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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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馬蹄鐵,她又沒有馬,接受這份禮物也沒有用——” “喬,我所說的懷念之情不是這個,我不是指要送她禮物。

    ” 但在喬的頭腦裡裝的卻是不同的念頭,都和禮物有關,使他唠唠叨叨地反複講下去。

    他說道:“要麼我來幫你為她敲出一條新鍊條,給她鎖大門,或者為她打一兩打鲨魚頭形狀的螺絲釘,以便日常之用,或者打一些輕巧新奇的小玩意兒,比如烤面包叉,她可以用來叉松餅,還可以打一個鐵格子烤架,她可以用來烤西鲱魚或者其他什麼——” “喬,我根本不想送她什麼禮物。

    ”我插言道。

     “是啊,”喬說道,仍然翻來覆去講他的那一套,好像是我一再逼他講的一樣,“皮普,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不會送禮。

    不會,我不會送禮。

    因為她那大門上永遠鎖着一副鍊子,何必再為她打一副呢?鲨魚頭形的螺絲釘又怕引起誤解①,烤面包叉又少不了銅匠師父的活兒,你是打不好的。

    如果送鐵格子烤架,即使是最好的打鐵師父打烤架時也表現不出他最好的手藝,因為鐵格子烤架就是鐵格子烤架,沒有什麼特别的地方。

    ”喬有條不紊地想打動我的心,仿佛要盡最大的努力把我從固執的謬誤中喚醒。

    “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去打,打出的隻是一個鐵格子烤架,随你高興還是不高興也無濟于事——”—— ①鲨魚一詞在英文中亦有詐騙、勒索之意。

     我無法可想,隻有大聲叫道:“我親愛的喬,你不要再這樣說下去了。

    我壓根兒就沒有想過要送郝維仙小姐什麼禮物。

    ” “皮普,你不想送禮,我所說的也是不要送禮,皮普,你是正确的。

    ”喬這才同意道,仿佛他争論了半天也正是為了這個結論。

     “對,喬,但是我所說的意思是現在我們的打鐵活兒不算多,說不定明天上午你能放我半天的假,那麼我就想到鎮上去一趟,去看看埃斯——郝維仙小姐。

    ” “她的名字可不是埃斯郝維仙啊,皮普,除非她改了名字。

    ” “我知道,喬,我知道,這是我一時的口誤。

    喬,你看我的計劃怎麼樣?” 簡而言之,喬的想法是,隻要我認為是行之有效的,他也就認為行之有效,但是他特别要我注意的是:如果她們不是誠心誠意接待我,或者她們并不表示要我再去,即使我去看她們沒有抱什麼别的目的,僅僅為了感恩而已,那麼這次試探性的拜訪就說明不能再去第二次。

    他說的這些條件我都答應了。

     當時喬還雇了一名夥計,叫做奧立克,每周付給他工資。

    他自己稱他的教名是陶爾基①,這顯而易見是不可能的。

    這個家夥性格頑固,所以我認為他用這個名字不是由于一時的妄想,而是故意地把這個名字強加給村子裡的人,利用這名字中的含意來侮辱村民。

    他是一個肩膀寬大、四肢懶散的黑臉漢,力氣挺大,可幹事從來都不慌不忙,永遠是拖拖拉拉的。

    他上工從來都不是為了上工而來的,倒好像是路過此地,慢慢地信步走進來似的。

    無論他是到三個快樂的船夫酒店去吃午飯或是晚上回家,也總是那麼拖拖拉拉,倒有些像《聖經》中的該隐以及那位漂泊的猶太人,仿佛不知道上哪兒去,也根本沒有回家的想法。

    他寄住在沼澤地那邊的一個管水閘的家中,在該上工的日子裡,他從他隐居的所在拖拖拉拉地走來,兩隻手放在口袋裡,中飯裝在一隻袋子中,袋子套在脖子上,在背後晃晃蕩蕩的。

    每逢星期天,他多半躺在水閘堤上,要麼站在那裡把身子靠在草堆上或堆草房旁。

    他走路總是懶懶散散的,兩隻眼睛盯在地上。

    如果有人和他打招呼或有其他什麼事需要他擡起眼睛,他便顯露出一半愠怒一半不知所措的樣子,仿佛他唯一的想法是别人從來不讓他思想,這簡直是一件怪事,也是對他的侮辱—— ①Dolge,與英文dodge形音都相近,而後者有逃避、狡猾之意。

     這個脾氣難弄的夥計很不喜歡我。

    在我很小而且又十分膽小的時候,他對我說魔鬼就住在鐵匠鋪裡的一個黑暗角落,說他和魔鬼很熟悉。

    他還說,要保持爐火旺,每隔七年就必須把一個活男孩丢進爐子,使我覺得我一定是要被丢進爐子裡的男孩了。

    在我成了喬的學徒之後,奧立克便确定了某種懷疑,認為我總有一天要把他取而代之,自然對我就更加不喜歡了。

    當然這不是說他在言語上或行為上對我表現出了什麼公開的敵視,隻不過我注意到他打鐵時總是讓火星在我身前亂濺,隻要我一唱起老克萊門的曲子,他便拉着嗓子把調門打亂。

     第二天我提醒喬給我半天假時,在場的陶爾基-奧立克正在幹活,也聽見了。

    他先是沒有言語,因為當時他正和喬合力打一塊火紅的熱鐵,而我在拉風箱。

    不一會,他處理好熱鐵,便撐在大鐵錘上說: “老闆!你對待我們兩個人總不該偏