呢……” 吉若蒙老人用健壯的胳膊抹去額角上的汗水,笑微微地說着。

    他是一個體格強壯的老人,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像年逾70的老者。

     “冬季裡,這兒的天氣冷極了,而且聽說今年冬天還會提前到來呢。

     “我很擔心,您和小姐是否适應這裡的氣候,所以和我妻子羅莎琳商量決定從現在起就備柴過冬,免得讓你們凍壞了。

     “伯爵夫人從前在這兒住的時候,就因為天太冷而壞了身體,不過本來她就很虛弱……” “這麼說,夫人很少外出活動喽?”保羅強裝鎮定地問。

     “是這樣的,不過,伯爵為夫人買了一座城堡。

    剛從巴黎搬去時,夫人很高興,因為那裡空氣清新、環境優雅,夫人常帶兩個孩子去草地上玩耍,要不就和伯爵去郊外散步……那時候,夫人的精神很充沛,身子也健康。

     “人秋後不久,天氣變冷了,夫人就經常發燒、咳嗽,在晚上還會發高燒。

    伯爵憂心忡忡,醫生說病菌已經侵染了夫人的肺部,如若在城堡過冬,病情會更加惡化。

    于是,夫人勸伯爵在南部的尼斯海邊買了房子,過了沒多久,他們全家便搬過去了……” “是嗎?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您還記得嗎?當然,可能您已經忘了,太久了……” “不,絕對忘不了,想忘也忘不了。

    因為伯爵一家搬走的第二年,夫人就去世了。

    我還曾對妻子說過:伯爵搬家的那一天,就是我們和夫人永别的日子。

    每年在那一天,我們都會從森林裡采摘花草供祭夫人亡靈16年了,我和妻子一直在這樣做…… “他們一家搬到新家是在1898年10月28日那天。

    ” “10月28日?父親遇難是在9月19日,那時候,夫人應該還住在城堡裡,那麼,艾美娜夫人更有可能是黑衣女人,她身上的嫌疑更重了……” 保羅這麼想着,心中更加相信黑衣女人與伯爵夫人根本就是一個人。

    他納悶極了,拖着沉重疲憊的步子返回城堡去。

     進入客廳時,發現面色慘白的伊利莎坐在椅子上等待他歸來,她焦慮緊張,膝頭攤開着一張報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